就在大军即将开拔之际,傅友德本以为凭借自己平定明夏的赫赫战功,能够顺理成章地获得一个主帅的职位。
毕竟,这样的功绩足以让他在众多将领中脱颖而出。
可惜的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半路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秦王殿下横空出世,夺走了他梦寐以求的主帅之位。
面对这一变故,傅友德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他并没有感到气恼。因为他深知,论身份,秦王不仅是宗室,更是当今皇上的嫡次子。
在宗室领兵的情况下,其地位仅次于御驾亲征,秦王所代表的正是当今皇上的权威。
再看战功方面,傅友德不得不承认,秦王的实力确实非常强大。
秦王赤手空拳就能在敌营中拉起一支队伍造反,而且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成功光复了河南一省之地。
更不用说他收复太原、宣府、大同的辉煌战绩,以及军中广为流传的“北上擒龙”之功了。
有如此卓越的才能和战功,秦王来担任主帅,傅友德自然是心悦诚服的。
更别提傅友德与秦王相处的这一年多以来,秦王对他可以说是完全信任,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之情压在傅友德的心头,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老傅,你在想什么呢?这大半天的,你都没说一句话。”秦王的声音突然在傅友德耳边响起,将他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傅友德回过神来,连忙回答道:“殿下,钦差大人还在帅帐里等着你接旨呢。”
朱樉闻言,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地嘟囔道:“这老头子又在发什么疯?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真是扰人清梦。”
傅友德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转达了钦差大人的要求。
朱樉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随意地换了套衣服,然后跟着傅友德一同走向帅帐。
一进入帅帐,朱樉便看到一名文官身着青袍,正笔直地站在大帐的正中央。那文官面容冷峻,身姿挺拔,整个人如同一颗青松般稳稳地立在那里,仿佛脚下生了根一般。
尤其是这人鼻孔朝天,牛气哄哄的样子,隐隐约约,让朱樉觉得有些眼熟。
朱樉心中暗自思忖,这人究竟是谁呢?为何会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朱樉刚一进门,那人便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慢条斯理,仿佛故意要让朱樉等待一般。
待那人完全转过身来后,朱樉才看清他的面容。
只见那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然而嘴角却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
他双手捧着圣旨,缓缓地开口说道:“大明天子有诏,秦王跪地接旨。”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樉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摆谱。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的秦王啊!平日里,谁敢对他如此无礼?
然而,朱樉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说道:“若是,孤今日不想跪呢?”他的声音同样不大,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一听这话,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两眼都在放光。
显然,他事先预料到了秦王一定会如此回应。
只见那人毫不畏惧地指着朱樉,厉声喝道:“那你就是抗旨不遵,藐视圣上,是十恶不赦的大不敬之罪!”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刺朱樉的心脏。
一同前来的傅友德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仿佛要把眼睛揉出个洞来,然后定睛一看,这才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朱樉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这位韩宜可,可是您的老熟人啊。”
朱樉听到“韩宜可”这三个字,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清晨,朱樉刚刚结束早朝,正准备回宫休息。突然间,一个年近五旬、头发花白的老头如幽灵般出现在宫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
朱樉定睛一看,这老头面生得很,心中不禁纳闷,这人是谁呢?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那老头便像发了疯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笏板,直直地朝他冲了过来。
朱樉见状,吓了一大跳,连忙侧身躲闪。
然而,这老头的动作却异常迅速,笏板如雨点般砸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他的脑袋,被砸得“砰砰”直响。
随后,疯老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直冒金星,身子一阵摇晃。
疯老头用手摸了摸额头,发现竟然已经头破血流了。
这还没完,那老头见到自己受伤,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一把揪住朱樉的领口,对着路过的大臣们大声嚷嚷:“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位秦王,动手打了我!”
朱樉又惊又怒,他虽然平日里喜欢捉弄那些老头子,但对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精神又明显不太正常的老头,他可真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从那以后,朱樉每次进宫都刻意避开洪武门,生怕再碰到那个韩宜可。可谁能想到,这韩宜可就像一条疯狗一样,死死地缠住了他,只要一有机会,就对他狂吠不止,让他烦不胜烦。
什么秦王用早膳的时候,多吃了一颗鸡蛋,或者秦王吃肉夹馍的时候,多吃了一口肉,少吃了一口馍,又浪费了多少民脂民膏……近年来,韩宜可弹劾的理由简直是千奇百怪,数不胜数,仿佛他秦王连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罪大恶极一样。
对于这种脑子明显不正常的人,朱樉实在是懒得搭理他。
然而,还没等朱樉开口说话,韩宜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异常响亮,似乎要冲破屋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