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要的不是技术,是控制权。”林耀望着神像基座上的弹孔说道:
“谁掌握了系统,谁就能垄断苏拉特的钻石加工,就像当年的以色列公司垄断矿脉一样。”
正说着,阿米尔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林先生!您没事吧?
“萨米尔女士的侄子……刚才在枪战里被流弹打伤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江云的脸色瞬间变了。
林耀深吸口气:“不要耽误,我们现在过去。”
“另外,帮我查个人,孟买的黑老大,最近和哪家钻石公司走得近。”
挂了电话,他看着江云:“看来谈判还没结束。”
江云把那串菩提子塞进他手里:“你刚才的样子,像极了我爸年轻的时候。”
她父亲当年在东南亚开矿,也曾在雨林里和武装份子对峙。
后来把经验总结成一句话:“商业谈判到最后,拼的从来不是合同条款,是看谁更能守住底线。”
“那我们的底线是什么?”林耀摩挲着菩提子上的纹路。
“保护该保护的人,拿到该拿的技术。”
江云的眼神亮起来,像神像上的蓝宝石,道:
“萨米尔的侄子不能有事,新技术系统的主导权也不能让。”
两人走出神庙时,警车正呼啸着撤离。
巷口的茶摊已经重新支起来,老头看见林耀,赶紧递过壶温热的马萨拉茶:“刚才谢谢您,先生。”
茶水里的甜香混着点焦糊味,和他第一次喝到时一样,带着种混沌的暖意。
林耀接过茶,忽然问:“您在这里摆摊多久了?”
“四十年了。”老头指了指神庙的金顶,继续说道:
“见过太多打打杀杀,最后还不是要喝茶?”
他把这话转述给江云时,她正看着街对面,几个孩子又在垃圾堆上玩闹
其中一个举着块碎镜片,对着太阳晃来晃去,光斑落在警车的车顶上,像颗跳动的钻石。
“你说,我们能改变这里吗?”她轻声问。
林耀喝了口马萨拉茶,滚烫的甜香熨帖着喉咙,道:
“改变不了混乱,但或许能让这混乱里的生命力,少流点血。”
车往医院开时,他给萨米尔打了个电话,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我知道是谁主使的,也知道他们藏在哪。给我三个小时,我还你一个交代。
“另外,让你的人准备好,新技术系统的测试版,今天下午就得上线。”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萨米尔带着哽咽的声音:“好。”
林耀挂了电话,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黄钻戒指,对着阳光转动。
戒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让那颗原本带着戾气的钻石,忽然多了点人间的温度。
江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明白为什么父亲总说,林耀是商界最锋利的刀。
他的霸气从不在枪口上,而在明知混乱无解,却依然敢伸手去理顺那团麻花的勇气里。
车窗外,穿纱丽的女人顶着竹篮走过,神牛依然在马路中间舔着积水,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至少此刻,这城市的混乱里,多了两个外来者的脚印,正一步一步,往最深处走去。
……
夜幕像块浸了浓墨的纱,缓缓罩住苏拉特。
白日里蒸腾的热气稍稍敛了些,却把街头的喧嚣熬得更稠。
突突车的喇叭声、摊贩的叫卖声、寺庙晚祷的钟声,全混在晚风里,往城市各个角落钻。
林耀站在酒店套房的阳台上,看着远处工地的探照灯在云层上扫出光柱,卫星电话在口袋里震动,是江云发来的消息:
“萨米尔侄子脱离危险了,我在医院守着,你自己找点事做。”
他回了个“好”,转身换了件深灰色丝绒衬衫。
阿米尔刚才来敲过门,说老城区新开了家酒吧,老板是个从伦敦回来的印裔,调的酒带着点孟买的辛辣,又混着伦敦的冷冽。
“那里能见到苏拉特的‘新贵’,”
阿米尔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
“有钻石商的女儿,还有外企的高管,林先生或许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车穿过迷宫似的巷弄,最后停在栋爬满绿萝的小楼前。
没有招牌,只在木门上挂着盏黄铜油灯,火苗被风一吹,在墙上映出晃动的树影。
推开门的瞬间,爵士乐混着檀木香扑面而来,吧台后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抬了抬下巴,操着流利的英语问:
“威士忌加冰?还是试试我们的特调?”
林耀选了特调。
男人往摇酒壶里扔了片新鲜的豆蔻,又倒了些琥珀色的本地朗姆酒,摇壶碰撞的声响里,他忽然开口:
“天耀集团林先生?萨米尔女士下午刚来过,说您是个‘会用枪也懂规矩’的人。”
林耀挑眉:“她还说什么了?”
“说您让孟买的黑老大今晚少了三根手指。”
男人把调好的酒推过来,杯口插着片风干的玫瑰花瓣,说道:
“用的是他自己那把镶钻的匕首,够意思。”
酒液滑过喉咙时,先尝到豆蔻的微辣
接着是朗姆酒的醇厚,最后在舌尖留下点玫瑰的甜香。
林耀望着杯底的冰块,笑着说道:“看来苏拉特的消息,比季风来得还快。”
“钻石圈就这么大。”男人擦着酒杯,目光扫过角落里一桌人,道:
“那边穿红裙子的,是帕特尔家族的小女儿,她父亲手里握着苏拉特三成的原石渠道。
旁边那个戴金表的,是以色列公司的区域代表,听说在跟萨米尔抢生意。”
林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红裙子女人正仰头喝酒
颈间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晃得人眼睛发花。
她似乎察觉到注视,忽然转头望过来,冲林耀举了举杯,嘴角勾着点玩味的笑。
“她对您好像有点兴趣。”调酒师打趣道。
林耀没接话,卫星电话却在这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
“别喝那杯酒,里面有料。”
他指尖一顿,杯底的冰块正好融化了一角,酒液微微晃动。
抬眼时,红裙子女人已经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