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灰屑稍稍散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块罗州石。
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从石面的中央向下蔓延开来,深可及指,足有半尺长!
那裂痕的边缘干净利落,没有半分剥落,像是被利器划开,却又透出罗州石特有的坚韧光泽。
“嘶——!”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
“好!”
“铁拳将军威武!”
演武场四周,先前还带着几分怀疑的军士们,此刻纷纷惊叹出声。
罗州石上能留下这样一道裂痕,足以说明这拳力的恐怖——更何况这是在无任何兵器辅助的情况下纯凭肉体与真力轰出的。
一些年轻军士眼中甚至闪烁着炽热的光,似乎在幻想自己若有一日也能达到这种境界。
老兵们则暗暗点头,心中生出一股由衷的敬意——无愧“铁拳”之名。
铁拳收回拳头,手背微微泛红,呼吸稍显沉重,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他回头看向萧宁,似是在说:陛下,属下已经竭尽全力,接下来——该您那件火铳上场了。
而萧宁依旧神色如常,仿佛对这裂痕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铁拳,落在那柄静静躺在锦绒上的火铳上。
铁拳收拳后的余韵尚在,演武场上众军士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带着敬畏与振奋的气息久久不散。
然而,在这气氛高涨的瞬间,铁拳却缓缓转过身,望向萧宁,眉头轻蹙,眼底透出一丝犹豫。
他拱手躬身,语调郑重,却带着些难以启齿的迟疑:“陛下……属下绝非不信您。只是……这等事情,实在太过骇人听闻。罗州石的坚硬,天下皆知,连军中巨斧都难以伤其分毫。属下方才竭尽全力,不过在其表面留下一道裂痕而已。”
他顿了顿,微微抬起头,望向那柄静静躺在锦绒里的火铳。
那东西纤小而冷硬,铁拳怎么看,怎么看都像是江湖奇巧之物,或许能吓唬一下愚夫愚妇,但真说能与神游之境的拳力相较?实在是荒唐得近乎笑话。
“陛下,”铁拳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让萧宁听到,“这物件若真要试,属下斗胆建议,不必与罗州石比。换一块青石、玄武岩之类的石头,足以见其锋芒。如此,陛下的威仪亦无损。”
他这话,既是实心实意的劝谏,也是出于对萧宁的护持。
他清楚,在场的军士们一个个目光炽烈,心中对罗州石有多么清楚。若那火铳一击无果,陛下的颜面如何保得住?
因此,他宁愿自己背上“不信圣物”的嫌疑,也想为萧宁留一条退路。
然而,萧宁却只是淡淡一笑,神情笃定,目光清亮。
“铁拳。”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却如同千斤巨石般压下,让铁拳再无推辞的余地。
“朕要试的,便是罗州石。”
这一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
萧宁迈步上前,袍角在晨风里轻轻摆动,鞋底踏在演武场坚实的地面上,声声沉稳而清晰。
他缓缓走到那块罗州石前,俯身察看铁拳方才轰出的裂痕。
那裂痕蜿蜒如蛇,却笔直深入,证明了铁拳的修为与力道。
萧宁伸出手,轻轻抚过那裂口,指尖摩挲着那冰冷而坚硬的石面,眼底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神游之境的一拳。”他低声道,仿佛自言自语,“果然不凡。”
话锋一转,他忽然直起身,目光扫过铁拳与在场的军士,淡然开口:
“可若换作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持此火铳出手——便能造成比你这一拳更大的破坏。”
这话一落,铁拳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他猛地抬起头,望着萧宁,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近乎不可置信的愕然。
“陛下!”铁拳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都有些变了调,“这……这岂不是笑谈?属下纵非世间第一高手,可拳力之强,旁人皆知。怎么可能,一个妇人……竟能比属下还要厉害?!”
他的声音愈发急切,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
不止是铁拳,演武场周围的军士们听到这句话时,一个个也像是被雷劈中似的,全都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错愕与茫然。
“妇人?”
“陛下说笑吧?!”
“开什么玩笑啊……”
低声的议论声迅速在场边蔓延开来,像一阵窸窣的风。
但没有一个人敢大声笑出声,因为他们看到萧宁的神色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从容的。
铁拳额头渗出几滴细汗,胸膛起伏不定,他紧紧盯着萧宁,声音沉沉:“陛下……属下,实在不敢信。”
萧宁却只是负手而立,神色不变,嘴角微微一抹笑意,既不多言,也不解释。
他转过身,吩咐随侍的小内侍:“去,传话,把小莲找来。”
那名小内侍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躬身疾步退下。
片刻后,清脆的脚步声已渐渐远去,消失在演武场外的甬道尽头。
此刻,场中寂静得仿佛连风声都停了。
铁拳呆立原地,只觉得心头翻涌,难以自抑。
而在四周的军士们心底,则是一片惊疑与期待交错的波涛——
陛下……真要让一个妇人来,破坏罗州石?!
温室里沉着一层柔暖的光。
初春新进的缎、绮、罗,按色分叠在长案上:有雨过天青的绸,有霜雪初消的素缎,也有一卷细密暗纹的墨色云锦。
窗外的梅枝尚衔着未化的冰痕,薄风穿过廊柱,掠动檐下风铃,叮咚极轻。
卫清挽着一身月白常服,乌云般的发以步摇挽起,垂下一缕细碎的鬓丝。
她坐在几案前,正以细针缀领,指法稳而细,针尖在缎面上挑起一粒微光。
她向来不喜太艳的纹样,今日却亲自裁描,是要给萧宁做一袭新衣——新入宫的布匹色泽清雅,耐得住近看,她便选了那匹雨青,打算以浅银线绣隐纹,低调而不失分寸。
小莲在旁俯身取样,细细按着尺规描边,嘴角含笑,时而轻声请示:
“娘娘,肩缝要不要略放半分?陛下近来添了几分筋骨,若按旧尺恐怕妨碍曲臂。”
“放三分。”卫清挽不抬眸,针尾一转,银线利落收住,“袖口不要绣卷草,改成折枝海棠。陛下嫌卷草繁。”
“喳。”小莲应得干脆,取来另一匣线色,挑了两股更浅的银丝与一股极细的雪线并缠,凑近灯下比对。
她生得清秀,手极巧,动作如飞燕点水,偏又不乱,活像一阵细雨落在枝头。
冰蝶不言不语,半立半侍地守在右侧。她与小莲同为皇后近侍,却是另一番气度:肤色微冷,眼尾略挑,素常寡言。
她手中执着剪与尺,间或前移半步,替皇后拂去缎面浮尘,或顺手添灯、扶案,动作尽合规矩,不越半分分寸。
她身上有练家子的劲骨,却用极稳极轻的节奏掩住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总把“奴婢”二字记在心里。
一室安宁。案上香盏里一缕白烟,细细直上。御衣的领口已成了半个轮廓,海棠暗纹只刺了两朵,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起落。
卫清挽忽然停针,目光在云锦与雨青间游移片刻,低声道:“再取一段细缎做里襟,夜里风大,他出行不耐寒。”
小莲“嗯”了一声,转身去柜中拣布。冰蝶见状,已提前将细弱的丝线捻好,递上时只俯身一句:“娘娘小心针。”便退回侧后。
这时,殿外忽有靴尖轻踏石阶的急响,随之是太监特有的细亮嗓音,隔着帘先唱道:
“启禀娘娘——”声音被帷帐与温室的暖意压得柔了些,却仍带着公事上身的紧张。
帘钩轻挑,小太监小步入内,膝行至案前,垂首不敢仰视:
“娘娘恕罪,陛下有口谕传来——请小莲姑娘,速往演武场。”
针尖在这一刻停在空中。
小莲怔住了,掌心的丝线差点滑落。
卫清挽抬眸,眼里先是一闪而过的讶异,随即平静:“演武场?”
她将针稳稳别在布侧,“小莲不过一个侍女,也不通武学,陛下唤她去作甚?”
“就算是找,也得是冰蝶才对啊!”
小太监连忙俯身,声音压得更低:
“回娘娘,陛下新得一件器物,欲试其威。先前召铁拳将军试过罗州石,今又点名,要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亲手试验……陛下言,小莲伶俐本分,可作其证。”
室内一静。
罗州石三字,像一粒冷砂落在温好的水里,微微一沉。
卫清挽当然知道那是何物——御前曾陈过一方作镇纸,坚如铁骨,连工部的重锤都不过敲出浅白印痕。
她侧过身,指尖轻压在缎面,语气却无惊无诧:“小莲。”
小莲忙伏身:“奴婢在。”
“莫慌。”卫清挽安慰她。
“陛下既点名,不会叫你涉险。只是……”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问向小太监,“陛下所谓新器,何物?如何试?”
小太监犹豫半瞬,终将所闻如实低声禀道:
“回娘娘,是——火铳。陛下称其‘火药推发’,可凭细小之力发巨响、击坚铁。先前铁拳将军以拳试石,已见裂痕,陛下又说:要以‘手无缚鸡之力’者试其一发,做个比照。”
“火铳……”
卫清挽把这个陌生名目在舌尖轻轻滚过,眸色如水,深了半分。
她不是不识兵器,但“铳”字久不见于眼前,坊间所闻又多是走漏风声的杂谈,“可凭细小之力击坚铁”的说法,更近乎奇谈。
小莲脸色白了一瞬,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娘娘,奴婢……奴婢怕手笨,坏了陛下东西。”她不敢直言惧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冰蝶在旁侧头,眸光微沉,却仍维持着应有的恭顺。
她踟蹰一瞬,方压低声音道:
“娘娘恕罪,奴婢多嘴——罗州石之坚,奴婢……曾以神游之力试过,难伤其肤。若真要小莲动手,恐有不妥。陛下或许另有安排,但……此事终究不同于寻常。”
她每一个字都放得很轻,既不逾矩,也不露怯,只将“担忧”二字掩在“规劝”里。
以她的身份,不该评议陛下的手段,因而话只点到即止。
卫清挽静静听着,未曾斥责。她向来懂冰蝶的性子——冷、稳,且不轻易多言。
她忽而记起前一日清晨,萧宁在御书房里说起《格物纲要》时眼中一掠而过的光,那光是少年才会有的兴奋,却被帝王的定力压成了一条细线。
她轻轻拢了拢袖,做了个决断:“小莲,你跟着去。冰蝶,本宫也去。”
小太监连忙应诺:“是。”
小莲忙跪下请罪:“娘娘,奴婢——”
“无碍。”卫清挽扶起她,指尖暖而有力。
“你只按陛下吩咐行事,不必多想。若有不便,本宫在旁。”
一句“在旁”,像是在她背后撑起一堵稳当的墙。小莲心里的慌意这才落了些,重重应了声。
冰蝶默默退后一步,躬身道:
“奴婢去备披风与软底靴,演武场风大地硬,娘娘着意。”
语毕不待吩咐,已利落转身,吩咐宫人取物、掩门、收针,动作干净利索。
顷刻,几案上散着的线轴、针匣都归了位。卫清挽将未完成的领口整整叠好,亲手收入漆匣。
她站起身,披了冰蝶递来的月白斗篷,领口扣一枚素银扣,便见小莲也换了便于行走的宫鞋,目光还带着怯,却尽力绷紧了背脊。
“走吧。”卫清挽抬手,薄薄一笑,转身出殿。
殿外的天色已经由晨灰渐转莹青。
廊下的宫灯还未尽灭,火舌伏在琉璃罩中,像将熄未熄的星。
宫道上撒着昨夜风吹落的松针,脚步轻踏过去,发出极细的响。
队前的小太监举灯引路,绕过回廊,过了两道拱门,光便亮了开来。
一路行去,偶有内侍、宫娥迎面而来,见皇后,俱伏身行礼。
小莲垂目随在侧后,心跳得很快,耳边是自己的血声与风声掺在一处。
她忍不住微侧目,看了眼卫清挽,只见娘娘神色如常,步伐从容,一双眼却比平日更亮些。
冰蝶走在殿后半步,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阴影、转角、檐下,凡是护卫应看的,她一项不漏。
她心底仍有疑云——“火铳”二字太陌生,陌生到她这样的练武之人都感到本能的抵触。
但她并不言,只将那份警惕化作脚尖的力度与腰背的绷直。
“娘娘。”小莲终于忍不住,用极轻的声音开口。
“陛下说……手无缚鸡之力。奴婢当真……能成么?”
卫清挽侧目看她,眼神里有笑,也有安抚:
“你不需成,也不需败。陛下要看的,多半不是你。你只记一句——握得稳,心不乱。”
“是。”
小莲用力点头。她知道皇后素来言简而中肯,既不哄她,也不吓她,这一句话,竟比千百句安慰更能镇住心神。
过长廊,至月门外,风更清了些。远远的,能听见演武场方向传来槊影翻飞、号子齐发的回声。
那一片广阔之地,是属于兵与刃、血与汗的,平日里与司衣女官并不相干。
小莲握紧了手里的绸袋,绸袋里装的是她惯用的银针与小剪——她突然觉得可笑:一袋针线,能派上什么用场?
冰蝶像是听见了她心里的自嘲,忽地低声道:
“别怕。”她依旧用“奴婢”的口吻,语气却极稳。
“到了场上便看陛下,莫看四围人。眼只需落在陛下一人身上。”
小莲轻声应了“好”。
又过一处甬道,前方忽有御林军换岗。大内侍卫见皇后车步至,齐齐执戟避让。
小太监上前通传,片刻,一名年长的内侍快步来迎,行礼后道:
“娘娘,陛下已在演武场候着,说——请娘娘不必急,缓步移驾。”
卫清挽点头,说声“有劳”。
她并不加快脚步,仍维持着从容的速度,却明显把肩笼束紧了些。
她的心也在疑问,但她是皇后,千人注目之地,第一件当守住的,是风度与分寸。
一路折至东偏门,晨光已彻底铺开。
宫墙投下的阴影像一方规整的棋子,与天光交缠在地。
风里忽然带了点火药气息——淡淡的,若有若无。
冰蝶的步子微不可察地一顿,眸光收紧,却又恢复如常。
她看见前方岗亭旁立着几只长形木箱,箱面烙着新的烫印,铁扣不似工部旧制。
“娘娘。”小莲又小小地唤了一声。卫清挽不语,只抬手握了握她的手背,示意她稳住。
至此,温室里的针线、香盏与细语全都被留在身后。
三人一前两后,带着不尽的疑惑与各自的镇定,随引路内侍向演武场方向转入——一场将让她们见识“火铳”的试验,正在那边等着。
廊尽处,日色如洗。
她们的身影被拉得修长,静静掠过青砖、红墙与金饰的交界,步履无声,却带着无法言明的紧张与好奇。
演武场内,晨光正烈。
卫清挽踏入场中时,便已感受到一种与宫中完全不同的气息。
那是铁与血凝成的沉厚威势,伴随着军士们火热的呼吸,直扑而来。
她月白斗篷在风里微微掀动,衬得她神色宁静,却目光锐利。
小莲紧随其后,心口怦怦直跳,指尖早已因紧张而发凉。冰蝶则面无表情,步伐沉稳,像随时准备拔剑护主的冷刃。
萧宁已等在场中。他负手而立,衣袍猎猎,清晨的光映照在他眉目间,整个人沉稳又锐利。
见她们到来,他脸上的冷意顿时散去,唇角勾出一丝笑意。
“挽儿,你来的正好。”
语气里带着几分亲昵与理所当然,像是邀她一同见证某件趣事。
卫清挽上前,目光落在那块裂痕深深的罗州石上,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袖口。
她抬眸看他,眼神里满是疑惑:
“陛下,这……是铁拳打出来的?”
萧宁点头,笑意不减:“嗯,一拳之力,果然不凡。”
卫清挽轻轻蹙眉,回头看了看锦绒案上的火铳,终于忍不住轻声道:
“你不会是……真想拿这小东西去比罗州石吧?”
她语气虽柔,却掩不住惊讶。
萧宁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点调侃:“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在说笑?”
卫清挽微微一愣,随即无奈摇头,低声道:
“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要小莲来试,未免太荒唐了些。”
说到这里,她伸手轻轻将小莲拉到身侧,眼神柔和:
“小莲不过一个做针线的孩子,让她对着罗州石动手,你叫我如何放心?”
小莲本就紧张,此刻更是低下头,嗓音细若蚊声:
“娘娘说的是,奴、奴婢怕坏了陛下的宝物。”
萧宁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走上前,伸手揉了揉小莲的发顶,语气极为温和:
“傻丫头,坏不了。这火铳,可不是你想象的那般脆弱。”
小莲怔住,眼睛眨了眨,心底那份惶恐竟莫名散去了几分。
冰蝶见状,终究还是出声了。她上前半步,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难得的执拗:
“陛下,娘娘担忧并非无理。罗州石之坚,奴婢亲自试过,连真力全开也难伤其表。若说这东西能在妇人手中超越铁拳将军之力……奴婢斗胆直言,绝无可能。”
她眼神笃定,话虽直接,却并不带半分无礼。
萧宁转头看她,唇角弯起:“冰蝶,你也不信?”
冰蝶眉眼冷肃,果断点头:“奴婢不信。”
“哈哈。”萧宁忽然笑出声来。笑意里没有半点恼怒,反而像是对家人固执不信的纵容。
他转过头,看向卫清挽,眉眼间带着几分少年气的顽意:“你瞧,不光是你,就连冰蝶也不信我。”
卫清挽见他这样,心头一阵哭笑不得。她叹了口气:“你呀……从小就是这样,越没人信你,你偏要做给人看。”
萧宁眸色一亮,轻声却坚定:“正是如此。”
他说到这里,收了笑,语气忽然一转,透出帝王独有的决绝与自信。
“既然你们都说不可能,那——就来试试吧。”
话音落下,演武场内气氛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