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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8章:罗嘉:我们为什么要信仰神

    “来吧,安格尔泰。”

    “陪我走走,聊聊天:我已经受够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了。”

    毫无疑问,银河中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原体罗嘉的邀请:尤其是对于怀言者来说。

    众所周知,罗嘉子嗣们对于罗嘉的尊崇,和罗嘉本人对于神皇的尊崇可谓别无二致,名为盲从的元素在怀言者军团的基因种子中得到了最好的显性遗传,并永久的改变了第十七军团的模样。

    而安格尔泰便是其中翘楚。

    面对原体的要求,安格尔泰永远不会有拒绝的选项,他快步的跟上了基因之父的影子,在罗嘉用手势示意身旁的亲卫队们,不需要跟上后,父子二人便踏上了咯吱作响的晶体状白沙地。

    他们的步伐很快便远离大军环伺的战场,来到了这个不大的世界更加偏僻的另一端:几乎没有人发现原体和安格尔泰的离开,哪怕是怀言者们也同样如此。

    但禁军除外,当所有人都沉溺于清理战场,寻找纪念品和计算损失的时候,帝皇的黄金武士们则专注于他们唯一的职责:一抹金色的身影和罗嘉的护卫们并列,远远的停留在原体的视野尽头。

    “而如此看来,我们在这里的浴血奋战,还是有些用处的。”

    罗嘉自然注意到了这点,他瞥了眼远方的禁军,最后将目光转移向了身旁的安格尔泰:原体的笑容既显得苦涩,也显得骄傲。

    “起码,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终于学会将我作为原体来尊重了:若是放在以前的话,他们肯定会不依不饶的跟在我们身边,不会给我们留下半点的私人空间。”

    ”又或者说,这便是你和阿奎坦的私人友情在发挥作用?”

    安格尔泰促狭地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原体。

    作为怀言者军团中最奇妙的交友大师,安格尔泰甚至能与前来监视他们的禁军成为朋友:尽管他们的友情很淡,不过对于向来目中无人的帝皇卫士们来说,这的确算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我想这归功于帝皇。”

    思考了一下,怀言者不打算揽下这份功劳。

    “我知道。”

    原体点了点头。

    “据说,我的父亲能用一种外人不知道的手段,在禁军中专门培养出一批通情达理的人,然后让他们来负责外交工作。”

    “虽然我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手段能让禁军变得通情达理?”

    “也许是一位教育大师吧。”

    安格尔泰同样将自己的目光从禁军们的位置收了回来,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着原体。

    “毕竟帝皇的手下,从来不缺少来自于各个领域的人才。”

    “的确如此。”

    罗嘉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且,我的父亲总是知道应该把什么样的人放在什么样的地方。”

    在私下里,即便是大怀言者也不会一直将帝皇称之为神。

    “我希望我能继承这项能力。”

    “至少,我也应该有所长进。”

    罗嘉叹了口气,就像是在惋惜自己过去的无能。

    “所以我才提议,由你来接任军团一连长的位置,安格尔泰。”

    原体再次提起这个话题,他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格外执着,让安格尔泰觉得了,倘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的话,那简直对不起他心中对于基因之父的忠诚。

    “我……只是……”

    安格尔泰深呼吸了一下。

    “我只是好奇,是科尔法伦阁下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大人?”

    “他只是犯了一个错误。”

    提及他养父,原体的嗓音中却并没有多少温情。

    “那就是不应该成为一连长。”

    “他是个很凑合的传教士,卓有成效的野心家,蹩脚的刺客,别具特色的宫廷小丑,以及勉强还算合格的养父:但他不应该成为一名阿斯塔特战士。更不应该肩负起领导整个军团的责任。”

    “他没这个能力。”

    说到这里,罗嘉停顿了,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当然,这同样是我的错。”

    “我当初就不应该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但我原以为,他会是我的卢瑟。”

    “但事实证明,像如此卢瑟的人凤毛麟角。”

    我的兄弟庄森可真走运。”

    “他不仅拥有卢瑟,他还在某种意义上拥有着摩根。”

    大怀言者的瞳孔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光:早在他通过泰拉与卡利班的博弈,被允许进入到恐惧之眼前,罗嘉就在雄狮的国土中被迫滞留了一段时间。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他能够与庄森的助手,同时也是卡利班实际上的负责人卢瑟,度过一段还算不错的共事时光:老骑士的能力给原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倘若科尔法伦拥有着与卢瑟相提并论的能力,不,哪怕是一半甚至三分之一都行。,那怀言者也无需这么劳累了:他完全可以像庄森那样,将自己有限的精力,优先放在军事上面。

    可惜,这只是罗嘉脑海中美好的幻想,真实的情况是,倘若没有原体的默许,科尔法伦别说管好他的第一连队了,他甚至没资格在怀言者军团中落脚。

    在以能力、荣誉、忠诚和功绩为价值导向的阿斯塔特军团中,科尔法伦的存在就像是一块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污渍,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让整个军团感到恶心,提醒他们原体也会犯下错误。

    而现在,是时候亲手将这个错误从军团中抹去了。

    罗嘉的养父大可以回到科尔基斯上去颐养天年,当个大祭司或者荣誉总督都是不错的选择:只不过军团一连长的位置,肯定是要交给更有能力的人来了。

    而在洛嘉心中,这个更有能力的人,自然便是安格尔泰。

    至于拉亚克等人,虽然他们的能力和忠诚也无可指摘,但是在罗嘉的眼里,这些人都缺少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品质:而安格尔泰则恰好具有这种品质。

    只不过,他自己似乎始终都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如果您坚持的话……”

    沉默了许久,怀言者发现自己没有反驳的理由:他其实不是很想接过这个位置,心中的责任感要远大于升官的喜悦。

    但与此同时,在他的心中,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安格尔泰从未想过,原体居然会主动撤换科尔法伦的职位:至少在以前,罗嘉是绝不会这样做。

    也许,在他们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怀言者之主有了些改变。

    “很好。”

    原体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我们离开这个地方,返回到现实宇宙后,我就着手让科尔法伦退休,让他回科尔基斯养老去。”

    “至于你?”

    罗嘉撇了眼他的孩子:最让他感到满意的那一个。

    “你是个被动的人,我亲爱的安格尔泰连长。”

    “你不喜欢战争,但你在战斗中是最英勇的那个。”

    “你也不喜欢折磨,但你总是能表现的冷酷无情。”

    “同样的,除了我之外,我知道你不敬畏任何人,无论是神皇还是更加可怖的存在,你都不会向他们献上自己的忠诚:但你同样会为他们而战,为了你的目的,也为了解答你心中的困惑。”

    “愿神皇保佑你,我的孩子,你是最豁达的那一个,但你总是学不会为自己而活。”

    “我为信仰而活,大人。”

    安格尔泰沉声地应答着。

    “得了吧。”

    罗嘉笑了起来,而在原体的笑声中,有一种安格尔泰在之前从未在罗嘉这里感受到的,名为宽宏大量的情绪。

    “你是为了服从而活,虽然你发自内心的鄙夷服从。”

    安格尔泰没有反驳。

    而罗嘉则继续说道。

    “安格尔泰,你其实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你不会去主动追寻这个世界的秘密,但当深邃处的真相向你敞开怀抱的时候,你也不会去拒绝它们,所以你总是困惑:因为你总是会看到,或者感受到,那些你无法理解的事情。”

    “而为了解答这些问题,你便会加倍的展现自己的能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优秀到你有资格聆听并理解这些真相的含义,有资格让我来解答你的疑问。”

    “我从未这样想过,大人。”

    “本能是不需要想的,本能潜藏在你身后的影子中。”

    “你看不到,但旁人却可以。”

    原体抬起一只手,当他在阐述道理的时候,罗嘉的身边总是会萦绕着一层别样的光辉:他的话语是那样的令人信服,仿佛帝皇塑造出他的使命便是如此。

    “来吧,安格尔泰。”

    大怀言者只用一个微笑,便让他的儿子重归宁静。

    “你的心中藏有困惑:而你一直都想向我寻求答案,对吧?”

    “说出来吧:就当做是对你在战斗中一直英勇无畏的奖赏。”

    安格尔泰张了张嘴。

    然后,他回过头,打量一眼禁军和原体护卫们所站的位置。

    “遵命,大人。”

    怀言者低下了头。

    “其实有一个问题,的确困扰我很长时间了。”

    “请先……恕我失礼。”

    “说吧,我原谅你。”

    罗嘉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而安格尔泰则是深呼吸了一下:做好自己的脑袋被打飞的准备。

    “我一直很好奇,大人。”

    “在最开始,您究竟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选择去追随信仰呢?”

    “您……为什么要崇拜神明呢?”

    “……”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会。

    周围是如此寂静,就连千米开外的欢呼声,以及禁军卫士彼此间窃窃私语的声音,在此刻都可以钻进安格尔泰的耳膜里,但更多的,只是险恶的风摩挲着地面,以他粗糙的喉咙里口水吞咽的声音。

    他能听到汗珠从自己的额头上滚落,一路蹿到下颚,也能听到名为紧张的情绪让阿斯塔特的两颗心脏都在砰砰作响,而在焦躁不安的大脑中,一半的区域被空前的恐惧和后悔所占据,而一半在颤抖:因有可能得到满足的好奇心而颤抖。

    他畏缩着,他等待着,他全神贯注于自己侧前方的原体,关注于罗嘉的一举一动:当大怀言者的脚步因为他的疑问而停滞的时候,安格尔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要冻住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但很快,至少在恐惧彻底撕裂了他的内心之前,近乎窒息的安格尔泰听到了一阵轻微的笑声:那笑声来自于低下脑袋的罗嘉,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从未预想过的愉悦。

    “真有意思。”

    原体在笑。

    “你的确吓到我了,孩子。”

    说着,大怀言者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他就像是第一次发现了安格尔泰一样,好奇的注视着他。

    “我原以为会是其他人,像是拉亚克这样的学者,才会向我提出刚才那个问题,但我没想到最先按耐不住的,而且最先有胆量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的,居然是你:对一切索然无味的安格尔泰。”

    “你也会思考信仰的深度么?”

    原体仿佛在取笑他,但安格尔泰回答的很认真。

    “如果信仰与我们生活中的一切息息相关的话:是的,大人。”

    “没错,息息相关。”

    这个词让原体愣了一下,他陷入到了沉思中,哀长地叹息。

    “多么简单的道理:你比银河中的大多数人都更透彻,我的孩子。”

    “至少比我的兄弟们透彻:他们全都在那里,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在叹息过后,罗嘉却没有立刻回答安格尔泰的问题,而是沉默的走向了不远处的丘陵地带,怀言者也只能加快脚步跟上,他们很快离开平原,离开脚下会咯吱作响的晶状体地面,然后,便走入到了一片起伏不定的黑色土壤中。

    这个世界似乎衰败的厉害,他们前进了如此之久,却始终没有发现什么成规模的植被,更没有寻找到生命的痕迹:当他们登上了一座较为高耸的丘陵时,便一眼就能看到天际线上的灰色。

    转过头,禁军和原体护卫们尽职的停留在另一座丘陵上。

    “让我猜猜看。”

    罗嘉在此时开口了。

    “在信仰之律的底层甲板上一直流传着类似的问题,对吧?”

    “每一个人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狂热的追求信仰?哪怕我信奉的对象对此并不支持?”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需多言,安格尔泰。”

    大怀言者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并没有感到生气。

    “我知道他们都会说什么。”

    “懦夫,盲从,幕强,缺乏主体感和个人尊严,只是为了追随强者而非真正的信仰,才会树立起对于人类的崇拜:倘若有朝一日遇到更强大的神明,他们都认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背弃门庭,抛弃对于神皇的信仰,转投他处。”

    “成为无耻的叛徒。”

    “对吧?”

    “大人……”

    安格尔泰瞪圆了眼睛,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中:罗嘉刚才的发言对一名怀言者来说,造成的心灵伤害和震撼度之大,就像是黎曼鲁斯发现马格努斯突然在他的面前学狗叫一样。

    “大人,我保证底层夹板中绝对不会出现……”

    “稍安勿躁,我的连长。”

    罗嘉拍了拍怀言者的肩膀。

    “你管得了底层甲板,但你管不了其他人,在银河境内,有的是误解和曲解了我们的人,他们认为我们不过是帮软弱的神棍,是帮离开了帝皇就活不下去的家伙。”

    “在他们的心中,有着和你同样的疑问,但他们却不敢像你这样的思考,并问出来。”

    “他们只会自顾自的给出一个他们想要的答案,以此来污蔑我们。”

    “在踏上这条道路的第一天,我就已经预见到,终有一日我会被这些愚昧的人抹上污名: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住的话,我又该如何践行真正的道路呢?”

    罗嘉看向了远方,哪怕是在恐惧之眼的黑暗与混乱中,同样会有苍穹上的星辰发出微弱的光:当原体站在沙丘顶端时,淡白色的光芒会笼罩住他金色的盔甲,宛如神话中行走于世的伟人,身旁追随着一群自然的精灵。

    “知道吗,安格尔泰,我很高兴你会问出这个问题。”

    “现在,让我来给你解答吧。”

    原体指向了远方:或者说,他指向了亚空间。

    “你看那里,安格尔泰。”

    怀言者看了过去。

    “自从我们的舰队驶入了恐惧之眼,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这里与现实宇宙截然相反,倒是与亚空间更加接近:那么告诉我,这片宙域给你的感觉是什么?”

    安格尔泰张了张嘴,他想说出混乱或者黑暗,但如此通俗的答案肯定不是原体想要的。

    “无法理解?”

    最终,他斟酌出一个词:罗嘉的满意肉眼可见。

    “说的好,无法理解:但它就是真实存在的。”

    “而这,就是问题所在。”

    “告诉我,安格尔泰:你觉得神明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

    安格尔泰犹豫了:他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原体毫不意外。

    “简单来说,我的孩子:所谓的神明,就是一切我们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的源头。”

    “古人无法理解太阳,但他们又需要太阳,所以他们将太阳理解为神的造物。”

    “同样的,古人也无法理解灾难的原理,他们不知道大地和海洋为何会颤抖,也不知道为何洪涝与旱灾总是如影随形:所以,他们将其理解为神明的喜好。”

    “而另一边,古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从何而来,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将他们和野兽分开,也不知道他们脑海中的智慧来源于何:于是,他们自诩为神的造物,认为自己的出现是不可知者的善意。”

    “听出什么了么,安格尔泰?”

    “……”

    怀言者点了点头。

    “您是想说:所谓神明就是一切无法理解之物的具象化体现。”

    “正是如此。”

    罗嘉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明对于我们来说,其最重要的标签就是无法理解,无论是祂们的能力还是习性,即便动用我们全部的智慧,也无法从根本上剖析其存在的合理性:那么,当一个不合理的事物存在于世的时候,必然有更强的力量令这显得合理。”

    “这个力量,就是神明。”

    “而反过来说,安格尔泰。”

    罗嘉摊开了双手:在经历了漫长的厮杀和流血后,能够与自己的子嗣讲述道理,令原体感到兴奋。

    “现在,想想看,我们生活在一个怎样不合理的银河中?”

    “帝皇,我的父亲,他仅凭肉体凡胎便可在虚空中生存,他可以从地面飞到高空上,他可以挥手间臂斩断战舰,也可以让一个世界以百倍的速度运转,用一个念头来决定无数个星区的生死。”

    “告诉我,这一切难道能用所谓科学道理来解释吗?”

    “而再看看你眼前,看看我们站在什么地方:恐惧之眼,又或者说亚空间,完全脱离了现实宇宙,从概念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存在,但从事实上来说又的确存在,且吞噬着时间与空间之规则的混沌之地。”

    “告诉我,这一切,又该如何用科学的理论来解释?”

    “答案就是:解释不了。”

    原体摊开了双手,宛如传说中分海的摩西。

    “哪怕我们追溯到人类过往的黄金时代与黑暗科技时代,我们聪慧的先祖们也无法解释,肉体凡胎是如何抗住宇宙的压力?人类的肌肤又是怎样泛出金光,劈断战舰的。”

    “同样的,当人们可以用科学理论来解释太阳和灾难,解释人类从何而来的时候,我们的确可以大声的否认神明的存在:但是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用现实中的理论,来解释亚空间和恐惧之眼的波涛汹涌。”

    “它们是不可知的,它们远远凌驾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上,也凌驾于我们的认知之上。”

    “但反过来说,它们又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既然出现了,就一定有存在,或者有一个意志,让它们的出现变得合理。”

    “而这个答案就是:神。”

    “要注意,安格尔泰,神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

    “神是一种相对的概念。”

    “当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仅仅是祂创造出来的事物,便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让我们根本无法解构的时候,那就说明了祂与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是如此之大,只能理解为神与人之间的差别。”

    “所以,祂可以称之为神。”

    “而事实摆在了我们眼前。”

    “而亚空间,恐惧之眼和我的父亲摆在我们眼前。”

    “而真相就是:我们生活在一个有神明存在的世界里。”

    “在这样的世界里,否认神明的存在,才是蒙昧的举动。”

    “才是唯心主义的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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