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赐鞭,是为警醒后世之君与朝臣,恪尽职守,勿忘初心,并非纵容持鞭者枉法徇私。明日,我会亲自去市舶司。他若要持先帝遗物论理,那便论一论,是先帝的御诫鞭重,还是当今天子的律法诏令重。是旧日恩怨私仇重,还是眼下百姓生计,朝廷法度重。”
阿全来请,说是沈大将军有要事与摄政王相商。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猜到几分。
谢珩握了握沈星遥的手,温声道:“我去去就回,不必担心。”
来到沈大将军的书房,气氛果然凝重。
沈大将军端坐主位,面容沉肃,不怒自威。
见到谢珩进来,他并未起身,只抬手示意他坐下。
谢珩依礼坐下,静候下文。
沈大将军沉默片刻,冷哼一声,开门见山:“摄政王是没家吗?日日宿在我这将军府,成何体统!”
谢珩神色未变,坦然道:“回将军,太后近日喜习字,常需人指点,臣……”
“够了!”
“习字?深更半夜,天不亮才走,是习的什么字?”
“我家遥遥年少,性子跳脱,定是你这皮相迷惑了她!”
他走到谢珩面前,目光复杂。
“既然太后喜欢,那老夫也无话可说。只望摄政王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好伺候太后便是。我沈家,不站任何人,不掺和任何朝堂纷争,只效忠皇上,守护大平江山。这一点,希望摄政王也铭记于心,与太后相处时,亦当如此。”
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明示警告。
谢珩闻言,却并未慌。
他起身,在沈大将军面前,撩袍,端端正正跪了下去。
沈大将军瞳孔微缩,没料到他会行此大礼。
“将军,臣对皇上,对大平的忠心,天地可鉴,从未动摇。但今日在此,臣想说的,并非君臣之事。”
“臣对遥遥,并非伺候,亦绝非视作男宠那般轻慢狎昵。臣倾慕她,珍重她,视她如珠如宝。此心此意,唯愿与她一人,相伴到老,白首不离。”
书房内一片寂静。
沈大将军死死盯着他,似乎在分辨这番话的真伪与分量。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太后对你也是如此?”
“是。两心相悦,情深难掩。”
沈大将军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锐气稍敛,多了几分感慨。
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扶谢珩。
“起来吧。你是摄政王,国之柱石,怎能跪我?”
“此刻,在您面前,我只是心慕您女儿的寻常男子,是遥遥心悦之人。跪拜岳父,天经地义。”
岳父二字,让沈大将军手臂一颤。
他看着谢珩眼中毫无作伪的真诚,终于,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用力将他扶起。
“好,好……”
沈大将军拍了拍他的手臂,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你既如此说,老夫便信你一回。”
他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谢珩,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尘封往事特有的晦暗。
“你们,还有外面许多人,都想知道,当年先帝为何未让遥遥随他去吧?”
谢珩心头一凛,肃然静听。
“如今,老夫便告诉你。但你要记住,此事关乎遥遥性命安危,你务必要护好她,绝不能让她因过往之事,再受半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