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回忆起往昔与顾青州谈琴论剑、畅想游历的日子,心有所感,萌生了去意。
信的后半部分,则附上了司玉亲笔写的一封短笺,字迹清秀工整。
短笺上,司玉先是表达了对沈星遥的感激与倾慕,称伺候她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分,在寿康宫的时光是他一生中最绮丽安稳的梦。
但接着,笔锋一转,写道自己身为男子,虽曾沦落风尘,却终究难忘旧日志向,渴望能与知己好友一道,寄情山水,不负所学。
言辞恳切,也不乏留恋。
沈星遥看完,轻笑一声,指尖弹了弹信纸。
“倒是说得情真意切。只是不知,当初半裸着勾引哀家,变着法子求哀家垂怜的时候,和现在这个想追求男子志向的司玉,是不是同一个人。”
瑛客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问道:“太后,那放他走吗?若是太后心里不痛快,奴婢回去就宰了他。”
“放了放了。”
沈星遥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
“强扭的瓜不甜,留着也没意思。他想走,就让他和那个顾青州一起走吧。赏些银钱,让他们自谋生路去。”
“是。”
是夜,营地中央篝火熊熊,烤肉香气四溢,欢声笑语不断。
谢珩坐在席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属于太后的尊位。
她果然没来。
他沉默地饮了几杯酒,只觉得那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暖不了半分心头的冷寂和烦闷。
寻了个借口离席,走到营地边缘透气。
夜风凛冽,吹散了些许酒意,却吹不散心头那团乱麻。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沈星遥那顶华丽凤帐附近。
帐内灯火温暖,映出隐约的人影。
他在几步开外站定,沉默地看了片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正要转身离开,脚下却差点踩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他低头,借着月光和远处篝火的余光,看清是那只后腿包扎着的灰兔子,不知怎么从笼子里跑了出来,正一瘸一拐地在帐外草地上啃草叶。
谢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拎起它的后颈,查看了一下它腿上的伤,确认是下午那只。
正犹豫着是直接放进笼子还是如何,帐内传来沈星遥有些焦急的呼唤。
“团团?团团?跑哪儿去了?”
谢珩动作一顿。
接着,帐帘被掀开,沈星遥仅披着一件外衫走了出来,四下张望,一眼就看到了他,以及他手里拎着的兔子。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沈星遥愣了一下。
跟在她身后的瑛客极有眼色,悄无声息地又缩回了帐内。
“进来吧。”
沈星遥侧身,让开了帐门。
谢珩抿唇,沉默片刻,还是依言走了进去。
“把它放进去。”
沈星遥指了指笼子。
“是。”
谢珩照做,自始至终,他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完成指令后,便垂手而立,等着告退。
沈星遥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浑身散发着公事公办请勿靠近气息的模样,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下午那点郁结瞬间被点燃。
“谢珩!”
她喊住他,声音里压着怒意。
“你到底怎么回事?几日前开始就黑着一张脸,给谁看?!”
谢珩身体绷直,依旧垂眸。
“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