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营帐周围挤满了部族的老弱妇孺，女人们抱着孩子，目光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厮杀。
哭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做梦也想不到，胆怯的瓜州边军会有主动攻击的胆子。
更想不到。
刚刚抵达的第一天，全族惨遭灭顶之灾。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异域服饰的少女突然从妇孺群中冲了出来。
伸出双手挡在众人面前。
少女年龄约莫十六七岁，容貌清丽，衣裙沾满了尘土血迹。
“住手，不要再杀了！”
曹德示意士兵们暂停攻击，说道：“你是谁？”
“我叫米红叶，是粟特米部族长的女儿，阿爹已经死在你们手里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杀了，我愿意带着部落投降。”
米红叶回头指着身后众人，声音哽咽地说道：“求将军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后方帐篷里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说着，米红叶膝盖一软就要下跪。
“阿姐，不要跪！！！”
下一刻，一名小丫头拎着弯刀，尖叫起来冲了过来。
“他们杀了阿爹，杀了我们那么多族人，不要求他们，咱们跟他们拼了”
来到面前，小丫头咆哮着要和汉人拼命。
“紫苏，不要！”
米红叶吓了一跳，赶忙抓住妹妹握刀的手腕，泪眼婆娑道：“你回头看看，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小妹米紫苏猛地回头。
后面是无数双惊恐绝望的眼睛。
苏俊压低声音道：“主公有所不知，昭武九姓的米部跟中原关系亲密，汉话说得比有些边民还熟悉，但也正因为熟悉，今日放了他们，怕是会有后患。”
另一边，米红叶苦劝妹妹不要冲动！
阿爹死了，部落中的青壮年也死了大半。
继续打下去，只会让更多族人死去。
“我要为阿爹报仇！！！”
米紫苏挣扎着试图甩开姐姐，看向曹德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曹德不由得有些动容。
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当真要斩草除根吗？
“主公，万万不可心软！”
苏俊再次提醒道：“昭武九姓首鼠两端，和我中原交好数百年，如今投靠乌柔，当真是无耻小人！若是放了他们，他日必当再次勾结乌柔卷土重来。”
不光苏俊认为应该斩草除根，曹忠和曹孝两名半大小子，也有着一模一样的想法。
纵然面前的米家姐妹，年纪与他们二人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兄弟二人还是认为不能留。
“柳先生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乃千古真理！”
“爹，您要是不忍动手，那就让我来。”
只有十五岁的曹孝抬起染血的钢刀。
曹德一言不发。
何尝不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哪怕西域人现在投降，可他们心中的仇恨却未消除。
一旦给他们机会，必然会成为新的威胁。
目光扫过满地的尸骸，又看向米红叶可怜兮兮的面容。
“送她们……等等！”
下一刻，曹德忽然改变了主意。
接着，曹德沉声说道：“老子可以不杀你们，但你必须以少族长的身份，命令族人接受我的处置，若有半句异议，休怪我刀下无情！”
米红叶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只要大人不伤害我族妇孺和老弱，无论怎么处置，我都愿意接受！”
“好，记住你说的话。”
曹德宣布十岁以上男子全部贬为奴隶，编入劳役营参与筑城。
妇孺集中圈禁由专人看管，每日供应口粮。
不得擅自离开营地半步。
倒不是曹德的残存人性作祟，而是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敌人是联军，而非一国之兵。
倘若将粟特米部全部杀光。
其他西域国家和部落听闻此事，又会不会血战到底呢？
投降是死，不投降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以杀止战需要审时度势。
留下这些人离间联军军心，一步步瓦解军事威胁。
又能将敌人转化为可用的劳动力。
“多谢大人手下留情。”
米红叶虽对族人沦为奴隶感到不甘，但也知道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米紫苏依旧满脸仇恨，狠狠地瞪着曹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们为什么会脱离大军，先一步来这里安营扎寨？”
即便猜到原委，曹德还是要多问几句。
米红叶小声道：“乌柔答应事成以后，分给我部大量草场，阿爹……阿爹也想给族人找个能安稳放牧的地方，这才带着全族老小过来。”
曹德紧锁眉头。
差点就被忽悠过去。
米红叶眼神闪烁，显然没说实话。
“曹忠，你带人清点俘虏，十岁以上男子戴上枷锁分批次押往乌云山，交由鲁源编入劳役营严加看管，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
曹忠召集士兵开始清点俘虏。
士兵们各司其职，营地重新变得热闹。
幸存的三千余名部族男子被全部捆绑，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待押解。
稍有反抗，就会遭到呵斥和鞭打。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泛起鱼肚白。
经过数个时辰的忙碌，俘虏和物资已全部清点完毕。
此战斩杀西域青壮两千余人，俘虏男子三千七百人，妇孺五千余人。
缴获战马三千匹，粮食数万石。
突如其来的战利品不论对曹德还是对边军，无疑都是雪中送炭。
三千余名劳力能极大地加快筑城进度。
数万石粮食有效缓解后勤压力，缴获的战马还能补充瓜州步骑的运力。
“出发，返回乌云山！”
曹德翻身上马，高声下令撤退。
前方开路的是保安团精锐，中间是戴着枷，被士兵严密看管的部族男子。
后面跟着沦为俘虏的妇孺。
最后是押运物资和牲畜的瓜州步骑。
队伍里，米紫苏死死盯着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曹德。
恨不得用目光将曹德大卸八块。
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曹德却没回头。
战争就是这样。
我不杀你，你就要杀我。
从他们意图入侵中原开始，性命就不属于他们自己了。
“有了。”
走着走着，曹德灵机一动。
米红叶颇有心机，想从她嘴里套出话有点难。
反倒是她妹妹米紫苏，喜怒心思全部写在脸上。
稍微用点手段，不怕她不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