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我站在院门口,手还按在血文手镯上。昨晚那枚玉简突然发光,我没有碰它,但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影蝶已经等在墙外,银发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
“走吧。”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你还记得路?”
“断魂崖都能爬上来,区区城墙算什么。”
我们并肩往城门走,脚步很轻,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路上我没说话,手指一直贴着手镯表面。它安静得反常,像在等什么。
城门口人不多,守卫懒散地靠着石柱打哈欠。我正要抬脚迈过门槛,一道灰影忽然出现在前方石阶上。
是个老者。
他拄着一根枯木拐杖,灰袍宽大,白发随意束在脑后。脸上带着笑,眼神却不像外表那么温和。他一出现,我就感觉手腕一烫,血文手镯猛地颤了一下。
“小子,我等你很久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我立刻后退半步,体内源质瞬间流转。影蝶一步横移,挡在我身前,右手已握紧袖中匕首。
老者没动,只是抬起手,轻轻一挥。
轰!
我的手腕炸开一阵剧震,血文手镯红光暴闪,空间剧烈扭曲。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源质洪流顺着经脉直冲丹田,像决堤的江河,把我强行推进一个我一直在压制的关卡。
“你干什么!”我吼出声,想切断连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那股力量温和却不容拒绝,精准轰击着我死死压住的灵蕴境壁垒。
咔——
一声闷响从体内传来,像是冰层碎裂。丹田里的源海猛然扩张,液态源质翻腾奔涌,原本被我强行压缩到极限的能量,此刻如野马脱缰,彻底释放。
成海境的门槛,破了。
我喘着气,冷汗顺着额头滑下。体内的源质比之前浑厚了数倍,流动速度更快,经脉承受的压力也更大。但我清楚,这不是我自己突破的,是被人硬推上去的。
老者笑了笑:“果然是你……血脉未醒,器灵沉眠,但气息对得上。”
我盯着他:“你是谁?”
他不答,只说:“三个月后,来‘源烬深渊’找我。”
话音落下,风忽然卷起,他的身影像沙子一样被吹散,眨眼间消失不见。
影蝶收回手,眉头没松:“他没恶意。”
“可他动了我的手镯。”我握紧手腕,心跳还没平复,“那是我的底牌,连我自己都不敢完全掌控的东西,他居然随手就能打开。”
“所以他不是敌人。”她看着我,“而是等你的人。”
我没说话。
的确,他要是想杀我,刚才那一招就能直接震碎我的丹田。但他没有,反而帮我突破。这说明他要么图我什么,要么……真的在等我。
朝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体内源海缓缓旋转,前所未有的充盈感传遍四肢百骸。换了以前,这种时候我会忍不住笑出来,但现在我笑不出来。
太危险了。
一个能随意操控血文手镯的人,实力远超凌云,甚至可能比暗夜教教主还强。而他现在知道了我的存在。
“走吧。”我说,“学院不远了。”
我们重新踏上官道,身后城门缓缓关闭。清晨的风带着泥土味,路边草叶上还挂着露水。影蝶走在前面,步伐稳健,时不时回头确认我的状态。
我摸了下胸口的令牌,又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镯。它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我知道,一切都变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帮我突破?”我问。
影蝶头也不回:“也许你觉得是突破,对他来说,只是把你拉到该去的位置。”
“什么意思?”
“你一直压制境界,是为了隐藏实力。”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可有些人,根本不允许你藏。”
我愣了一下。
她说得对。我自以为谨慎,步步为营,但在那种层次的存在眼里,我的所有选择可能早就在预料之中。
就像下棋,我以为我在走,其实我只是被推动的棋子。
“那你后悔跟我走吗?”我问。
她笑了下,这次是真的笑了:“我要是怕麻烦,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太阳升高,路上开始有零星行人。一辆马车从后面驶来,赶车的是个胖商人,看见我们穿得利落,还特意避让了一下。
我忽然想起什么,从包袱里掏出那枚发光的玉简。它现在不亮了,表面温润,看不出异常。
“这就是你说的偷来的功法?”我递给影蝶。
“嗯。”她接过看了一眼,“《九转凝海诀》,能让人在不真正突破的情况下,把源海压到极致。你现在虽然跨过了成海境的线,但根基还是灵蕴境的积累,不稳定。”
“所以刚才那一推,其实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没错。”她收起玉简,“你要么适应这个强度,要么被自己的力量撑爆。”
我咧嘴一笑:“那我可得活得久一点。”
她瞥我一眼:“别贫了,前面有岔路,左边通荒岭,右边才是去学院的官道。”
我们走到路口,选了右边。走了大约半炷香时间,路边出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屋顶塌了一半,神像倒在地上,脸上还沾着鸟粪。
我正想绕过去,忽然手腕一热。
血文手镯又震动了。
不是警告,也不是饥饿,而是一种……共鸣。
我猛地停步。
影蝶察觉不对,立刻戒备:“怎么了?”
我盯着手镯,低声说:“它在回应什么。”
就在这时,土地庙的阴影里,一张泛黄的符纸被风吹了起来,打着旋儿飘到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
符纸上画着古怪的纹路,中间有个残缺的印记,形状像一只眼睛。当我碰到它的瞬间,手镯剧烈震动,红光一闪即逝。
影蝶皱眉:“这是暗夜教的追踪符变种,但不该出现在这里。”
“而且它没激活。”我翻看符纸背面,空白一片,“像是被人丢弃的。”
“有人故意留下的。”她说。
我盯着那枚残缺印记,忽然觉得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记忆一闪而过,我想不起具体场景,但心脏莫名跳快了一拍。
“先收着。”我把符纸塞进怀里,“回去再看。”
影蝶点头,我们加快脚步。太阳越升越高,远处山峦轮廓清晰可见。天源学院就在那片山脉深处。
又走了一段路,我忽然问:“你说夜老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夜老?”她摇头,“没听说过。但能操控血文手镯的人,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他叫我三个月后去‘源烬深渊’。”我重复那句话,“那个地方你知道吗?”
影蝶脚步一顿。
“你怎么知道那是‘夜老’?”
我一愣。
对啊,我怎么会知道他叫夜老?
我明明第一次见他。
可当他说出“源烬深渊”四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就自动冒出了这个名字。
就像……某种烙印,早就刻好了。
我抬起手,看着血文手镯。
它静静戴在腕上,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
【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