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无舌人掌心的黑色符文刚亮起,影蝶就把我往旁边一推。我背着盲女踉跄后退两步,脚踩在腐叶上打滑,差点摔倒。她已经冲了上去,银链甩出缠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扯。那人的手当场扭曲变形,符文光芒一闪即灭。
他没叫,也没反抗,像块木头一样倒下。
“走!”影蝶回头喊我。
我没动。刚才那一瞬,我看到那人倒地时袖口滑出半截烙印——和影蝶眉心的一模一样。
但她没时间解释,也没回头看。她拉起我就跑,方向变了,不再沿林边绕行,而是直插密林深处。树越来越密,光线被遮得严实,地上全是盘根错节的藤蔓。
盲女趴在我背上,呼吸很弱。“他们……不止一个。”她低声说,“还有人在等。”
话音落下不到十息,前方空气忽然凝固。
一道黑影从树顶跃下,落地无声,单掌拍地。一圈源质波纹炸开,震得我们三人齐齐晃了一下。影蝶右肩伤口崩裂,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来人一身暗卫制式黑袍,胸口绣着一枚金色珠形徽记。他站在三步外,目光扫过我们,最后停在我脸上。
“凌霄?”他冷笑,“就你这灵蕴境的修为,也敢护送源灵体?”
我认得这个境界。凝珠境。源质凝成珠,比灵蕴高出一个大阶。他的威压压得我丹田发紧,经脉里的源质几乎停滞。
“你是暗卫首领?”我问。
“现在是。”他说,“奉命清除一切阻碍源灵玉觉醒的因素。你们三个,都在名单上。”
影蝶站到我身侧,左手握短刃,右手提银链。“你背叛了组织。”她说。
“我只是执行真正的命令。”他抬手,三道源质刃凭空成型,呼啸而来。
我抬臂用弯刀格挡,第一道被挡住,第二道擦过肩膀,第三道直接劈中虎口。刀差点脱手,手掌麻木。
“带她走!”我对影蝶吼,“我拖住他!”
她愣了一瞬。
“快走!”我把盲女往前一推。
她咬牙接过盲女,转身冲进左侧树林。脚步声迅速远去。
暗卫首领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嘴角扬起。“你以为这样就能逃?”
“我不是要让她逃。”我活动手腕,把弯刀换到左手,“我是要你分心。”
他笑出声:“就凭你?一个连海境都没突破的废物?”
我没回话,闭上眼,运转周天诀。体内的源质开始加速循环,沿着十二主脉来回奔涌。丹田里那片液态源海翻腾起来,像是被煮沸。
血文手镯突然发烫。
我知道这招风险极大。强行分裂源海,轻则经脉撕裂,重则神魂受损。但现在没得选。
我猛地催动源力,将源海硬生生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体内,另一半顺着脊椎冲上背部,在空中凝聚成形。
一道模糊人影从我背后分离出来,站在我右侧,动作同步,眼神冷峻。
源质分身,成了。
他盯着我,瞳孔收缩了一下。“你还真敢用这种禁术。”
“不止敢用。”我说,“我还敢打你。”
本体向前冲,分身同时启动。我们两个一左一右包抄上去。他抬手打出一道源质掌印,直奔本体胸口。我侧身闪避,分身却没躲。
掌印轰在分身胸口,整个人瞬间炸开,化作一片浓稠的源质雾,扑向他双腿。
雾气缠上他的脚踝,像是活物般往上爬。他皱眉,想挣脱,但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本体爆发源影步,身形如电,绕到他侧面。指尖早已蓄好源脉刺,瞄准他左肩经脉节点,猛刺而入。
他闷哼一声,手臂一软,源质波动明显紊乱。
“你竟敢伤我?”他怒视我,反手凝聚源质箭,对准我咽喉。
我后跳十步,稳住身形。
“我不是伤你。”我喘着气,“我是拖住你。”
远处树影间,再无动静。影蝶和盲女已经彻底消失。
他低头看自己左肩,源脉刺还在那里,正不断干扰经脉运行。他伸手拔出,血流不多,但脸色阴沉。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拦住我?”他抬起右手,掌心凝聚一团黑光,“我会追上去,亲手杀了那个女孩。”
我站着没动。
“你可以追。”我说,“但你得先跨过我。”
他冷笑,黑光膨胀,准备出手。
就在这时,他脚下那片源质雾突然颤动。不是消散,而是往地下渗去,顺着树根蔓延,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察觉不对,低头查看。
我也看到了——那些雾气没有消失,而是顺着地底的源质流向,悄悄连接上了附近一棵古树的根系。
那棵树,正好在他后方五步。
我笑了。
“忘了告诉你。”我说,“我的分身炸开时,留下了一点‘种子’。”
话音未落,那棵古树的树干突然裂开一道缝,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滑了一步。
他立刻反应过来,想稳住重心。
可晚了。
树缝中喷出大量源质雾,形成一股漩涡,把他下半身死死缠住。他挣扎,源质爆发,但左肩经脉被封,输出受限。
我趁机前冲,弯刀高举,直劈他右臂关节。
他抬手格挡,被我一刀砍在小臂上,骨头发出脆响。他终于退了一步,脱离了树根的吸力范围。
他站定,冷冷看着我。
“你很聪明。”他说,“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那你试试看。”我握紧刀。
他没有再攻。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符牌,捏碎。
地面震动了一下。
我知道他在传信。
但他也没再追。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身跃上树冠,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林中。
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右肩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弯刀拄地,支撑身体。
四周安静下来。
我抬头看向左侧。那里有一处岩壁,隐约可见一个山洞入口。洞口藤蔓垂挂,但中间有段断裂,像是最近有人进出过。
更关键的是——
血文手镯又开始发烫。
而且这次,不是震动,是共鸣。像是在回应什么。
我慢慢走过去,拨开藤蔓,往里看了一眼。
洞内漆黑,但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光点,像是尘埃,又像是流动的星砂。它们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弱的气旋。
我伸出手。
光点碰到皮肤,没有温度,却让我丹田里的源海轻轻震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窸窣声。
我回头。
一根断掉的藤蔓正在轻轻晃动,像是刚刚有人踩过。
我握紧弯刀,屏住呼吸。
洞口的光点突然停止流转。
全部转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