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的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回应,那根拐杖便轻轻一点地面,人已退开三步,像一阵风般消失在石廊尽头。他没出手,也没多问,仿佛只是路过说了一句闲话。
可我知道,那不是提醒,是警告。
左臂的黑气已经爬过肘关节,皮肤下泛着青紫,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往经脉里灌冰渣。血文手镯剧烈震颤,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吞不下,吐不出。
我靠在石柱上,右手撑着墙面,指尖发麻。再不动手,这毒就要钻进丹田了。
正要催动源质强行剥离毒素,忽然察觉身后空气一凝——不是杀意,也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极轻、极稳的呼吸节奏,贴着墙根缓缓靠近。
我没回头。
脚步停在我身后半步。
银白色的发丝从眼角余光掠过,带着一丝冷香。
“你倒是能忍。”她的声音比冬夜还凉,“疼到脸都白了,一声不吭。”
影蝶。
她蹲下身,手指搭上我左臂,一缕银光顺着她指尖渗入皮肤。那一瞬间,我感觉整条胳膊像被冻住,又像有无数细针在往外挑刺。
“蚀源散?”她冷笑,“下三滥的手段,也敢拿出来现眼。”
话音未落,她另一只手已取出一枚紫光流转的丹药,直接按进伤口。
“闭眼,运转源质。”
我皱眉:“这玩意儿不会炸了吧?”
“想死就别吃。”
我咬牙吞下。
一股清凉之流瞬间涌入经脉,像雪水冲进滚油,先是刺骨寒意,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灼痛。毒素被逼得四处乱窜,却在丹药力量压制下无法深入。
“你刚才在等什么?”她一边引导源质流动,一边冷冷道,“等血文手镯自己把毒吃了?它现在吞不了。”
“我知道。”我喘了口气,“那毒里加了反噬禁制,专门克制吞噬类能力。”
“聪明。”她瞥我一眼,“可惜太拼。你以为你在演戏给暗卫看,其实你也骗了自己——你真以为能靠手镯扛过去?”
我没说话。
她哼了一声:“下次再这么玩命,我不来了。”
银光自她指尖蔓延,顺着我的手臂经脉缓缓游走,像一条细小的溪流在黑暗中穿行。每推进一寸,我都感觉体内有一层黏腻的膜被撕开,痛得几乎咬碎牙齿。
但她动作极稳,没有丝毫犹豫。
“你体内的经脉……”她忽然顿了顿,“被人用粗暴方式打通过?”
“算是吧。”我苦笑,“坠崖的时候,摔出来的机缘。”
“难怪。”她摇头,“别人是循序渐进,你是拿命当带宽硬扩通道。经脉壁薄得像纸,偏偏韧性惊人——活该你能撑到现在。”
“谢谢夸奖。”我龇牙,“虽然听着不像好话。”
她不理我,继续引导源质反向循环。我能感觉到,那些原本嵌在主脉中的毒素开始松动,像是附着在管道内壁的锈迹被一点点刮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石廊外的人声渐渐远去,擂台上的喧嚣也被风吹散。我们像被困在一个静止的角落,只有她指尖的银光和我体内源质的流动还在运转。
三炷香后。
毒素终于被逼至指尖。
一颗漆黑如墨的珠子在我右手中指指尖凝成,散发着腥臭气息,表面还泛着诡异的暗红纹路。
影蝶猛然弹指。
“啪!”
黑珠炸开,腐臭味四溢,几滴残液溅在石板上,立刻腐蚀出几个小坑。
她收手后退半步,额角渗出细汗,呼吸略显急促。
“好了。”她说,“毒清了。”
我缓缓睁眼,体内源质重新流畅运转,久违的清明感回归。抬起左臂看了看,皮肤恢复如常,连伤口都结了痂。
“多谢。”我说。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捏住我下巴,强迫我抬头。
“听好了,”她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是来救你的。我只是不想让我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死在这种无聊的陷阱里。”
我笑了:“所以我是工具人?”
“你现在是。”她松开手,转身就走,“等你哪天能正面打赢大长老,再来谈身份。”
我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血文手镯轻轻一震,像是在打哈欠。
“喂。”我在她背后喊。
她停下,没回头。
“你刚刚说‘自己的心’,是不是有点破功了?”
她肩膀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然后头也不回地说:“少废话。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下次还敢这么莽,我就亲手掐断你最后一口气。”
话音落下,人已消失在石廊尽头。
我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源质在经脉中奔涌如初,甚至比之前更顺畅。那股被毒素堵塞的滞涩感彻底消失,反而有种脱胎换骨般的通透。
看来不止是清毒那么简单。
她不仅逼出了毒素,还顺手帮我洗练了一遍经脉。
难怪额头出汗——这可不是简单疗伤,而是实打实的源质重塑。
我整理了下衣袖,气息平稳,脚步沉稳地走出石廊。
家族内巷幽深,阳光被高墙切割成窄条,洒在青石板上。远处市集方向传来叫卖声,猎妖队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抬头看了一眼。
眼神冷了下来。
这场戏,确实还没完。
凌云以为一针就能废了我?
太天真了。
他不知道我现在最不怕什么——
就是中毒。
程序员出身的我,最擅长的就是debug。
你下毒?
行啊。
那咱们就看看,是你写的病毒厉害,还是我的防火墙更强。
我迈步走入偏道,身影隐入阴影。
手腕上的血文手镯忽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警告。
不是饥饿提示。
而是一种……兴奋般的抖动,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
我低头看了眼手镯。
表面浮现出三个字:
**它饿了。**
我咧嘴一笑。
“好啊。”
“那就找个 bigger 的 bug,一起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