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张染血的传讯符,指尖残留的黏腻感还没散去,血文手镯却已悄然恢复平静,像只吃饱了的野兽蜷在腕上。我没有多看它一眼,只是将符纸收进袖中,推门而出。
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擂台高耸如崖,凌云站在上面,负手而立,衣摆被风撩起一角,笑得像个刚偷完鸡的狐狸。
我知道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我也一样。
脚尖一点地面,我跃上擂台,落点不偏不倚,正对他的影子。两人相距七步,不多不少,刚好够他出招,也够我反应。
“堂弟,”他开口,声音不大,却透过源质扩音传遍全场,“听说你昨夜闭关突破?真是可喜可贺。”
我没接话,只活动了下手腕。血文手镯轻轻一震,像是在打哈欠。
他也不恼,掌心一翻,一支晶莹剔透的源质箭已然成形,箭身流转着淡青色光晕,煞是好看。
“源质箭,接好了!”
话音未落,箭已离手。
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
但我看得清——程序员的眼睛,专治各种高速运动物体。当年调代码能一眼看出哪行少了个分号,现在看这箭,也能看出尾部结构不对劲。
太厚了。
正常的源质箭不该有那种鼓包。
我侧身闪避,动作干脆利落,箭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劲风。可就在它掠过我左肩的刹那,箭尾猛地炸开!
三根银针极速射来,细若牛毛,呈品字形封死退路。
来得真阴。
好在我早有准备。
瞳孔一缩,周天源质瞬间调动,指尖金光暴闪,两根源脉刺成型,交叉一挡——
叮!叮!
两声脆响,两根毒针被精准击落,火花四溅。
第三根却稍稍偏移,从我左臂外侧划过,皮肤破开一道浅口,血珠刚渗出来,就被一股黑气吞了进去。
不是我的黑气。
是血文手镯动了。
它想吸,但没吸成。仿佛那毒素里藏着什么禁制,硬生生把它的吞噬之力顶了回去。
我立刻封住伤口附近的经脉,切断流通路径。可还是慢了一拍——一丝寒意顺着血脉往上爬,像有条冰蛇钻进了胳膊。
凌云见状大笑:“哈哈哈!沾了‘蚀源散’的毒针,三个时辰内,你的源脉会慢慢腐烂!废物终究是废物,连防都防不住!”
全场哗然。
长老席上,大长老微微颔首,眼神阴鸷得像盯上猎物的老鹰。
我没理他,低头看了眼手臂。
皮肤已经开始泛青灰,源质流转明显滞涩,仿佛管道里堵了沙子。再晚一刻,毒素就得深入丹田。
右手缓缓按向血文手镯。
空间微震,吞噬之力再度激活,试图抽走残余毒素。可那股力量刚触到伤口边缘,就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住,像是有人在外面加了锁。
手镯竟也无法净化。
有意思。
看来这毒不光要废我修为,还想留下点“记号”,方便他们追踪?
我抬眼看向凌云,嘴角忽然扬起。
“你笑什么?”他皱眉。
“我在想,”我说,“你这招要是放游戏里,肯定算外挂。”
他一愣。
“箭里藏针,针上淬毒,毒里设禁制反侦测——这一套连招打下来,不得花多少资源?你们凌家财政,还撑得住吗?”
台下有人噗嗤笑了。
凌云脸色铁青:“找死!”
他抬手又要凝聚源质,却被裁判拦下。
“凌霄伤势已现,按规退出比赛,本轮胜者——凌云!”
我点点头,没争辩,转身就走。
每一步都走得极稳,脊背挺直,仿佛刚才那一针只是挠痒。实则左臂经脉已传来阵阵灼痛与麻木交织的剧痛,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
落地刹那,身形微晃。
我立刻扶住石柱,借力稳住身体。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滴在石阶上,瞬间蒸干。
眼角余光扫过角落。
一道黑影闪过,不是参赛者,也不是观众。那人站姿笔挺,袖口隐约露出半截暗纹袖标——暗卫无疑。
他目光直勾勾盯着我的左臂伤口,眼神冰冷,像是在确认毒发进度。
我心中雪亮:此毒不仅是伤人,更是监视手段。他们要亲眼看着我一步步崩溃,才好动手“善后”。
也好。
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我咬牙隐忍,缓步朝演武场东侧石廊走去。不回住所,不呼救,更不暴露虚弱。眼下谁都不能信,唯有自己撑住,才能活到解毒之时。
走出十步,手臂的黑气已 creeping 上延至肘关节。
源质运转越发艰难,每一次循环都像在泥潭里跋涉。我能感觉到,那毒素正在啃噬经脉壁,一点点瓦解我的修炼根基。
血文手镯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警告,也不是饥饿提示。
是一种……焦躁般的抖动,像是被困住的猛兽在撞笼子。
我停下脚步,靠在石廊阴影处,右手悄悄探入袖中,摸出一枚玉简。
影蝶留的那枚。
上面刻着“慎用噬源”四个字。
我盯着它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你说不能用,我就偏要用。”
指尖一搓,玉简碎裂。
下一瞬,我主动解开经脉封锁,任由毒素流入周天循环。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毒素一旦进入主脉,就会暴露运行路径。而只要它流动,血文手镯就能锁定它的源头结构!
果然,手镯剧烈一颤,内部空间轰然震动。
一个古老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噬源体……解析中……发现异种源核……可吞噬……需代价……”
代价?
我咧嘴一笑,疼得龇牙。
“老子命都快没了,还怕给点利息?”
正要催动手镯全力启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咳。”
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我猛地回头。
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站在三步外,手里拄着根拐杖,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年轻人,”他说,“你这伤,拖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