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莫薇拉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这几天积压的城堡事务报告,感觉脑袋比面对高等数学时还要大。
“城堡女仆安妮与男仆杰克疑似在玫瑰园夜间幽会,被巡夜守卫发现三次。如何处置?”——批注:扣半个月薪水,调离至不同区域工作,再有下次直接辞退。谈个恋爱还得帮你们望风不成?
“皇家魔法学院培育出新品种‘月影流金’玫瑰,花色纯白瓣缘带鎏金细闪,抗病性强但价格昂贵。是否在城堡花园引种?”——批注:……种!必须种!这么好看当然要种!等等,预算超了?那先划掉东边那片快枯萎的紫罗兰,换这个!
她正试图在“维持大小姐人设”和“遵循内心吐槽欲望”之间找平衡,脑海中那久违的、冰冷的电子音猝然响起:
【叮——发布新阶段任务:协助关键人物‘凯乐斯’获取‘巨树森林’内的地图碎片。】
【任务提示:碎片与木元素共鸣,隐匿于生命气息最浓郁之处。】
莫薇拉执笔的手一顿。巨树森林?又是那里!还要帮凯乐斯拿?这系统是跟那片诡异的森林杠上了吗?
而且,“协助”凯乐斯……这意味着她不能独自行动,必须拉上主角团。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萝拉手持一封盖着醒目火漆印的信函走了进来。
“小姐,维克托伯爵的来信。”
莫薇拉心中一动,谨慎地接过信件。哦豁! 她暗想,这就是触发关键剧情的道具?
她拆开信封,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朵被魔法完美封存、依旧娇艳欲滴的冰蓝色玫瑰,花瓣上凝结着细微的霜晶,散发着清冽持久的异国芬芳。
旁边是父亲维克托伯爵笔迹凌厉却内容温情的家书,表达着对独生女的思念与关切。
然而,信件的下一页,内容就让莫薇拉有些坐不住了。
维克托伯爵提及,他已收到塞巴斯蒂安正式请求联姻的信函,但——
“我已明确回绝。塞巴斯蒂安虽能力卓著,然其根基在天启派系,并非良配。我儿婚事,需从长计议,待父归来再定。”
“呼——” 莫薇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幸好!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大人还算清醒,没把她往“火坑”里推。
虽然拒绝的理由是政治考量,但结果正合她意。
信件后续内容多是些日常叮嘱,但在结尾处,维克托伯爵提到,他将于一星期后返回奥雷利亚,并且——“奥瑟兰的王储殿下将随我一同到访,进行友好国事访问。”
奥瑟兰的王储?莫薇拉微微蹙眉,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她立刻让萝拉请来了薇莉蒂丝。
“奥瑟兰?”薇莉蒂丝歪着头回忆了一下,“我记得那是个北境的苦寒之国,几乎终年被冰雪覆盖,只有盛夏时节才有短短两个月雪停,但严寒依旧。”她努力搜索着看过的原著记忆,“维克托伯爵这次去,好像是因为奥瑟兰今年遭遇了极罕见的严冬,粮食严重短缺,是来向我们奥雷利亚求援,洽谈粮食贸易的。”
粮食贸易?莫薇拉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这听起来是很重要的国家大事,但跟她刚刚接到的系统任务——【帮助凯乐斯拿到巨树森林的地图碎片】——八竿子打不着啊?一个是国家层面的物资外交,一个是冒险小队的寻宝任务,中间能有什么联系?她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而薇莉蒂丝的注意力显然跑偏了,她眨着八卦的眼睛,凑近莫薇拉:“所以……清清,你跟那个帅气的将军,是不是就没戏了?”
莫薇拉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当然!任务都已经显示完成了。虽然我到现在也没完全搞懂,解开凯乐斯的身世之谜对刷塞巴斯蒂安的好感度到底有什么直接关系……”
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系统发布任务的逻辑像个谜。
思绪有些混乱,她决定先处理掉手边最无关紧要的一件事,仿佛这样就能让思路清晰起来。
她拿起那份关于玫瑰的请示,大手一挥:“就种这个新的白色鎏金玫瑰吧!把东边那片半死不活的紫罗兰换了。”
薇莉蒂丝:“???” 这思维跳跃得让她有点跟不上。
莫薇拉却已起身,走到了宽阔的露台上,倚着雕花栏杆,眺望着远方那片在阳光下呈现出墨绿色的、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巨树森林轮廓。
要想完成这个新任务,第一步,恐怕不是制定计划,而是得先找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关键人物——伊格尼斯。
而伊格尼斯似乎真的与她心有灵犀。
晚餐时分,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仿佛他一直都在。莫薇拉正舀了一勺奶油蘑菇汤,抬眼便撞见他一如既往俊朗的侧脸,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你什么时候来的”被硬生生和着浓香的汤羹一起咽回了肚子里。
伊格尼斯仿佛脑后长眼般,在她目光落下的瞬间,也执起汤匙,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蘑菇汤。
莫薇拉:“……” 这诡异的同步让她一时无语。
晚膳结束后,莫薇拉换上睡裙,正准备就寝,薇莉蒂丝却溜进她的房间,兴致勃勃地分享着最新听来的贵族轶事。两人正说得起劲,露台的玻璃门上突然传来几声轻叩——一道修长的人影不知何时立在了外面。
室内的暖光勾勒出来人的轮廓,却看不清面容。莫薇拉心头一跳,示意薇莉蒂丝噤声,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是谁?”
“是我。” 门外传来伊格尼斯刻意压低、显得有些沙哑的嗓音。
薇莉蒂丝蹙起眉尖,凑近莫薇拉耳边:“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莫薇拉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玻璃门。窗外昏暗的光线流泻进来,清晰映出来人深邃的眼眸和挺拔的身姿。
“你!伊格尼斯!你们俩……?” 薇莉蒂丝倒抽一口气,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一个荒谬又合理的猜想瞬间成型,让她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天哪!原来你拒绝塞巴斯蒂安,是因为……”
莫薇拉脸上一热,不等她说完,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那永远跑在理智前面的嘴,“薇莉蒂丝!停止你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我警告你,别把你写浪漫小说那套逻辑硬套在我身上!”
她用力将还在兀自瞪大眼睛、发出呜呜声的闺蜜往房间里推了一把,随即果断关上了玻璃门,将室内暖融的光线与八卦的视线一同隔绝。
今夜云层稀薄,月光朦胧,为露台投下一片暧昧的昏影。
下午刚刚栽种下去的白色鎏金玫瑰,花瓣边缘竟在夜色中流转着极其微弱的柔和光晕,仿佛在呼吸一般。
“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
伊格尼斯的视线却似乎还停留在那扇关上的门上,他微抿着唇,像是斟酌了一下,才低声开口:“刚才……薇莉蒂丝说你拒绝塞巴斯蒂安……是为了什么?”
莫薇拉:“……” 她简直要气笑了,他深夜造访,就为了打听这个?
或许是她的沉默和骤然变冷的目光起到了效果,伊格尼斯轻咳一声,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我想到办法拿到地图碎片了。”
“什么办法?” 莫薇拉顺着他的话问,心底却翻了个白眼。
“我记得西尔维娅精通木元素魔法,她或许有办法。” 他陈述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 莫薇拉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困意袭来。她暗自腹诽,这人简直像个专门来发布任务的固定NPC。
但转念一想,剧情似乎正需要借此推动,让凯乐斯前往巨树森林。而西尔维娅若去,凯乐斯必然跟随。思及此,她立刻强迫自己振作精神,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恍然:“对啊!西尔维娅是精灵族,对森林和古老的魔法物品肯定比我们了解!没错,事不宜迟,明天我们就去找西尔维娅商量!”
话一说完,她转身便想推门回去,结束这场深夜谈话。
“所以……” 伊格尼斯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薇莉蒂丝说的……”
“砰。”
回应他的是玻璃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干脆利落。莫薇拉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留他一人独立于微凉的夜风中。
他怔了怔,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那片在暗夜中静静吐纳着微光的白色鎏金玫瑰上,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是因为我吗?”
翌日清晨,莫薇拉记挂着昨晚的约定,想着去找伊格尼斯一同邀请西尔维娅商议地图碎片之事。然而,当她步入大厅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
包括西尔维娅、凯乐斯、达斯克,甚至她那号称“不睡到日上三竿誓不罢休”的闺蜜薇莉蒂丝在内,所有人都已齐聚一堂,围坐在小茶几旁。
伊格尼斯正站在中间,低声说着什么,气氛看起来严肃而认真。
只有她一人姗姗来迟,对眼前这早已开始的“小型会议”茫然不知。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尤其看着薇莉蒂丝——那家伙此刻居然精神焕发,手里甚至还端着一杯提神的早茶,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伊格尼斯的发言。
莫薇拉步入大厅时,预想中“迟到者该有的关注”并未出现。众人只是闻声抬头,对她颔首示意,便又继续将目光投向伊格尼斯,仿佛她的到来本就在计划之中。
这就是主角团的行动力吗? 莫薇拉心下暗忖,效率高得简直不像话。还是说……伊格尼斯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切?
她不动声色地找了个空位坐下,随即听到伊格尼斯用他那特有的、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沉稳声音说道:“莫薇拉小姐曾两次进入巨树森林,对那里的环境有一定了解。此次行动,我们需要她的经验,她必须同行。”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莫薇拉迅速环视一圈,凯乐斯微微点头,西尔维娅面色平静,连达斯克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来,这些时日的并肩作战,或者说,她单方面的努力融入与讨好,已让他们在潜意识里将她视为了可信赖的同伴。
唯有薇莉蒂丝,朝她投来一个夹杂着“看吧果然如此”和“深度八卦”的复杂眼神。
“莫薇拉小姐,对此安排有问题吗?”伊格尼斯的目光转向她,金色的竖瞳里看不出情绪,却带着专注的审视。
莫薇拉立刻收敛心神,摇头道:“没问题。” 她哪敢有问题,推动剧情、帮助主角团本就是她的核心任务。
行程就此敲定。稍后,在后花园的凉椅上,薇莉蒂丝凑过来汇报她听到的“会议纪要”。“伊格尼斯主要问了西尔维娅能不能搞定那些会攻击人的植物。西尔维娅没敢打包票,只说可以尽力一试……”
莫薇拉若有所思,“如果每一片地图碎片都对应着一种强大的元素魔法守护,那获取难度未免太大了点……”
“原著里怎么写的我记不清了,”薇莉蒂丝努力回忆着,“但印象里,凯乐斯收集碎片的过程好像挺顺利的,没这么麻烦……”
下午,一行人整装出发。为防消息走漏,在莫薇拉的建议下,他们并未大张旗鼓,而是悄悄避开了圣焰城堡的耳目,如同潜入阴影般悄然离去。
再次站在巨树森林的入口,那股原始、神秘而又暗藏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参天古木枝椏交错,遮蔽了大部分天光,林间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叶的气味,寂静中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窥视。
伊格尼斯一言不发,率先踏入那片幽暗,他步伐稳健,仿佛本能就能辨识出最安全的路径。
达斯克紧随其后,莫薇拉和薇莉蒂丝走在中间,西尔维娅与凯乐斯断后。
薇莉蒂丝是初次到来,好奇地东张西望,对散发着微光的菌类和缠绕着荧光藤蔓的树木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小心点,”莫薇拉低声提醒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的植物很多都具有攻击性,不知道哪一棵就会突然活过来。”
在伊格尼斯的引领下,他们精准无误地再次来到了那个被茂密植被严密遮挡的洞口。那些藤蔓和灌木盘根错节,如同天然的屏障,散发着不友好的气息。
西尔维娅缓步上前,她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庄重而专注。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掌心向上,莹绿色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开始在她指尖跳跃、汇聚。随着她的魔法波动,一部分植物仿佛被安抚,开始缓慢地、不情愿地蠕动起来,为洞口让开些许缝隙;但另一部分却像是被激怒,枝叶剧烈颤抖,散发出明显的敌意,尖锐的藤蔓如同毒蛇般昂起头,跃跃欲试。
“在这里不能使用攻击性过强的魔法,”西尔维娅轻声警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否则会惊醒整个森林的守护者,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交给我!”达斯克低喝一声,双手在胸前虚按,一道半透明的、泛着水波般涟漪的防护罩瞬间展开,将六人笼罩其中。
防护罩并不厚重,却有效地将那些试探性抽打过来的藤蔓隔绝在外。虽然仍能听到植物撞击在护罩上的“噼啪”声响,但比起莫薇拉上次经历的狂暴攻击,情况已然好了太多。
西尔维娅闭上双眼,口中开始吟唱古老而悠扬的精灵咒文。她手中的绿色光晕越来越盛,如同一个小型的生命源泉。那光芒温柔地洒在躁动的植物上,带着安抚与沟通的意味。
渐渐地,在那充满生命力的魔法影响下,充满恶意的植物也开始平息下来,缓缓地向后退去。盘踞在洞口的厚重植被如同拉开的帷幕,终于一点点地,将那个幽深的人口彻底显露在众人面前。
洞口幽深,一股混合着湿润泥土与某种奇异花草清芬的气息扑面而来。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几乎凝成实质的魔法能量,如同无形的薄雾弥漫在空气里,浓郁而纯粹。
“好强的魔法波动……”薇莉蒂丝忍不住轻声感叹,身为牧师,她对这种蕴含着生命与自然力量的气息尤为敏感。她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脸上也带着不同程度的凝重与感知——西尔维娅闭目微微仰头,仿佛在聆听森林的低语;凯乐斯周身有细微的能量不自觉流转;连达斯克都显得比平时更加警觉。唯有伊格尼斯,依旧面无表情,但那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比平时更加明亮。
而莫薇拉,则再次陷入了“魔法绝缘体”的尴尬。她那点本就微乎其微的感知能力,最近又因忙于各种事务而荒废,此刻只能茫然地看着同伴们如临大境,自己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什么特别的都感受不到,内心不由得升起一丝挫败感。
达斯克确认周围暂时安全后,小心翼翼地撤去了防护罩。一行人保持着警戒队形,缓缓向洞穴深处进发。
通道曲折,石壁上附着着散发幽光的苔藓,提供了些许照明。
行走间,莫薇拉的思绪不由得飘远。
她想起伊格尼斯持有的那一块地图碎片,他是如何得到的?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前方伊格尼斯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背影上,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有察觉到跟在她身侧、正用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视线在她和伊格尼斯之间来回扫射的薇莉蒂丝。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地下洞穴。洞穴中央,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池水,水质澄净,倒映着洞顶的景象——那里有一个巧夺天工的天然圆孔,如同天窗,将外界的日月精华引入这幽深之地。
光柱如一道透明的桥梁连接着洞顶与水面。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池水正中央,恰好位于那道光柱正下方的物体。那是由无数翠绿、深绿、近乎墨色的藤蔓紧密缠绕、编织而成的一个巨大心脏形态的构造物。它被下方涌出的藤蔓稳稳托举在水面之上,微微起伏。更让人心惊的是,那些构成它的藤蔓并非静止,而是在持续不断地、如同活物呼吸般缓缓蠕动、收紧、松弛,仿佛一颗真正在搏动的、充满了磅礴生命力的巨大心脏。
绿色的光晕在其表面流转,与洞顶投下的光柱交相辉映,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