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脱裤子的手一滞,下意识便要搓骂,结果一见,发现此人竟是宋枭野营里的新宠,那个南国送来的公主。
他忙不迭将裤子提起,神色立马恭顺了几分:“公主,这些是西楚国抓来的俘虏,将军让我们关起来好生看管。”
姬瑞雪冷声道:“你也知道是已经向淄楚投降过的西楚国,他们与你一样,都是人,将军让你们好生看管,可有让你们这样折辱欺凌他们?”
几名士兵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他们抓了战俘,向来都是这样做的,男人老人孩子关押,女人充作军妓,供他们享乐,面对这样的安排,阿野将军也从未说过什么。
莫非是有什么新的旨意?
见他们不吭声,姬瑞雪更料定了他们是自作主张。
想来宋枭野自己也是奴隶过来的,他必然不会应允手底下人这样欺辱无辜之人。
“以后若再敢这样干!自有军法来处置你们。”姬瑞雪眉眼凶狠,声音洪亮,手心却汗湿。
淄楚士兵不再敢放浪造次,只得闷声将人关押起来。
回到营帐里,姬瑞雪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她知道战争历来残酷,从前在书上看到中华民族的惨痛历史,每每读到惨烈悲壮的片段,她也会不自觉落泪共情。
当弱势群体的悲哀真实出现在眼前时,她发现,生而为人,很难做到坐视不理。
就像她曾经在孤儿院,也想要以自己的微弱力量,让更多同伴感受到温暖和关心。
姬瑞雪平复好情绪,说服自己,这只是个虚拟世界,她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已然是很好了。
经过了这样的自我安慰,她心下轻松不少,却也立刻去了趟伙房,给葫芦带了满满一袋子馒头,顺便看望了阿蛮。
经她上次的清创处理后,阿蛮的胳膊已经好上许多了,可以操持简单的活计。
二人像是唠家常似的聊天,姬瑞雪似不经意地问道:“我方才瞧着许多战俘被关在笼子里,淄楚对待他们的态度便是一贯如此的严苛么?”
阿蛮的声音里有些沉重,是刻意压低过的嗓音:“他们从不把人当人看,若非我和葫芦有一半的淄楚血统,我们也早已被丢进那兽笼去了。”
姬瑞雪沉默了半晌,抬眸恳切道:“阿蛮,有一事要拜托给你,我身份不便,行走并不算太自由,每次来我会尽可能多的给你们带吃食。”
“若是能有机会,在不影响你与葫芦安危的前提下,能帮多少,便是多少。”
她这话说得不明朗,但阿蛮立刻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公主你放心,我会用尽全力的,不辜负您的嘱托。”
姬瑞雪从伙房出来时,望见天边西沉的太阳,更觉不是滋味。
这些事她无力改变,也没那么多功夫精力去推动主线之外的事。
尽人事,听天命,她也问心无愧了。
——
接下来的几日,姬瑞雪会以随意逛逛为名,有意识地去瞧瞧有没有再肆意欺辱战俘的现象。
某天夜里,晚风清凉,姬瑞雪正卧在榻上小憩,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锐利的尖叫声,还有女人破空的哭喊声。
她被这惨烈的声音惊醒,猛得从榻上弹起身来跑出去看。
那名被押跪在地上的女人衣不蔽体,正在嚎哭着,呜咽的声音里可以隐隐听出她在说“孩子”“孩子”。
一名面貌剽悍的士兵手里正抱着一名啼哭的婴儿,脸上红潮未褪,明显是刚经历过情事。
而那婴儿的脸色乌青,像是被冻着了。
“你们在干什么?”姬瑞雪胸口的怒火喷涌而出,驱使着她冲上前去,将自己身上的大髦披到那女人身上。
“他们——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姑娘!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那女人向前挪了几步哭喊,膝盖在粗粝的地面上擦出血痕。
姬瑞雪怒目圆睁道:“你们自己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么?把孩子还给她!”
她话才刚出口,自己便有几分后悔了。
宋枭野在的时候,她尚可狐假虎威,救人不成,再不济还有人托底,
但今日这样一出强出头,对面的士兵不会连她也一起砍了吧。
后背汗水浸透了两层,袖口里的拳头攥紧,她紧紧盯着那抱着孩子的大汉,正朝着她一步步走来。
那人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讶异、慢慢转变为凶悍和狰狞。
“你以为老子平时称你一句公主,你便能在这为所欲为了?”
“将军一时喜欢你,你也不过就是个妾,若是哪天将军不喜欢你了,你便是被老子压在身下的军/妓!”
那大汉高出她一头多,爆炸性肌肉的身体笼过来,像是一张黑暗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气势都要被削弱几分。
姬瑞雪心脏嘭跳得厉害,内心的勇气却迫使她仰起头,丝毫不畏地望着那大汉。
表面看上去气势十足,实则心慌胆小地一匹。
在脑子里疯狂喊麦系统求救:上回说过的,行善积德可以换积分救命,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一片死寂。
姬瑞雪:“...............”
什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下只能靠自己了!
咬紧了牙关!心一横!少女从袖子里缓缓摸出刀刃,这男人若敢巴掌扇下来,她便要切了他手掌。
一双大眼瞪得像铜铃,爆闪出气势汹汹的精光。
姬瑞雪后槽牙都在颤抖,她不会就此殒命,从此形魂皆消吧。
少女猛然抬起手,抬眸时,已望见那只粗壮的手臂横空劈了下来——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而身前晃过一阵清冽的松香。
姬瑞雪瞪大了眼。
那只戴着牛皮臂缚的手修长,骨节分明,轻轻松松便将那粗莽的手臂截住。
缓缓扭头看向身侧,心底涌起一些不知是什么的滋味。
冰凉的手心正在渐渐回温。
少年轻抬下巴,雪光映在他幽凉的绿瞳里,栗色的碎发轻轻刮过,半遮住狭长的眼角,显得薄凉又清冷。
“你方才说什么?”宋枭野的声音里戏谑又玩味,眸光里渗着冷气,直勾勾望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