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直勾勾望着镜子里那异常俊美的少年,心怦然跳动。
宋枭野眨着眼睛,下巴抵在她肩上,糯声开口:“阿雪可是刚刚沐浴?”
少女侧脸过来,嫣然一笑,“是呀,我在等你呢。”
说罢,她缓缓起身,扬起下巴笑望着高出自己一头的少年。
他今日着了甲,两缕头发垂在身前,其余栗发以羽冠束在脑后,儒雅的少年气里添了几分英气。
“咦,这还是第一次瞧你着军甲,越发像个大人啦。”姬瑞雪探手环住少年的腰给他卸甲,一面振振有词地念叨。
突然,手臂上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手指修长有力,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微微突起,用了几分力道捏着她。
姬瑞雪下意识抬眸,却撞入了一双幽幽的眼瞳。
“阿雪,今日我听营里的人在传,说你救了一人,阿雪当真是好厉害。”
少年声音软糯,结合那双摄魂的眼瞳,散着种莫名的吸引力。
被宋枭野搂紧在怀中,少年的下巴在她肩头亲昵地蹭了蹭。
姬瑞雪一时间忘形,轻笑道:“我也是看葫芦和阿蛮实在可怜,我恰好懂一些伤口的包扎方法,这会儿竟派上了用场。”
少年眼神凝了凝,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拢紧。
姬瑞雪脑中没来由地生出一阵紧绷感,其中似有种极力压制的情绪。
她偏过脸来看向宋枭野,却见他神色如常,并无半分不妥。
“阿雪,以后这些事,自有大夫来做,何需你亲自动手?”
“以后,以后莫要再跑去别的地方,乖乖在营帐中等我回来可好?”
少年拘着她身子的力度更大了些,一双眼湿漉漉的无辜。
姬瑞雪心肠一软,像哄小孩似地道:“阿野,好阿野,如今我好不容易能走出营帐去见人了,总要寻些事情做。”
“今日能医好了阿蛮,这些日子以来,心里头一回这样开心。”她捧着宋枭野的脸认真地道,随即拉着少年往榻边走。
“日后你回来时,定能瞧见我在营帐里等你回来。”生怕他不乐意,姬瑞雪特意补充这样一句。
她了解少年的心理。
宋枭野从小缺爱,一旦与人建立了情感连接,便会过分依赖,患得患失。
不过还算好,少年还是好哄的,她这样轻声细语说几句,他便理解了。
宋枭野被她拉着,跟在身后,盯着少女小巧的背影,眼瞳渗出几分寒意,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缓缓收拢,却不露痕迹。
上了床榻,姬瑞雪给他脱了衣裳,见少年有些闷闷不乐,感受到脑子里那阵郁闷。
她呼吸也有些不顺畅了,盯着祖宗小声道:“阿野,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宋枭野敛下曈光里的不悦,弯唇一笑:“并无。”
“阿雪,只是我很担心你出事,这外面坏人很多,为了我们的计划…”宋枭野欲言又止,目光里有殷殷期盼。
姬瑞雪本想反驳他葫芦和阿蛮不是坏人,但望见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话到嘴边被生生挤了回去。
丝滑的转场是每一个演员的必修课。
“知道啦知道啦!我会注意的!”姬瑞雪倾身过去亲了宋枭野一口,笑容愈发流露出宠溺。
少年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只觉那层薄薄的寝衣也是阻碍,目光迷离间,撞进了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耳边声音甜软:“阿野,我困了。”
。
半个时辰后,
宋枭野望着酣睡的少女,眼里笼了层阴郁。
他何尝不知道,方才少女的笑对他跟哄小孩似的敷衍。
心里泛起一阵如潮涌般的燥郁,刀刃的寒芒在昏黄的烛火下微微闪烁,映出眸底幽冷的绿光。
——
姬瑞雪早醒时,便望见一双眼瞳直勾勾地望她。
“阿野…”少女声音里有不自知的慵懒,她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身子,下一刹便被少年搂紧怀里。
他撒娇似地道:“我要陪耶律保去侦查附近的几个小国,可能几日都回不来了。”
“会不会想我?阿雪。”他眨眨眼,脸上稚气横生。
姬瑞雪失笑,摸了摸他的头哄道:“自然会想你,我等你回来。”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少年揽着她的手才缓缓松开,允她起床。
目不转睛地瞧她,起床、穿衣,慵懒可亲地出现在他跟前。
宋枭野固执地索了吻,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姬瑞雪上扬唇角,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直至不见。
她有些无奈地想,这人何止是黏她?
简直有时便像是那讨债的小无赖,昨日那样便像是痞气的小流氓。
这时,一只素手掀开帘子,走进来一名婢女。
她第一天进这个营帐时伺候的两名婢女已经被换下了,如今来的,是熟面孔,阿挑。
“公主!你与将军真是天生一对啊,用你们中原话怎么说来着,那便叫做蜜里调油~”阿挑一边给姬瑞雪梳辫子,一面调笑道。
姬瑞雪轻笑出声,欣悦过后,想到少年与她的相处状态,心中难免生出些担忧。
日后等她走了,宋枭野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仅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瞬。
她给了自己一个充分放心的理由:宋枭野将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还能当上皇帝。
中原貌美且聪慧的女子多了去了,少年又怎会在意一个她?
想到这层,姬瑞雪心下顿时轻松,她换好衣服蒙了面纱,到外头去晒太阳。
看见士兵们成批地搬运许多铁笼子,笼子上沾染了血迹,混着铁锈形成了近乎可怖的暗红色。
她好奇地走上前问:“你们这些笼子,是用来装猎物的吗?”
听说这淄楚部落,每月有一固定的围猎日,男人们会外出打猎物,运气好的话,虎啊,狼啊,都会被猎回来。
那人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回禀公主,这笼子是用来装战俘的。”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挑着笼子走了。
姬瑞雪心底咯噔一下,这样狭小的笼子,竟是用来装人的么?
以前读书时,她了解到战争时一种残忍的刑罚,将人关在空间狭小的兽笼里,迫使只能站立,最后活活累死。
姬瑞雪躲在一棵大树后,望见成批的人如同牛羊猪狗一般被鞭子驱赶着关进笼子。
这是临近淄楚的小部落里抓来的普通人,其中不乏老幼,年轻些的女子却被单独拎出来,不用细想,便知道她们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姬瑞雪望见已有按耐不住的男人上前去对瑟缩在角落里打抖的几个女子上下其手,场上凄厉的尖叫和放肆的调笑声夹在一起,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刚来时的处境。
战争波及的普通人往往是最无辜的,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况且已经投诚的小国人民不该受到这般畜生模样的对待。
姬瑞雪一时间心血翻涌,她拢了拢面纱走上前去,质问那为首作恶的士兵,道:“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