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门后的甬道比想象中更狭长,石壁上嵌着的夜明珠散发着幽绿的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脚下的石板突然变得湿滑,空气中弥漫的水汽里混着淡淡的腥甜,与忘川河的气息如出一辙。
“不对劲。”洛离停下脚步,伏羲琴在背上微微震颤,琴音沉郁如闷雷,“前面有大量阴魂聚集,比之前忘川河的怨气更重。”
苏烈用工兵铲敲了敲地面,石板下传来空洞的回响,像是有水流在涌动。“这甬道底下是空的?”他蹲下身,指尖抚过石板缝隙,摸到些黏腻的黑泥,泥里缠着几缕半透明的丝线,“这是什么?”
林野凑近一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那些丝线竟是阴魂的头发,发丝上还沾着细小的指骨,指骨末端缠着更细的锁链,链环细如发丝,泛着金属的冷光。“是阴魂锁链!”她想起老金之前提过的记载,“用枉死者的指骨混合阴铁熔铸,能锁住魂魄,让它们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甬道前方突然传来“哗啦”的水声,夜明珠的绿光里,一道浑浊的水墙从黑暗中涌来,水墙里翻滚着无数人影,每个人影的脖颈上都缠着阴魂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没入水中,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是忘川河的暗涌!”老金拽着林野往后退,“这甬道建在河底!刚才的石门没彻底挡住河水,阴魂锁链跟着水流渗进来了!”
墨尘的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刃面的朱砂映着水墙,突然泛起红光。“锁链在动。”他指向水墙中最密集的地方,“它们在往我们这边拉,像是有东西在河底操控。”
洛离迅速解下伏羲琴,指尖在琴弦上拨动,琴音如利刃般刺向水墙。那些靠近的阴魂在琴音中剧烈挣扎,锁链却越收越紧,深深勒进它们的脖颈,勒出淋漓的“血”——那是魂魄被撕裂时渗出的怨气,呈暗黑色,落在石板上腐蚀出细密的坑洞。
“琴音只能惊动它们,解不开锁链。”洛离的眉头紧锁,琴音里多了几分焦灼,“这锁链上有符咒,是用阴铁混合人血画的,与阴魂的怨气共生,越挣扎锁得越牢。”
水墙已冲到近前,最前面的几个阴魂扑到苏烈脚边,锁链像活蛇般缠上他的小腿。苏烈骂了一声,用工兵铲劈向锁链,铲头与阴铁相撞,溅起的火星落在锁链上,竟只留下几道浅痕。“他娘的!这破链子比玄铁还硬!”
林野突然想起阿鬼留下的青铜镜,赶紧从背包里翻出来举到身前。镜面的寒光扫过锁链,那些缠着苏烈的锁链果然松了松,阴魂的脸上露出片刻的清明,对着林野作揖,像是在求救。
“镜子能暂时压制锁链的阴气!”林野喊道,将镜面转向水墙,“洛离,能不能用琴音配合镜光,震碎锁链上的符咒?”
洛离立刻会意,琴音陡然拔高,与铜镜的寒光共振,形成一道淡金色的波纹。波纹扫过水墙,锁链上的符咒果然开始褪色,那些阴魂趁机拼命挣扎,有几个竟真的挣断了锁链,化作白烟消散在空气中。
“有用!”苏烈甩开腿上的锁链,用工兵铲顶住水墙,“再加把劲!”
但河底的操控似乎察觉到了威胁,水墙突然掀起巨浪,无数新的阴魂锁链从浪中涌出,这次的锁链上缠着孩童的魂魄,个个面黄肌瘦,脖颈上的锁链比成人的更细,却锁得更紧,显然是被刻意折磨过。
“是之前蓬莱境的童男童女!”林野的声音发颤,“它们的魂魄被从囚魂球里拖出来,锁进了阴魂锁链!”
老金翻到笔记里的拓片残页,上面画着个古怪的转轮,轮上缠绕着无数锁链,旁边写着“转轮锁魂,以童为引”。“是‘转轮王’阵!”他指着水墙深处,那里隐约有个巨大的黑影在转动,“河底有个铁转轮,锁链都连在转轮上,转动的力量能收紧锁链,把魂魄一点点绞碎!”
墨尘的短刃突然指向水墙侧面的石壁,那里的夜明珠闪烁不定,石壁上有个模糊的凹槽,形状与转轮相似。“那里有机关。”他的声音低沉,“能控制转轮的转速,我去试试。”
“我跟你去!”苏烈将工兵铲塞给林野,“你们顶住水墙,我去帮他拆机关!”
两人借着琴音和镜光的掩护,贴着石壁往凹槽方向移动。水墙中的阴魂锁链不断缠向他们,墨尘的短刃沾着朱砂,每挥出一刀都能劈开一道锁链,苏烈则用身体挡住漏网的阴魂,后背很快被锁链勒出几道血痕,血珠落在锁链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活人血能暂时灼伤阴铁。
洛离的琴音越来越急,指尖被琴弦割出的血珠滴落在琴身上,与共鸣产生的金光融合,形成一道更坚韧的屏障。林野举着青铜镜,手臂早已酸麻,镜面的寒光越来越弱,显然对抗这么多阴魂锁链,已经快到极限。
“快撑不住了!”林野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到一个扎红绳的小女孩魂魄被锁链勒得几乎透明,那双绝望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像在无声地哀求,“洛离,它们快散了!”
洛离的心猛地一揪,琴音陡然转调,不再是攻击的利刃,而是化作温柔的溪流,缠绕着那些孩童魂魄。奇怪的是,锁链在柔和的琴音中竟出现了松动,孩童们的脸上露出片刻的安宁,像是想起了生前的事。
“用他们的名字!”洛离突然喊道,“这些孩子被抓来时,肯定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呼唤他们的名字,或许能唤醒他们的执念,挣脱锁链!”
林野一愣,随即想起阿鬼曾说过,每个魂魄都有执念,而名字是最深的羁绊。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个扎红绳的小女孩喊道:“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帮你回家!”
小女孩的魂魄愣了愣,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林野凑近了些,终于听清那微弱的气音:“……阿……阿秀……”
“阿秀!”林野大喊,“阿秀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阿秀”两个字出口的瞬间,缠在小女孩脖颈上的锁链突然爆出火花,她的魂魄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竟硬生生挣断了锁链,化作一道红光朝着水墙深处飞去,似乎在为众人指引方向。
“有用!”老金也反应过来,他指着一个穿粗布短褂的小男孩,“你是不是叫狗蛋?我见过你家大人给你刻的木牌!”
那小男孩的魂魄猛地一颤,锁链应声而断。
越来越多的名字被呼唤,越来越多的孩童魂魄挣脱锁链,它们化作点点星光,汇聚成一道光流,撞向水墙深处的铁转轮。转轮被光流击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转速明显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墨尘已经冲到凹槽前,他发现那是个青铜转盘,盘上刻着与锁链相同的符咒。苏烈用工兵铲卡住转盘的缝隙,墨尘则将短刃插进转盘中心的锁孔,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转盘彻底停住了。
随着转轮停止,水墙中的阴魂锁链瞬间失去了力量,纷纷从阴魂脖颈上滑落,沉入石板下的暗涌。那些被解放的阴魂对着众人深深鞠躬,然后化作白烟,顺着甬道的缝隙飘向远方,像是终于能去往该去的地方。
水墙渐渐退去,露出甬道尽头的景象:那里有个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阴铁柱,柱上缠绕着最后一道阴魂锁链,锁链的末端锁着个半透明的人影,竟是徐福!
徐福的魂魄看到众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激动,他挣扎着想要说话,却被锁链勒得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阴铁柱上刻着一行字:“叛者徐福,永锁河底,为转轮之奴。”
“是徐福!”老金的声音发颤,“他果然被秦始皇锁在这里了!这最后一道锁链,锁的是他的魂魄!”
洛离走到阴铁柱前,琴音轻轻拂过锁链。徐福的魂魄在琴音中平静下来,他看着洛离,嘴唇翕动着,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洛离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琴音与魂魄的共鸣,片刻后睁开眼,眼底满是震惊:“他说……阴魂锁链的尽头,连着秦始皇的本命魂灯……只要斩断这最后一道锁链,就能毁掉魂灯,让他彻底失去借魂重生的可能……”
苏烈扛起工兵铲,盯着那道锁链:“那就别废话了,砍断它!”
“不行。”洛离拦住他,“徐福的魂魄与锁链共生了千年,锁链一断,他也会魂飞魄散。”
徐福的魂魄似乎听懂了,他用力点头,对着洛离作揖,眼神里满是决绝,像是在说:我早已生不如死,能毁掉这暴君的执念,死而无憾。
林野看着徐福脖颈上深深嵌入魂魄的锁链,突然想起那些被解放的孩童。她举起青铜镜,镜面的余光落在锁链上,映出徐福年轻时的模样——那时的他还不是方士,只是个背着药篓的医者,眼神清澈,正对着一群孩童笑。
“他不是坏人。”林野轻声说,“他只是被时代逼成了这样。”
墨尘的短刃轻轻搭在锁链上,刃面的朱砂映着徐福的魂魄。“动手吧。”他的声音很轻,“让他解脱。”
洛离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琴弦上落下,琴音如泣如诉,像是在为千年的执念送行。苏烈举起工兵铲,与墨尘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力——
“铛!”
阴魂锁链应声而断,徐福的魂魄在断裂的瞬间化作一道金光,朝着石室深处飞去,金光掠过之处,阴铁柱上的符咒纷纷褪色,整个石室开始剧烈震动。
石板下的暗涌突然变得汹涌,甬道尽头的石壁裂开一道巨缝,缝中透出耀眼的红光,像有岩浆在流动。老金趴在缝边一看,脸色骤变:“是主墓室的方向!阴魂锁链断了,秦始皇的本命魂灯在反噬!”
苏烈拽着众人往后退:“管他什么反噬,先离开这河底甬道再说!”
众人刚跑出几步,身后的阴铁柱突然炸裂,无数阴铁碎片混着河水涌来。洛离将伏羲琴横在身前,琴音形成一道屏障挡住碎片,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
“洛离!”林野惊呼着扑过去,发现她的额头磕出了血,琴身上的星图黯淡了许多。
洛离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来,指着裂缝深处:“魂灯……在召唤我们……”
红光越来越亮,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那些影子旁,阿鬼和徐福的身影一闪而过,对着他们挥手,像是在指引方向。
苏烈扛起工兵铲,回头看了眼汹涌的暗涌:“走!去看看这老东西的魂灯到底长什么样!”
墨尘扶着洛离,林野和老金紧随其后,四人迎着红光,朝着裂缝深处走去。身后的甬道在不断崩塌,忘川河的水流渐渐平息,那些被解放的阴魂似乎化作了引路的光点,在他们前方闪烁,照亮了通往最终之地的路。
而那道断裂的阴魂锁链,最后一截落在石板上,在红光中渐渐融化,化作一滩清水,映出天空的模样——那是徐福和所有阴魂,千年来渴望看到的自由。
裂缝深处的红光如沸腾的岩浆,将甬道崩塌的碎石都染上一层诡异的暖色。洛离被墨尘半扶半搀着,额角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伏羲琴的弦上,琴身竟微微震颤,像是在呼应她体内翻涌的气息。
“魂灯的反噬越来越强了。”老金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那叠拓片残页,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徐福的魂魄化作金光冲进去时,我好像听见主墓室那边传来龙啸……”
“不是龙啸。”洛离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琴音般的震颤,“是秦始皇的残魂在嘶吼。徐福用千年魂魄为引,正在撕裂他的本命魂灯。”她抬手抚过琴弦,指尖的血珠渗入琴身,那些黯淡的星图竟重新亮起几颗,“琴在给我们引路,跟着光走。”
前方的红光中,果然有几点幽蓝的星光在闪烁,像伏羲琴上最亮的那几颗星。苏烈抡起工兵铲劈开挡路的断石,粗声粗气地喊:“管他残魂还是魂灯,今天非得给这千年的恩怨画个**!”
穿过裂缝,眼前的景象陡然开阔——这是一间比之前石室大上十倍的穹顶墓室,中央悬浮着一盏巨大的青铜灯,灯座盘踞着九条石龙,灯芯跳动的不再是火焰,而是一团扭曲的黑影,无数细小的锁链从黑影中延伸出来,扎进墓室四周的石壁,石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陶俑,每个陶俑的胸口都有一个小孔,锁链的末端正从孔中穿出,显然是用陶俑里的魂魄在滋养魂灯。
“这些陶俑……是当年殉葬的工匠。”林野举着青铜镜走近石壁,镜光扫过一个陶俑的脸,竟映出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他们的魂魄被封在陶土里,成了魂灯的养料。”
墨尘的短刃在掌心泛着冷光:“徐福没说错,这魂灯确实连着无数冤魂。斩断锁链只是开始,得彻底灭了这灯芯。”
话音刚落,悬浮的青铜灯突然剧烈晃动,灯芯的黑影中传来一声震耳的咆哮,九条石龙的眼睛同时亮起红光,龙口中喷出黑色的火焰,朝着众人扑来。苏烈将工兵铲横在胸前,火焰撞在铲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铲柄烫得他手心发麻:“这火能烧魂魄!林野,快用镜子挡一挡!”
林野立刻将青铜镜举过头顶,镜面的寒光形成一道屏障,黑色火焰撞在上面,像被冻住般凝在半空,随即化作黑烟消散。“镜光只能挡一时!”她额头冒汗,“这火焰里裹着秦始皇的残魂碎片!”
洛离突然按住琴弦,伏羲琴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琴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黑色火焰震得粉碎:“集中攻击灯座!石龙是魂灯的根基,打碎它们!”
苏烈会意,扛起工兵铲冲向最近的一条石龙,墨尘紧随其后,短刃直刺石龙的眼睛。洛离的琴音不断拔高,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护住林野和老金,琴音中的金光顺着石龙的鳞片游走,那些红光竟渐渐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墨尘的短刃刺入石龙眼眶,苏烈的工兵铲同时劈在石龙的脖颈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第一条石龙的头颅应声而断,灯芯的黑影剧烈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老金突然指着石壁大喊:“陶俑在动!它们要爬出来了!”
果然,那些嵌在石壁里的陶俑纷纷挣脱锁链,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红光,朝着众人围拢过来。林野举着青铜镜不断后退,镜光所及之处,陶俑的动作明显迟缓,但架不住数量太多,很快就将他们逼到了墓室中央。
“洛离,琴音能不能引动陶俑里的冤魂?”林野突然喊道,“它们被残魂控制着,说不定能反过来帮我们!”
洛离心头一动,琴音陡然转调,变得哀婉而激愤,像是在诉说千年的冤屈。那些围拢的陶俑动作猛地一顿,空洞的眼眶里红光闪烁不定,有几个陶俑甚至停下脚步,转向悬浮的青铜灯,像是在挣扎。
“有用!”苏烈一边抵挡石龙的攻击,一边大喊,“再加把劲!”
洛离的指尖在琴弦上飞速跳跃,琴音中融入了徐福魂魄消散前的最后一缕气息,那是医者的仁心,是对暴政的愤懑。越来越多的陶俑停下攻击,眼眶里的红光被一种淡淡的金光取代,它们转向青铜灯,举起僵硬的手臂,朝着灯座狠狠砸去。
“轰,轰,轰!”
灯芯的黑影越发扭曲,发出的嘶吼里混着不甘与疯狂。那些挣脱控制的陶俑如同决堤的洪水,前赴后继地撞向剩余的石龙,石壁因剧烈的撞击簌簌掉灰,连空气都震颤着千年积怨的轰鸣。
洛离的琴音突然拔高,与陶俑们无声的呐喊共振,伏羲琴上的星图彻底亮起,竟在半空投射出一幅流动的星轨——那是徐福生前绘制的《渡魂星图》,每一颗星辰都对应着一个枉死的魂魄。“跟着星轨走!”她喊道,指尖的血珠与琴音相融,在地面画出一道金色的轨迹,“陶俑的怨气能暂时压制魂灯,我们去毁灯芯!”
苏烈拽着老金踏上火金星轨,墨尘扶着洛离紧随其后,林野举着青铜镜断后,镜面不断扫过扑来的残余陶俑,为他们开辟通路。星轨尽头正是青铜灯正下方,九条石龙已断去六条,剩下的三条也布满裂痕,灯芯的黑影里伸出无数细小的锁链,像毒蛇般朝他们窜来。
“用这个!”老金突然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之前收集的阴铁碎片,“这玩意儿能吸魂魄!”苏烈一把抢过,将碎片狠狠掷向灯芯,碎片在接触黑影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白光,无数锁链被硬生生吸了过去,黑影的嘶吼陡然拔高。
“就是现在!”墨尘的短刃裹着朱砂,直刺灯芯中央,洛离的琴音同时化作利刃,与短刃形成一道金红交织的光柱。林野将青铜镜对准光柱,镜光与光柱碰撞,竟生出一团纯白的火焰——那是无数冤魂的执念凝聚而成的“净魂火”。
“滋啦——”
净魂火撞上黑影,像滚油浇在冰上,黑影瞬间蜷缩成一团,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嚎。剩余的三条石龙轰然碎裂,青铜灯失去依托,坠向地面,在一声巨响中摔得粉碎。
随着魂灯碎裂,那些陶俑突然停下动作,眼眶里的金光渐渐黯淡,它们对着众人深深鞠躬,然后化作漫天陶屑,随着气流飘向墓室深处——那里的石壁上,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一丝真正的天光。
“结束了……”林野放下青铜镜,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洛离望着那道透进天光的缝隙,琴音轻轻流淌,像是在送别。苏烈抹了把脸,脸上混着汗水和灰尘,却咧开嘴笑了:“他娘的,总算没白费力气。”
墨尘扶着洛离走到缝隙前,天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泥土与阳光的气息。老金捡起一块青铜灯的碎片,对着天光看了看,突然道:“你们看,这碎片上的纹路,像不像徐福画的星图?”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碎片内侧的纹路与《渡魂星图》分毫不差,像是徐福早就在魂灯里藏下了破局的关键。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洛离轻声说,琴身的星图与碎片纹路相契,发出一声悠长的共鸣。
墓室开始震动,显然是魂灯破碎引发了坍塌。苏烈扛起工兵铲:“走了走了,再不走就得被埋在这儿当新陶俑了!”
四人顺着来时的星轨往外跑,身后的墓室在轰鸣声中渐渐合拢,那些飘向深处的陶屑,像是终于跟着天光找到了归处。跑出甬道时,忘川河的暗涌已经平息,水面映着湛蓝的天空,几只水鸟掠过,荡起一圈圈涟漪。
林野回头望了眼坍塌的甬道口,青铜镜里映出自己的脸,又仿佛映着无数张释然的面容。她将镜子揣进怀里,快步跟上众人的脚步——阴魂锁链已断,魂灯已灭,那些被困在忘川河底的魂魄,终于能顺着这道天光,去往真正的往生之路了。
而他们,带着满身风尘与未尽的琴音,朝着更远的天光走去。河风吹过,带着水汽的清冽,像是在说:这世间最韧的锁链,从来困不住向往自由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