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
我诧异的问李招娣。
李招娣也懵了。
“你就是小兰说的那个给了五万的好心人啊?”
我一拍脑门,心想这世界的巧合太操蛋了。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白天刚刚送出去五万,我心里还没有缓过劲儿呢。
这一转眼又见到她了。
这女孩儿我一问才知道。
她是川大的大二学生,李招娣跟她认识是在一个学生会里面。
或许是因为家庭条件差不多,都拿着学校的午餐补助,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她老子因为自己女人得了尿毒症离婚了,张兰兰跟了妈,他老子带走了最小的儿子。
今天她是要拿着我的五万块钱去医院,给她妈透析看病去。
我把他妈抬上车,送到了医院,后面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了,就在外面抽烟。
“项凡,你人真好,我还在说这世界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给五万呢,竟然是你啊。”
李招娣走了过来,并拢裙子蹲在了我旁边,她歪着脑袋看我。
这高帽子我可不敢戴。
我皱眉道,“其实五万块钱救不了她妈的病。”
尿毒症晚期基本没救了。
“我给她五万块呢,是想到了我妈,挺可怜的。”
李招娣点头,“兰兰姐确实挺可怜的,她还要读书,还要打工照顾自己妈。”
“我还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很坚强。”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对于李兰兰的事情我没有做出太多评价。
只能说,事在人为,看她自己造化吧。
在医院一晚上,李招娣因为有早睡的习惯,我们在隔壁病房的空位睡觉。
准确的说是一张床上。
床不大,李招娣安心的在我旁边睡着了。
我这才发现,李招娣睡觉不老实,喜欢把腿搭在我的腿上,手臂抱着我的胳膊。
她呼吸轻微,热气打在我的皮肤上,有点热。
她是能够睡着,但我却睡不着了。
我想起那天赵小雪说,李招娣的身材很好。
我忍不住偷偷借着昏暗的月光瞥了一眼。
这也看不出有多好啊。
然而就在我有点色心,忽然隔壁病房传来了张兰兰的尖叫。
我暗叫不好,猛地反射下床冲到了隔壁。
等我到了隔壁,只看见病房的阳台打开,张兰兰趴在阳台上,半截身体几乎翻了出去。
而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她妈,已经不易而踪了。
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冲上去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脑袋探出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一口那片空地都是血。
她妈跳楼自杀了。
“招娣,看着她,我下去看看,没准儿还有救。”
我迅速冷静了下来,招呼也冲进来的李招娣。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里是五楼,从这个角度下去,基本是没跑了。
死的不能再死。
等我冲下楼,下面几个保安已经聚集在了一起。
好几个护士也来了,迅速把她抬上担架急救。
我看着地上的一大滩血,眉头紧锁。
估计是死了。
急救很快,不到十几分钟,还在值班的急救科医生出来,就告诉张兰兰,她妈已经抢救无效死了。
张兰兰闻言也不哭,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我不会安慰人,我跟张兰兰也不熟悉,只是远远的看着,心里也不太好受。
正如我所说,穷人家一旦生场大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常态。
能够明哲保身,已经算不错了。
所以张兰兰的母亲,成全了张兰兰,她选择了结束自己生命,不拖累张兰兰。
她家是成都本地人,家庭条件非常一般。
住在城中村,现在住的那个巴掌大小的房子,是方便她照顾,二来去医院方便。
天一亮,我打算把她妈的尸体送回家去,安排后事。
但张兰兰却拒绝了。
她将那剩下的四万多塞进了我的手里,随后等来一辆货车。
整个过程,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坐在货车后面,她抱着自己妈的尸体双眸呆呆的,看着我们消失在了清晨的街道。
这种感觉我能体会。
当初我妈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
我以为我妈死了,我会嚎啕大哭,我会伤心流泪。
奇怪的是一点都没有。
我外婆哭晕看过去好几次,我却只是站在我妈床边发呆。
是不是我太冷血了,哪怕是我假装流几滴眼泪也可以啊。
可惜没有。
哪怕是在金姐出现,帮助我把我妈送上山下葬的那天,我也没有哭。
直到第三天...
金姐要接我去大汉市发展,离开前,外婆给我拿了一个我妈留给唯一珍贵的东西。
悲伤逆流成河也不为过,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死了。
在我妈躺在床上的那些月,我都不知道她啥时候给我编织的毛衣。
她身体不好,动几下就几乎要窒息,但却还是燃烧生命,给我留下了那宝贵的毛衣。
看到毛衣的一瞬间,一股无法控制的悲伤翻涌了出来。
我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呼吸了。
这才意识到,哦,我好像没有妈妈了,我妈真的走了。
想到这些,我的鼻子有些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李招娣,你回去上课吧,你把她家地址告诉我,她一个女孩子不懂得操办这些事情,我帮个忙。”
李招娣摇头,拉住我,“今天星期六,我跟你一起去。”
李招娣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子。
她也似乎能够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语气也温柔了好几分。
我们开着车到了城中村。
刚刚到,就听见远处有放哀乐的声音以及鞭炮声音。
一般死了人,就会这么干。
告诉街坊邻居,自己家死人了,老辈子们过来帮帮忙,送逝者一步。
我买了一些鞭炮和纸钱,刚刚到就看到一个耳朵别着香烟的中年男人笑着接下。
“过去吧,这里交给我。”
“辛苦了叔,”我给男人一根烟,将鞭炮交给了他。
我呢,就带着李招娣,提着纸钱过去了。
灵堂街坊邻居都在帮忙布置,李招娣蹲旁边在烧纸没有说话。
“兰兰姐,”李招娣主动走了上去。
“你们怎么来了?”
张兰兰看到我们有些诧异。
我道,“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一个人我怕忙不过来。”
张兰兰捋一捋不算营养的发黄头发,一点都看不出悲伤。
她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