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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翻滚吧,赵祯

    宋煊二人回头望去,发现钟离瑾几乎是腾空而起。

    也不知道他受到了言语的刺激,还是真的屁股隐隐作痛,把他给弹起来了。

    钟离瑾一下子就站在地上,向宋煊二人展示自己身体好了,屁股一点都不疼了。

    根本就没有内痔的事,完全是瞎担心。

    “哎,钟离通判,有没有还是等御医捅进去再做判断。”

    杨怀敏面上露出关切神态,钟离瑾脸色依旧是有些难看,慌忙摆手。

    “不必了,不必了。”

    钟离瑾咳嗽了一声:“此番我是为了公事而来,如何能因私废公?”

    “宋知县,你速速把无忧洞的案情告知我,我定要短时间内把林夫人之子给解救出来。”

    “毕竟此事已经拖延数日了,万一再继续拖下去,我怕他小命不保,到时候也不好与林夫人交代。”

    宋煊倒是也没太逼迫取笑钟离瑾。

    毕竟他脑瓜子不正常。

    有点出人意料的操作,那也正常。

    宋煊随即伸手从抽屉里把有关无忧洞招供的册子拿出来:

    “钟离通判,这是我差人审问的副本,你先看看,若是有什么发现,也好及时的互通有无。”

    “好,多谢。”

    钟离瑾不想继续在这个尴尬之地待下去了,抓起宋煊给他的资料,一溜烟地小跑了。

    这个时候也不装菊花疼了。

    杨怀敏瞧着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腰蹲下大笑起来。

    “跳梁小丑,真是跳梁小丑啊!”

    赵祯也觉得这个屁股长痔是一件非常疼痛的事,更不用说杨怀敏方才描述的医治之法。

    回头自己得找时间问一问十二哥,有什么法子可以提前预防,避免生痔。

    待到笑够了,杨怀敏才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外面:

    “宋状元,你是不知道他在大娘娘面前有多蠢。”

    “哦?”

    宋煊眼里露出疑问:

    “怎么个蠢了?”

    “我之所以费了那么大功夫按着他头来,就是不想让状元郎误会我是在诋毁他。”

    杨怀敏重新坐在椅子上,简短的描述了一下有关钟离瑾的话。

    宋煊轻微点头,他觉得钟离瑾实在是太想上位了。

    可惜又没有那个脑子。

    属实是念经念傻了,只会“祈祷”,就算成功了,也觉得是自己祈祷有用,佛祖显灵那一类人。

    杨怀敏端起茶喝了一口:

    “就他那样的,要不是眉宇间生出了舍利子,我看他一辈子都别想来京为官。”

    对于这件事宋煊没有发表看法,也只是抿了口茶。

    他还要继续看有关灾民的统计,以及计算粮食够不够用。

    工程量有多少,再加上拆除那些权贵在河道上修建起来的观赏亭子。

    一个个的也不嫌弃大夏天的蚊子多。

    杨怀敏见宋煊没有搭茬,便也明白宋状元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他又扯起另外一个话题:

    “不知道宋状元是使了什么借口向那些寺庙化缘的?”

    因为杨怀敏知道前段时间,这批人已经大出血了给禁军发赏钱了。

    “我就是问问他们有没有赈灾的心思。”

    宋煊翻着账本:

    “结果这帮和尚还算个人,乖乖的把钱粮送来,用来赈济灾民,好在我也不是那种贪钱的官员,大家一拍即合,就这么简单。”

    杨怀敏轻微颔首。

    每年闹了灾荒,不管怎么样,这些寺庙都会施粥的。

    可是今年这次应该是大手笔的,佛祖真的割肉喂鹰了。

    杨怀敏全然不知大相国寺住持子远在同宋煊谈判时,被步步紧迫,到气到发抖,心态有些绷不住了,才被迫答应下来。

    无论过程是如何的不好,但是结果达到了就成。

    更不用说子远住持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背刺,尤其是开宝寺的僧人把大批钱粮送来的时候。

    这属于当众羞辱了。

    可子远却觉得有些愧疚和憋屈,大相国寺乃是东京城第一大寺,结果被开宝寺给超过去了。

    甚至因为开宝寺的识相,而名利双收!

    “看样子这些和尚的家底还是够厚的。”

    杨怀敏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宋煊挑眉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要从金佛上搞钱了?

    “经过这两轮,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钱。”

    “是啊。”

    杨怀敏在如今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不喜欢钱呢?

    奈何士大夫们很少会给他送礼的,也就是宋煊会给他点跑腿的赏钱。

    能给杨怀敏送礼的人,想要的更多,他目前满足不了。

    尤其是有了唐朝宦官乱政的现象,他们这些宦官可是被防的死死的。

    “钱钱钱,都说大宋富裕,可是百姓手里没几个子,官员手里也没几个子,国库里也是能跑耗子了,实不相瞒,连我们手里也没几个子。”

    杨怀敏忍不住扼腕叹息:“这钱都到哪里去了呢?”

    “我也有些奇怪。”

    “宋状元,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杨太监请说。”

    杨怀敏斟酌了一会,便把马季良的主意给说出来了。

    他的主张就是京城里的商人经常用低价收购茶引,盐引这类专卖凭证。

    他请求官府设立专门的机构,来统一收购和交易这些票据。

    这个政策下来,马季良的家族在东京城就能操纵更多的茶商来获利。

    毕竟他家里是茶商出身,又与刘美结亲,才有了做官的机会。

    现在就是想要从大宋的政策里,为自己捞钱。

    本来吕夷简等人想要把宋煊给推出来顶锅,让他去驳斥马季良的奏疏。

    可惜事情被突如其来的大雨以及救灾给耽搁了。

    这件事也就一直没有下文。

    马季良又给杨怀敏送了点钱,请他吹吹耳旁风。

    如今朝廷上下的目光全都在救灾上,哪有心思搞这些。

    杨怀敏那是拿了钱真办事,他就是拿捏不准,想要问一问宋煊的建议。

    “这个主意能挣钱是能挣钱,不过挣的是绝户钱。”

    宋煊合上账册:“杨太监也想要在史书上落下这么一个名声吗?”

    杨怀敏不清楚这里面的经商门道,但是他可以确定马季良这个茶商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还望宋状元能够为我解惑,我虽然是宦官,可也不能损害了朝廷。”

    甭管杨怀敏说的是真话假话,宋煊倒是给他掰扯了一下这其中的经济账。

    这个主意当中隐藏着巨大的漏洞,资金越雄厚的商人,就能拥有越多的套利空间。

    本意是想要支援边境,但是商人不会在运输粮草,而是热衷于用谋取利益。

    商人用十四文的成本,通过换取茶叶等专卖品到内地销售,最终能够获利一百文的实际利润。

    如此一来,便是大量属于国家的财富流入了商人的口袋。

    杨怀敏目瞪口呆,还能这么赚钱,他都没想通这里面的道道。

    “宋状元大才!”

    他连忙吹捧了一句,要不是宋煊,他当真是理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杨太监,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鼓动的你,但是我敢肯定他没安好心。”

    “怎么呢?”

    “好处他都拿了,恶名都由你这个宦官背了。”

    宋煊瞥了他一眼:

    “毕竟能上史书的宦官,除了大奸大恶,那就是有能力之人,你还觉得此法由你提出来,会上哪个选项的记载?”

    “你属实是被人给卖了都帮着他数钱呢。”

    “直娘贼!”

    杨怀敏气的都拍桌子了。

    他还以为能帮助大娘娘解决缺钱问题呢。

    这样自己能捞点,还能解决钱少的事。

    原来有这么一个大坑等着自己!

    “他娘的马季良,都敢如此坑害于我。”

    宋煊眉头微挑:

    “谁是马季良?”

    杨怀敏也没瞒着,把马季良的底细说了个遍。

    宋煊颔首,原来是刘美的姻亲,怨不得如此猖狂呢。

    他们还真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都想尽法子当大宋的蛀虫,把钱搬回自己家里去。

    现在刘娥赈灾缺钱,杨怀敏是想要解决。

    可如今的问题是能解决,就看割谁的肉。

    有钱人的钱是根本花不完,没钱的人是真的没钱花。

    不光是大明有“改稻为桑”的国策,每一朝都有每一朝的改稻为桑项目,只是大多数都失败了。

    问题是既得利益者如何能让出自己的利益?

    如今大宋有了财政问题,他们这批人嘴上全都是哭穷。

    甚至还想要继续保持自己以前得到的利益份额,加大剥削的力度。

    财政危机的背后往往是政治危机。

    只不过目前大宋的问题还能遮掩一二,没有完全暴露出来。

    屏风后面的赵祯,听着宋煊的解释,原来还有这种坑呢。

    大娘娘的姻亲们也太不像话了。

    一个个的都有官职,比正经科举出身的人升官还迅速。

    可他们都不满足,还想着要为自己家族搞更多的钱。

    贪心的很,全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现在记在心里的账本上,等朕亲政后,定然一个个全都给你们拉清单算总账。

    杨怀敏骂了一会,顺气后:

    “宋状元,你觉得我该如何拒绝他?”

    宋煊再次瞥了他一眼,明白杨怀敏这定然是收取了好处。

    但是又不想退钱,同样也不敢与大娘娘的姻亲关系过于僵硬。

    自己能在大娘娘面前给他们上眼药,可同样他们也能做到。

    大家处于同一生态位,谁都奈何不了谁,还有更高的风险。

    “为什么要拒绝?”

    宋煊端起茶杯笑了笑:

    “杨太监就说现在朝廷都在赈灾,哪有时间处理这种事,先拖上三五个月嘛。”

    “拖上三五个月。”

    杨怀敏还是头一次收钱不办事的,所以有些拉不下脸来。

    “他都如此陷你于不义之中,在青史当中遭人唾骂,你拖他三五个月,已经是客气对待了。”

    有了宋煊的助攻,杨怀敏立即就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相比于马季良送的礼,更为珍贵的还是自己的信誉以及在史书上的评价。

    他连忙对宋煊道谢,照例询问了一下有关赈灾的进度。

    杨怀敏说要替宋煊向大娘娘汇报。

    毕竟你干得好,那也得有人帮你说。

    否则这功劳不就被钟离瑾那个蠢货安在自己头上了吗?

    “宋状元,不要嫌弃我聒噪,官场上的门道太深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完全参悟透彻啊!”

    “如此,那就多谢杨太监了。”

    “谈不上谈不上,若非有宋状元帮我拨开云雾,我怕是要被人给卖了,还不自知呢。”

    杨怀敏笑了笑,又小心翼翼的询问:“宋状元当真是打算拆除惠民河上的建筑啊?”

    “当然了,不过能在惠民河上建造违章建筑的权贵们,怕是钱多的很。”

    杨怀敏不明白宋煊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他们可不是光有钱,那还得有权势。

    要不然这些人能在这条河的繁华之处,肆意搭建吗?

    宋状元能想不明白?

    但杨怀敏不相信他想不明白,又听宋煊道:

    “我记得在这里建造亭榭的应该有马家吧?”

    “对。”

    杨怀敏也是连连点头。

    只有在东京城没有房的宰相和官员,居住的地方才会与平民为邻。

    这种奢华地界,如何能有寻常百姓呢?

    那也就是河对岸有百姓居所。

    毕竟百姓居住的地势低洼,河水上涨,淹的也是他们的家。

    “那子远住持说了一句什么送佛送到西之类的。”

    宋煊面上带笑:“我若是强行拆除马家的亭榭,这样一来,马季良就会记恨上我,没多少时间去催促杨太监此事了。”

    “一举两得,我拆了他的亭榭梳理河道,让惠民河真正的惠民,而你也不会总是被他追着问。”

    “毕竟他的仇恨已经转移到我的头上了。”

    “啊?”

    杨怀敏虽然内心觉得宋煊这法子是真不错,自己定然能够脱身。

    但是嘴里却依旧摇头:“不行啊,宋状元,如何能让你来背锅。”

    “无妨,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宋煊也早就被张知白通过气了,将来在朝廷上也要驳斥马季良的奏疏。

    既然出一次头也是出,那出两次一块干了,省事。

    杨怀敏当即站起身来:

    “多谢宋状元了,今后若有吩咐,我定然鞍前马后。”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我帮杨太监是顺便的,主要是看不惯马季良这种人。”

    宋煊如此言语,让杨怀敏心中颇为感慨。

    明明是为了帮助我,宋状元偏要说是为了对付马季良。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仇怨?

    “多谢。”

    杨怀敏在宫中厮混许久,也明白宋煊为人是真的敞亮。

    毕竟他在宫中也是靠着勾心斗角走上来的,那里可有太多阴谋与算计了。

    杨怀敏从没遇到过宋煊这样阳光的人。

    照的他这个阴暗里的老鼠,有些自卑了。

    “无妨。”

    宋煊摆摆手无所谓,这种事说不说的都要干。

    只不过是卖了他一个好罢了。

    并没有实际上的利益交换。

    同一件事的话术站在不同角度去诉说,那取得的效果也大不相同。

    杨怀敏笑呵呵的走了,回去同刘娥汇报。

    待到他走后,赵祯带着人从屏风后面出来。

    “十二哥,大娘娘要提拔钟离瑾做开封府尹,他那么蠢笨,如何能干好?”

    赵祯是觉得钟离瑾丑态百出,当真是恬不知耻。

    竟然把十二哥的干的事,全都安插在自己的头上。

    这种人能有什么本事主政开封府?

    难道就靠着念经吗?

    “六哥儿哎,你还是年轻。”

    宋煊让赵祯坐下来,赵祯表示自己坐的时间够久了,想要溜达一会。

    “我知道我年轻,所以才会请教。”

    “大娘娘她现在代替官家执政,那就代表了皇权。”

    “而皇帝任命官员,去哪个位置上,并不一定就是有能力的会被安排在那里。”

    宋煊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诸如掌握禁军的将领,以及官家的亲卫将领,第一要务是忠心,第二要务才是能力。”

    赵祯当然明白这种事:“所以钟离瑾对大娘娘忠心?”

    “我看未必是如此。”

    宋煊咳嗽了一声:“主要是钟离瑾这个人比较奇特。”

    “哪里奇特?”

    “一般都是得道高僧死后能产生舍利子,他还活着就能产生舍利子,所以我猜测他应该活不长。”

    赵祯下意识的睁大眼睛。

    舍利子这种事他听说过。

    可是对于钟离瑾有如此离奇的经历,让赵祯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十二哥,他活着产生舍利子,是真事吗?”

    “不知道,万一他嘎嘣死了,我就说拍卖等舍利子是从他那里的得到的。”

    宋煊摊手笑道:

    “要不然寻常僧人也不能认啊!”

    舍利子这种话语权,是掌握在僧人的手中的。

    不是你说是舍利子,那就是舍利子的。

    钟离瑾这种舍利子的事,定然是有僧人给他背锅才能顺利传播。

    赵祯被宋煊给科普的,已经隐隐有些不相信世间是有神佛存在的。

    可是这种违反认知的事发生,当真还能把赵祯给唬住。

    说白了,就是信息流通不够迅速和广泛,就算是皇帝在面对一些事情上,也容易被蒙蔽。

    尤其赵祯目前岁数还不大呢。

    “那马季良的歹毒用心。”

    赵祯也有些破防:

    “我大宋对他们如此恩宠,这帮人竟然还想着要更多的钱,我恨不得亲手砍了他们。”

    以前赵祯还觉得都是亲戚,但是赵祯知道真相后,什么狗屁亲戚,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全都是沾光的,可是一个个的全都不知足。

    “砍了他们不着急。”宋煊打了个响指:

    “我把刘从德给请来,让他拉着这帮亲眷下水,多购买一些粮食运回东京城。”

    “到时候给他们全都一锅烩了,至少把以前吃进去的给吐出来。”

    “嗯?”

    赵祯的眼神一震:“十二哥,计将安出啊?”

    宋煊看着赵祯笑而不语。

    “我?”赵祯忍不住指着自己道:

    “我怎么能忽悠住他呢?”

    宋煊嘿嘿的笑了两声:“六哥儿还记得让禁军去与寺庙借高利贷与刘从德的说辞吗?”

    “当然了,日后再借贷要五五分成。”

    “这次你就让他找他的亲戚们,家里有钱的都去搞点粮食。”

    “到时候你作为皇帝,要用自己的内库当中的钱财去从他们手里购买一些粮食去赈灾。”

    听着宋煊的解释,赵祯抿了抿嘴唇。

    “能成吗?”

    “怎么?”宋煊反问道:

    “你今后都是要亲政之人,这点事自己亲自出面都解决不了吗?”

    “我当然可以亲自解决。”

    赵祯的嘴比心都要快了,激将法还是好用的。

    “好,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宋煊让赵祯带着人去办事吧。

    他要去国子监找一些乐于助人的学子来帮忙。

    赵祯攥了攥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这点事都办不了,将来遇到更多的事,难道也要束手无策,就等着吗?

    宋煊瞧着赵祯走了之后,才喊了几个捕快随他一同前往国子监。

    此时开封县内的街道行人如梭,街道上的黄泥都要干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因为祥符县还在向开封县排水,街道周遭的沟渠还在孜孜不倦的奔着汴河排水。

    此番把灾民都安置在城外,倒是让不少开封县百姓少了些许担忧。

    毕竟这些灾民进城后,大家看不过眼是要给口吃的。

    饿急了的,还会偷会抢,对他们人生安全没有什么保障。

    当然还有因为粮价不断的上涨,城内百姓反倒出城混入灾民堆里蹭粥喝的。

    不光是灾民,东京城还有不少帮闲,想着宋煊什么时候能够大规模招工呢。

    虽然大雨过去了,但是粮价大规模上涨,吃饭问题始终是悬在众人头上的一把利剑。

    开封县的粮价还不算离谱,祥符县因为积水,不少粮食被淹,粮价可要比开封县还要严重。

    宋煊去国子监先找贾昌朝。

    毕竟他是被大儒孙奭点为省元的,也可以被认为是孙奭的门生。

    往亲近关系来说,他们都是大儒孙奭的学生。

    国子监的学子们当然是在上课。

    就算开封府的名额比其余州府好考,但竞争压力也不小。

    国子监是大宋最高学府,其中大部分学生都是京朝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固定的二百人。

    至于太学生的人数规模更小,是八品以下官员子弟或者开封府籍贯庶民当中的佼佼者。

    学习法律等专门知识的杂学学生,有一小部分,人数不固定。

    国子监还有一个下属培训机构,属于开放型预备机构。

    科举落第者以及待考士子都可以入馆听讲,教学内容与科举考试科目直接挂钩,属于一种“辅导班”。

    欧阳修落榜返乡,还没有遇到赏识他的老丈人。

    待到欧阳修随他老丈人入京后,在国子监读书,参加了国子监的解试,在国子学的广文馆试、国学解试当中均获得第一名。

    然后在省试当中,被晏殊点为省元,算是间接有了“三元”。

    广文馆当中学习的落榜生不在少数。

    大多数举子都要等到通过发解试后,进京参加省试的时候,才会选择在广文馆当中学习突击。

    宋煊的目标不是国子生,这些人大多数都等着荫补呢,能有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

    他主要目标是这群落榜生,给他们个果腹挣点零花钱的机会。

    毕竟在东京城生活,那可是不容易。

    宋煊站在旁边,听着贾昌朝在那里讲课。

    他都有些恍惚了。

    对于这些内容,他也是学习过的,而且还有印象。

    知识点也很清晰。

    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看样子自己还是“刚毕业”,脑子里充满了知识的洗礼,未曾装去别的“知识点”呢。

    贾昌朝透过打开的窗户瞧见了宋煊,又看向里面的学生,随即让他们先看书。

    “宋状元,你怎么今日有空来广文馆了?”

    “贾兄,我是去的国子监寻你,我小舅子说你在这里教学,所以过来寻你。”

    “可是有事?”

    “嗯,有事相商。”

    贾昌朝请宋煊去夫子的办公室,不知道他来是有什么事。

    讲道理城外那么多灾民,他现在也没空弄一些教室,给县衙的孩子们讲课啊。

    教室当中其余夫子瞧着这个年纪轻轻身着朱服的官员,顿感奇怪。

    大宋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年轻的正五品官员?

    其实贾昌朝方才看见宋煊穿朱服也是心下一惊。

    难道捣毁了无忧洞两个堂口,大娘娘一口气给他从正七品升到了正五品吗?

    如此升迁速度,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宋状元,请坐。”

    待到贾昌朝开口后,其余夫子脸上才更加惊诧。

    此人竟然是宋煊!

    宋煊坐下后,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

    “与国子监相比,倒是差了些。”

    “哎。”

    贾昌朝也不好明说,因为广文馆那也是蹭了国子监的办学资金。

    “不过读书时过于富贵,容易磨灭了自己上进的心,这样也好。”

    宋煊脸上带着笑:“我去应天书院读书的时候,还不如这里环境好呢。”

    贾昌朝指了指宋煊的衣服:“宋状元这是升官了?”

    “倒也不是升官,只是在剿灭无忧洞势力立下功勋,大娘娘赐我穿朱服罢了。”

    “原来如此。”

    贾昌朝也知道宋煊剿杀无忧洞的事。

    这些日子在东京城已经传遍了。

    当真是犹如神兵天降,把那些贼子都给一网打尽了。

    “贾兄,我今日来,其实是为灾民而来的。”

    贾昌朝眼里露出疑色:

    “国子监也是清水衙门,广文馆的学子都不能日日果腹,怕是无力支援啊。”

    国子监是包餐的,除了监内有厨子,也会通过行会。

    对餐饮店进行统一“招标”,让他们也给国子监供应饭食,确保供学子选择菜系花样多一些。

    “我不是来要粮食的,钱粮自是有旁人会出,主要是为了来找贾兄要些人用。”

    “宋状元有什么话说的明白些。”

    宋煊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通,一个是外面的灾民孩童需要照拂。

    为了消磨他们的精力,让他们学习是正确的选择,也避免走丢。

    虽说无忧洞的势力被他减去了枝枝蔓蔓,但是树大根深,难免还会有拐走孩子的。

    届时那些灾民便会无心干活,只想着自己孩子会不会被人给拐走了。

    所以他打算招聘一些在广文馆学习的士子,给他们发工钱教学,同时管饭。

    这样他们也有了一丝傍身钱在东京城的冬日不必过于难捱。

    城外的孩童也有了精力发泄处,可以学到一丁点本事。

    贾昌朝听完宋煊的谋划后,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谓是多赢。

    官府赢一次,让那些灾民心无旁骛的干活。

    孩童赢一次,至少能认识一些字,这也是极好的。

    作为夫子的士子也能赢一次,靠自己本事挣点傍身钱。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么容易挣钱了。

    “好事。”

    贾昌朝是举双手赞成的:“就是不知道要教授这些孩童什么?”

    “千字文,百家姓以及加减法和九九乘表,我想要让孩童从一一得一开始学,这样方便记忆。”

    因为在大宋,即使是平民也愿意经商,所以加减乘除这些许多人都愿意学。

    只不过传下来的九九乘表法都是从九九八十一开始,到二半而一结束。

    “一一得一?”

    贾昌朝眼里露出疑色,顺着教授,倒是也没什么。

    “如此方便记忆,加深孩童从一数到九点印象。”

    “原来如此。”

    宋煊既然能考中状元,定然是有点能耐在身上的,这点你不服不行。

    “这批孩童若是将来有心科举,也算是被咱们给启蒙了。”

    贾昌朝颔首。

    寻常百姓认识一千个字,再会些算数,那就可以在县衙里谋求工作了。

    就算是去了酒楼应聘,机会也比寻常人要大。

    因为就算酒楼里挂着许多招牌菜,可大部分人都不识字,还是要靠着博士给他们报菜名的。

    “宋状元,如今东京城内粮价颇高,官府赈灾的钱粮若是浪费在购买笔墨纸砚上,怕是会有人说闲话的。”

    贾昌朝也对宋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因为读书真的是一件耗费钱财的事。

    “无妨,在城外用沙子和树枝来学习就成。”

    “妙啊!”

    贾昌朝没想到这批钱就省下来了:“还是宋状元头脑灵活。”

    “哈哈哈,贾兄谬赞了。”宋煊脸上带着笑意:“这是我从我好友欧阳修身上学来的。”

    “好。”

    贾昌朝了解完了前因后果,便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在广文馆学习的落榜者也就两个班,共计六十人,不知道宋状元要多少人?”

    “先招募吧,万一有人不乐意呢。”

    宋煊也站起身来:

    “这个时节还没有选择回家的,多半是家里有点底气的。”

    因为落榜之后,学子们为了省钱都会回家,待到二三年后再返回东京城。

    毕竟在东京城生存,那压力可是太大了。

    “好。”

    贾昌朝让宋煊等一下,他要去把两个班的人都集合在一个班里,等待。

    “可是宋状元,在下是张世禹,祖父张美,如今我在国子监担任讲书,去参加过宋状元的婚宴的。”

    张美是开国武将,属于搞后勤搞的非常好,受到大周大宋三个皇帝的宠信。

    他曾孙女张美人是受到赵祯的宠妃,想要立她为皇后,但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等着赵祯亲政后追封为皇后。

    宋煊有些诧异。

    因为自己婚宴的时候,许多武将世家都携老扶幼的来了,他着实是有些记不清楚人了。

    要是张方平在身边就好了,可惜他现在在皇城内上班,就算官家不在,他也得去。

    万一刘娥需要他们这群人给出主意参谋参谋呢。

    再加上张方平如今只是一个小佐官,不如宋煊在外面是主官干的痛快。

    “张讲书。”

    宋煊也是行叉手礼:“未曾想到您竟然弃武从文了。”

    “哈哈哈。”张世禹早就习惯了这种说辞:

    “族中兄弟太多,哪有那么多位置,更何况当个文官也挺好的。”

    宋煊点点头。

    开国武将家里安排子孙读书,希望有一部分人能转去科举当文官,也是计划之内的事。

    在大宋,文官就是要高人一等。

    “方才我听了宋状元的话,倒是有所感悟。”

    “请讲。”

    “宋状元此意是好的,但是教授孩童怕不是要一整天都要待在城外。”

    张世禹摸了下胡须:“不如在国子监安置这些孩童,每日早上差人接过来,天黑之前在给集体送出去。”

    “这样既有了桌椅可用,还能间接的让那些来学习的学子也能抽出空来,轮流教授学习。”

    “毕竟这些落榜士子,内心还是渴望自己的学业精进的。”

    宋煊点点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国子监能同意吗?”

    “毕竟外面的灾民可是不少,携老扶幼的,怕是房间不够用。”

    “宋状元放心,反正那帮官员之子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让他们先把教室腾几间,挤在一起,不限制固定位置坐着,他们都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来学习。”

    “能行吗?”

    宋煊觉得这个招也不错。

    “祭酒那里我去说。”

    “多谢。”

    宋煊再次道谢,张世禹不愧是武将家庭出身。

    他风风火火直接就去找国子监祭酒说此事了。

    祭酒就相当于校长。

    没让宋煊等太久,贾昌朝把人都给凑齐了。

    诸多落榜生瞧着宋煊身着朱服走进来,个个是目瞪口呆。

    许多人都心生羡慕。

    他们有不少人都是跟宋煊同一届的考生。

    瞧瞧人家宋煊,连中三元,是所有读书人的最愿意瞎想的目标。

    可惜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原本以为宋煊在东京城担任七品知县,政绩做的风生水起,就已经够厉害了。

    今日他都穿上朱服了,这也忒快了。

    而且教室里坐着的站着的人,还有更往前届的落榜生呢。

    宋煊抬眼扫去,发现大部分人都比自己岁数大。

    或者说科举这个事,当真是磨人,能够让人从面相看就看出来愁苦之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煊,眼里或多或少都是羡慕。

    要我是他就好了呀。

    谁没有畅想过自己中进士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也就是这一点支撑着自己继续走下去。

    “诸位,我是宋煊,开封县知县,今日是有事来到这里。”

    宋煊介绍完之后,就给众人说了他的条件,当然是在不耽误你们学习的基础上。

    顺便又介绍了一下有关教授孩童千字文、百家姓得奖励,另外加减乘除,九九乘法,是给算学学子准备的。

    除了基本每日工钱,千字文教会一个孩童便是会奖励两贯,若是教不全,就按照字数给钱。

    同样,百家姓也是如此。

    可以说宋煊开出来的价码不错了。

    每日有基础工资外加餐补,等待结算的时候,还有额外奖励,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宋状元,我等可是要时刻盯着?”

    “我会额外再雇佣些闲汉,老弱妇孺帮忙照看孩子,防止他们乱跑。”

    宋煊又笑了笑:“当然了,他们的工钱如何能与你们相提并论呢。”

    如今在大宋,教学那也是个技术工种,开价高些也正常。

    有人不断的提问,又有人相互交流沟通。

    主要是大家衡量,要不要为这点蝇头小利换取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

    “学生章岷,愿意应聘。”

    “好。”

    宋煊应了一声,随手在一旁的纸上记上他的名字。

    章岷与宋煊是同一届考生,奈何应天府学生大爆发,挤落了他人名额,导致本该考上的落榜了。

    章岷的族兄是章得象,章家在福建浦城家族显赫。

    所以不算差钱,只是想要在这里学习。

    他也有族兄弟给他写信,让他去应天书院学习,但是章岷就是头铁。

    认为根本就不是应天书院的缘由,而是晏殊广发贴,招纳了不少其余各地的英年才俊,才会有如此突出的成绩。

    那么多学子都跟风去应天书院学习,人一旦多起来,夫子不够用,教学质量必然会下降。

    章岷认为自己在东京城学习也是不错的选择。

    再加上有族兄章得象在学士院任职,对他也多有照拂,属于吃喝不愁。

    此时第一个应承下来,就是想要看看宋煊想要做什么打算。

    这可是近距离接触这位状元郎的机会,章岷不愿意错过。

    万一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应试的技巧,那也是自己赚到了。

    什么钱不钱的,只要宋煊站在这里,那就是一块活招牌。

    章岷第一个吃螃蟹后,教室内满满当当的人寂静无声。

    因为宋煊只是记录名字,并没有继续加大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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