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让钟离瑾失望了。
宋煊没那个心思去巴结他。
以前宋煊与陈尧佐这个顶头上司结怨,更不用去处理与上司的关系。
他在开封县衙内就是“大王”,说一不二。
陈尧佐为了自己的形象,也不会公然的去找宋煊的麻烦。
这种事交给手下去办就成。
可没想到陈尧佐的左膀右臂先被宋煊给掰折了。
自此一战成名,开封府衙大小官员见到宋煊都客客气气的。
谁身上真的干净的,任凭旁人放心大胆的去查啊?
也就是宋煊他们这种新入职的新科进士。
这群人大部分连钱都没有,没在官场上厮混过,所以脑瓜子不仅铁,还特别轴得喜欢较真。
官场老油子对上他们大抵是会暂避锋芒,就算是有整你的心思一般也不会亲自出手。
现在钟离瑾还没有察觉出来东京城水深,依旧认为只要他借着大娘娘的名头招招手,就会有人不断的去巴结他。
可惜,这种情况,确实有。
但在开封府尹这个位置上,很难。
谁都清楚开封府尹这个位置的官员,干不长的。
钟离瑾回到租住的地方后,依旧是沾沾自喜。
可是夜色越深,他脸上的喜色就越浅。
然后钟离瑾就坐不住了,他不断地向着窗户外面探出头去观察。
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就正襟危坐,就等着宋煊敲门呢。
可是拜访他的,只不过是一只只嗡嗡叫个不停的蚊子。
啪。
钟离瑾再次打死蚊子后,依旧能听到许多嗡嗡声,搞得他心烦意乱的。
“这个时间点了,宋煊他还没有醒吗?”
钟离瑾就算是念经,也是没有了心气,直接躺在木床上。
瞪着眼就等着宋煊来。
“还是自己的暗示他没听明白?”
“不应该啊,宋煊他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没有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呢!”
“糟了。”
钟离瑾猛地坐起来:
“我忘了告诉他我的住所在哪。”
“哎呀。”
一想到这里,钟离瑾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光顾着畅想了,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
岂不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钟离瑾目前还没有小仙女的思维,认为不用告知地址,宋煊也能找到他家里来。
第二日,顶着黑眼圈的钟离瑾自己个直奔开封县衙而去。
他本以为照目前的局势,宋煊怎么也会来的早。
结果宋煊依旧没按时上班。
来的早的是大相国寺的住持子远和尚,与他大眼瞪小眼一起等着。
而且子远也没有睡好,他的眼袋较重,思考了一夜要如何与宋煊进行沟通。
争取让大相国寺少出点血。
他们二人是旧相识。
“钟离施主,您也是来这里寻宋知县,在他治下听令吗?”
子远确认过周德绒说的是真的。
大娘娘已经把东京城赈济灾民的事,全都交给宋煊来做。
其余人进行配合,连开封府衙的那帮衙役都要归宋煊调派。
这件事如何能是假的?
听着子远的询问,钟离瑾暗叹一声。
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吗?
“本官是负责无忧洞一案,前来与宋知县进行交接案情的。”
“哦?”
子远也暗叹一声。
果然大娘娘为了筹集钱粮,已经提前把能为佛家说话的人给踢出局去。
二人各自叹息,心中都有情绪压着。
“你是来做什么的?”
听到钟离瑾询问,子远也没瞒着,而是让县丞周德绒去找他们寺庙化缘。
要求出钱出粮,由官府统一对灾民进行施粥。
钟离瑾的眼睛都瞪大了,他着实没想到宋煊赈灾搞钱搞粮的法子,是从寺庙里强行化缘。
简直是“太好了”。
因为这种活,我也能干!
钟离瑾被刘娥给问住了,不知道要怎么想法子搞钱。
原来宋煊自信的根子在这里呢。
钟离瑾咳嗽了一声:
“子远住持,你们大相国寺准备出多少钱?”
“实不相瞒,我打算出五千贯和五百石粮食。”
子远说完之后,依旧是大倒苦水,随即说着禁军借款的事。
“好,你就出一千贯和五百石粮食,在宋煊面前给我咬死了。”
钟离瑾连忙拉着子远的手道:“你等我,我立即去宫里找大娘娘诉说此事。”
“啊?”子远未曾想会有这种好事。
“当真?”
钟离瑾刚想走,他又止住脚步:
“我去找大娘娘,若是我来主持赈灾之事,你大相国寺只需要出三千贯和三百石粮食。”
“如何?”
子远眨了眨眼睛,就算是心动也没敢立即应声。
因为他觉得两千贯不值得来得罪宋煊。
“钟离施主,若是能主政赈灾之事,大相国寺定然会全力配合,若是。”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钟离瑾风风火火的走了。
他现在知道了宋煊搞钱的法子,大相国寺的钱粮他可以少收点,但是其余三个寺庙可以补上这个差价。
赈灾的差事,自己势在必得!
什么无忧洞,那政绩能有赈灾亮眼吗?
宋煊剿灭两个堂口,也不过是赐了华服,可以提高在朝堂上的辨识度。
毕竟满朝朱紫贵,能穿朱服的人也是少数人。
钟离瑾似乎没听过那句“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的言语。
这句话的意思是叫你做事的时候,如果不由着东家的意愿来办,你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取得任何好效果。
刘娥在这种赈灾大事上已经做出了决断。
你再怎么上蹿下跳,除非宋煊真的出了差错,否则她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命令。
尤其是代表着皇权,让旁人觉得她说话跟放屁似的。
她的话还如何与皇帝一般金口一开,便不会收回,作为等价的效果?
将来还如何令人服众?
钟离瑾抱着兴奋之色,又去求见了刘娥。
他说自己彻夜未眠,一直都在想着如何要搞钱搞粮,终于让他想到了解决办法。
“哦,去寺庙化缘?”
刘娥眉头微挑,她觉得钟离瑾的操作怎么那么熟悉呢?
这不就是复刻宋煊的操作嘛。
看样子宋煊又去找寺庙的麻烦了。
不过刘娥也不在乎,事情办了,那就能行。
“是的,大娘娘。”
钟离瑾说了一些寺庙在百姓闹灾也会施粥之类的。
他准备让四个寺庙全都出钱出粮,由官府统一调配,为城外灾民进行施粥。
钟离瑾越说越觉得这件事能行得通,他也不多要,就是一家寺庙一万贯,另外捐赠一千石粮食。
刘娥点点头:“你觉得这四千石粮食够外面灾民吃几日,四万贯能购买多少粮食?”
钟离瑾擦了擦头上的热汗,他一时间有些发蒙。
城外的灾民具体有多少人,他不知道,也没来得及做个统计。
只顾着让厨子把粥熬的浓稠一点,而且还监督。
粮价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一个大概的价目。
此时在心中默默计算,又不是很擅长。
刘娥明白他是想要表现自己的能力,可是越这样越让她觉得钟离瑾此人没什么能力。
“钟离瑾,你这个主意我会差人与宋煊说的。”
刘娥喊了一声杨怀瑾,让他带着钟离瑾去与宋煊沟通一下无忧洞的事宜。
林容儿子要尽快找回来,此事刻不容缓。
耽误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容易找回来。
杨怀敏阴测测的笑了笑,请钟离瑾离开,随他一同前往开封县衙。
钟离瑾见事不成,又要面对宋煊说出自己的法子。
饶是他这个信佛的,也觉得尴尬之极,一时间脸上神色青红变化,甚至想要以屎遁。
钟离瑾走后,子远大和尚一时间也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按照钟离瑾的话去搪塞宋煊。
只是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宋煊,他心中越发不安。
其余三个寺庙是个什么说辞,他们都没有往外说的。
此事要打听,也不好打听。
谁知道宋煊这位立地太岁,会搞出什么事来?
“大官人。”
齐乐成说了一下来拜访之人,再加上钟离瑾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宋煊点点头,不知道钟离瑾想要做什么。
反正他这种信教之人,脑子里想的都与众不同,宋煊也不去猜测。
靠着精神那类人的脑回路,你根本就猜不透。
“大官人。”
子远连忙站起来行礼。
“给子远住持上杯凉茶败败火。”
“是。”
宋煊打开桌子上的奏疏,仔细瞧了起来,这是周德绒整理的四个寺庙要出多少钱。
这开宝寺的出价最高,愿意出六万贯以及寺庙当中所有的存粮,足有一千零一石。
主要是为了做斋饭,以及时不时的施粥进行存储的。
自从开宝寺和尚的谋划被宋煊给戳破了之后,他们老老实实的,不敢与官府做对了。
赵祯坐在屏风后面,他其实来了一会了。
待到钟离瑾走后,子远和尚去上厕所的时候,他进来的。
子远就在一旁坐着,他还在纠结该怎么开口说话。
“说说吧。”
子远猛的抬起头,他着实没想到宋煊会先开口。
不过自己一早就来这里等着,他如何能不晓得原因?
子远把跟钟离瑾的话重复了一遍。
“所以呢,说那么多屁话,你大相国寺乃是东京城第一大寺,说句全国前二也不为过。”
“此番滑州决口,东京城外遍地灾民,你们寺庙打算出多少钱粮?”
面对宋煊的提问,子远只觉得压力很大。
他擦了擦自己脑壳上的汗:
“宋状元,我想要出五千贯和五百石粮食赈济灾民,主要是我大相国寺也没有余粮啊!”
“哦?”
宋煊哼笑一声:
“既然大相国寺没有余粮,那我就差人去把大相国寺的金佛拆卖了,去买粮食,帮你们普渡众生。”
“啊?”
子远一下就站起来:“大官人,如何能这样做?”
宋煊放下手中的文书:
“子远住持,你说现在是金佛对你重要,还是城外的灾民对你重要?”
子远大和尚内心极为纠结,其实这种事也用不着纠结。
因为很容易就从心里选择出来,但是要说出来,那还怎么维持自己的道德水准?
尤其还是一位“得道高僧”。
“当然是~”
“当然是,都重要。”
“都重要?”宋煊点点头,又笑了笑:
“我明白了,那还是金佛对你重要。”
“不是。”子远连忙摆手拒绝:
“是城外灾民对我更重要,出家人慈悲为怀,当然是要赈济灾民。”
“那金佛我就差人给拉走融了。”
“别,千万别。”
子远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大官人,我大相国寺愿意出一万贯外加五百石粮食。”
“本官找人估价过了,还是金佛更值钱。”
宋煊啧啧两声:
“那金佛可真是流光溢彩的,世间难寻,就算是第一大寺,都是泥塑金身,你大相国寺是金子做的。”
“两万贯外加一千石粮食。”
子远大和尚伸出两根手指,他当真不想大相国寺的“金佛”被拉走。
那可是大相国寺的排面。
赵祯听着子远大和尚的主动加价。
他发现大相国寺挣了那么多钱,平日里标榜乐善好施,可真到了事上,又变得小气吧啦的。
周世宗果然是对的!
赵祯心中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宋煊瞥都没有瞥他:
“也不知道当初铸造金佛的时候花费了多少钱财,融了怪可惜的。”
“大官人,我大相国寺愿意出三万贯以及一千五百石粮食赈灾,多了当真没有了。”
子远能听出来宋煊话里的暗示,就是没有达到他的心里价位,所以才这样说的。
“哦?”宋煊点点头:
“原来那座金佛只值三万贯啊,这样我做主把金佛抵押给刘知州的解库用来贷款五万贯,将来你大相国寺再去赎回来。”
“五万贯!”
子远大和尚欲哭无泪,这与他先前的预算整整差了十倍:
“大官人,我大相国寺愿意出五万贯进行赈灾。”
“光是五万贯钱吗?”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子远住持面前:
“子远住持啊,你也知道,东京城如今钱在粮价面前不值钱,我听闻大相国寺的存粮可是不少。”
子远大和尚都被宋煊轻描淡写的陈述,给气的都发抖了。
他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就算钱出去的多了,可是只要东京城的粮价再次上涨,他的那点损失就能马上拿回来。
因为子远确认,既然滑州决口十分严重,那粮价只会节节攀升,除非宋煊他会出手干预。
可是从他昨日接收后,县衙发布了不少惠民政策,但都没有要求粮食价格。
这让许多粮商都不解,为了防止被宋煊突袭,有些粮商还挂上今日售罄的牌子,不敢轻易往外卖。
“两千石,绝对没有了。”
子远住持再次伸出手。
他发现自己的底线一推再推,现在推到这里,也只能暗自后悔。
“哎。”宋煊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不珍惜机会,我也不好强逼你,就这样吧。”
听到宋煊如此言语,子远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你想不想知道其余寺庙愿意出多少钱赈济灾民?”
“想。”
子远认为大相国寺是四个寺庙最富裕的,所以才会被宋煊如此敲诈勒索。
“其实开宝寺出了六万贯用来赈济灾民。”
“什么?”
子远一时间不敢相信,开宝寺的僧人都敢出这么多钱!
他们不过日子了?
“你知道本官对大相国寺有多失望吗?”
“明明是最赚钱的寺庙,结果遇到事了,竟然像个守财奴一样。”
“人家佛祖都有割肉喂鹰,舍身饲虎的教导,你们仅仅是出一点钱财都不愿意,我在大娘娘面前还怎么为你们找补?”
宋煊如此pua的话语,让子远有些无地自容。
反正就是钱没少花,还没落个好。
果然是大娘娘在背后支持的。
“大官人,我大相国寺也愿意出六万贯。”
“不必了,有些事不是知道结果后再花钱就能挽回的了。”
宋煊摆摆手:
“机会我已经给你了,是你不知道珍惜。”
“此番我必然会把开宝寺的名字写在前头请功的。”
子远有些失魂落魄,他想要争取,可是被宋煊拒绝了。
明明自己是主动来送钱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大官人,开宝寺的僧人已经雇佣了不少驴车送钱粮。”
宋煊站起身来:“走吧,子远住持,请随我一同前去迎接。”
“哎,哎。”
待到他们出去后,赵祯也站起身来:“走,咱们也去瞧瞧。”
杨玉珍连忙陪同。
他算是发现了,宋煊不仅打人疼,这新科状元的脑子就是好使。
明明是逼迫他们主动上缴钱粮,结果最后人家都要主动送,他还不要,搞得对方心生愧疚!
这种处理法子,杨玉珍当真是没见识过。
开宝寺老方丈站在县衙门口,等待宋煊的召见。
自从智畅出事后,寺庙就十分担忧。
好在宋大官人只是把他给抓起来,扔到清淤队伍当中,并没有对开宝寺进行针对。
现在宋大官人派人去找他们要钱粮赈济灾民,老方丈当即决定把钱捐出来,并且留下一些粮食。
“了元方丈。”
“大官人。”
了元方丈瞥了一眼大相国寺的住持子远,他倒是没想到大相国寺行动如此迅速。
他接过弟子的账册,双手递给宋煊:
“为了赈济灾民,这是开宝寺奉献的六万贯和一千零一石粮,请大官人差人查验。”
宋煊把账目直接扔给身后的钱甘三:
“了元方丈的信誉在我这里很高,我用不着仔细清点。”
“粮食都留下,钱呢了元方丈带回去一万贯。”
宋煊进一步解释道:
“开宝寺不用这么多的,寺庙今后还要修缮,甚至需要开支采买,都是要用到钱的。”
了元方丈以及周遭等人都没想到宋煊会主动退回去一万贯。
明明是到手了。
尤其是在一旁站立的子远住持更加不解。
他原以为宋煊只是单纯的拒绝自己,现在他真的是只要五万贯,而且还一视同仁。
一时间子远住持对宋煊的观感就有了极大的不同。
对,他明明是强行要我出钱。
可实际操作上,把原本就属于我的一部分钱退给我,竟然真的让我对他产生了一丝感激。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不对,但确实在心情上十分的高兴。
不仅是了元有这个想法,实际受惠的开宝寺众多僧人也同样有这个想法。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说,而是等钱粮送到之后,宋煊再多此一举的说出这种话来。
“宋大官人,没有再说笑?”
“嗯。”宋煊点点头:
“如今黄河决口影响极大,光靠着四个寺庙的支援,也维持不了多久。”
“朝堂把诸多钱粮会陆续运送到滑州,东京城外的百姓钱粮,还需要大家来凑。”
“所以我后续会举办一个拍卖会价高者得,用来赚取钱粮,有人捐赠了些许舍利子和一座琉璃佛像,到时候你们可以关注一二。”
宋煊说完这话后,让几个人都有些发蒙。
谁会捐赠舍利子和琉璃佛像啊?
“琉璃佛像?”子远都有些发蒙:
“那岂不是价值连城?”
琉璃这玩意在大宋是极为昂贵的,可以说是奢侈品。
首先是技术门槛高,产量极低,北宋本土的琉璃制作技术虽然有所发展,但是依旧无法制造出来纯净、透明的琉璃器。
多是依赖从西域等地进口,数量稀少,那就是物以稀为贵。
再加上道路几乎断绝,如何能不被视为珍宝?
主要是因为稀缺性会被认为是身份象征,价格远超瓷器。
“对。”
宋煊点点头:“再加上一些其余好心人的捐赠,兴许就能凑足钱粮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
子远一下子就觉得寺庙当中的金佛并不是那么多好了,若是有一尊透明的琉璃佛相。
大相国寺必然坐稳天下第一寺的宝座,连辽国来的和尚,也得羡慕。
“等这笔钱花得差不多,过些时日吧,到时候一定往外撒贴。”
拍卖这种事,他们都有过耳闻。
无忧洞等黑市就搞过,主要是官府没怎么搞过。
宋煊侧让过身,让衙役们去搬运粮食,存放进仓库当中。
所有东西全都清点入库。
子远也连忙回寺当中去组织清点钱粮,顺便说一说这琉璃佛像之事,势必拿下。
至于最开始的五千贯变成五万贯,也没有人再提了。
毕竟开宝寺出的钱都比他们多,还被宋煊给退回去一万贯。
宋大官人果然是有底线的,多了钱他也不要。
看样子应该是大娘娘给他定下的最低标准,他就按照最低标准给执行起来了。
因为这种事,在他们看来绝不可能是宋煊的主意。
其余两个寺庙听闻宋煊针对开宝寺的操作,也是默默的把钱数给提高到五万贯,同时给的粮食比开宝寺多一点。
毕竟宋煊的操作已经展现出极大的诚意,开宝寺找过事,被无情镇压了。
他们都不想步入开宝寺的后尘。
如此一来,开封县县衙的仓库都不够用了。
宋煊直接差人把这些粮食全都拉到查封过无忧洞的两个地方去储存起来。
祥符县道路上都是淤泥,还不曾清理过,运输业不方便。
如今连开封府的衙役都归宋煊调拨,人手充足的很,完全可以派人驻守在那里看管寺庙送来的粮食和钱财。
宋煊差人制作了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开宝寺三个较大字体的名字,以及其余三个寺庙较小字体的名字。
这也算是他们寺庙出钱赞助了,所以宋煊是收钱办事的,直接让人给这四个寺庙打广告,宣扬他们捐赠钱粮的事。
再加上要过中秋,所以明日要熬肉粥,给大家吃。
此消息一出,登时让这帮灾民们个个都变得兴奋起来。
有粥喝就十分不错了,竟然还有肉粥吃,简直是百年难得一次。
宋太岁的名头在这帮百姓嘴里传扬的不多,但是这件事一出,宋青天的名声就出来了。
开宝寺的僧人得知此事后,大为惊喜。
连忙跑回去禀报此事,开宝寺三个大字被宋大官人绣的十分庞大。
其余三个寺庙的名字,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
他们本来想要多花一万贯,结果大官人退回来一万贯,四个寺庙花钱的是一样的。
就这么的,开宝寺还是被过大化了。
这下子终于压过大相国寺一头。
众多僧人越发佩服方丈的决断,同时对宋煊的观感也有极大的提升,抱怨不似先前多了。
了元方丈的威望上涨,他只是淡淡的让众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若是天色不好,他会去请求宋大官人把老人孩童安置在寺庙当中。
另外这一万贯也都拿去买米吧。
倒是没有人反对。
其实细看其余三个寺庙的名字也不是一样的,虽然钱一样,但是按照他们出粮的多寡进行了划分。
总之,就是各种细节。
其余三个寺庙也无话可说,原来宋大官人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只要你态度够好,配合他做事,他就会给你好处,更不会为难你。
今后心中有了一点跟宋煊发生交集的心理准备。
赵祯乐呵呵呵的视察完钱粮回来了。
“十二哥,你可真有本事。”
赵祯是由衷的赞叹:“这群和尚主动把钱给送来了,你为什么不都要啊?”
“我为朝廷办事,如何能赶尽杀绝?”
宋煊给赵祯倒茶:“况且他们也主动表明了诚意,我再追着杀怕把人逼急了,那也是会咬人的,得不偿失。”
“十二哥说的有道理。”
宋煊把茶杯推过去:
“我的主要目地是赈济灾民,不是为了灭佛,只不过是摆出灭佛的架势,让他们帮我达到赈济灾民的结果。”
“原来如此,受教了。”
杨玉珍在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
“大官人,钟离通判以及杨太监来了。”
宋煊让赵祯带着茶杯去屏风后面坐着。
他们二人一起来,大抵是钟离瑾不死心去求刘娥了,还想继续干赈灾这个活。
所以宋煊一时间也不知道刘娥的选择是什么。
钟离瑾用了屎遁这招,但是杨怀敏表示自己不着急,就等着。
硬生生等着钟离瑾腿麻了,险些栽倒在公共厕所内,这才出来。
就算是身体不舒服,杨怀敏也要带着他去看郎中。
看完郎中再来开封县衙,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杨怀敏认为这种事还是有钟离瑾在现场比较好。
这样说他的坏话,不至于让宋煊误会,是在故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实在是钟离瑾太蠢,无法理解大娘娘的意思。
只能被带来好好敲打一番。
杨怀敏神态自若,他是存了心思想要看笑话。
但是到了之后,没想到县衙内这么忙碌,许多人都在清点钱粮,也不知道宋状元是从哪里搞来的。
钟离瑾挪动步伐越来越缓慢,他想不明白杨怀敏这个宦官,怎么就这么的爱较真。
不知道是真的关心自己,他还是故意的要来看笑话的。
此时钟离瑾脸上的尴尬之色,都要溢出来了。
“走吧,钟离通判,这大热天的,可别再把你给晒晕倒喽。”
杨怀敏让两个小太监扶着他快速走。
等进了屋子,发现还是蛮凉爽的。
“宋状元,我又来叨扰了。”
“快请坐。”
宋煊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我连茶都倒好了,怎么不见钟离通判?”
“他那里的痔犯病了,所以走的慢。”
“原来如此。”
宋煊带着笑,他也不想自己所的努力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杨太监此番前来,可是带了大娘娘的口谕?”
“倒是没有。”
杨怀敏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主要是钟离通判认为东京城缺乏钱粮,所以他去找大娘娘说自己找到了增加钱粮的好方法。”
“所以大娘娘特意让我带着钟离通判前来告知宋状元,也好为赈灾出一份力。”
“哦?”宋煊眼睛一亮:“还请钟离通判速速告知我。”
钟离瑾被两个小太监搭着,脸上尴尬之色越来越浓:
“就是,就是。”
话还没说完,直接就装昏了过去。
“哎呀,快让钟离通判躺下。”
杨怀敏起了玩笑心思,他知道钟离瑾是装的。
“钟离通判的意思是让宋状元去四大寺庙化缘。”
“哦,确实是好主意。”
宋煊应了一声,明白钟离瑾同子远住持聊了之后直接离开了,原来是去找刘娥说情。
结果刘娥不上他这个当,让杨怀敏带着他回来,同时让自己出面敲打敲打钟离瑾。
大娘娘这么多年倒是也历练出来了权术了。
不过也是路径依赖,她为了防止曹利用与她身边的宦官相互勾结,刻意为他们之间制造矛盾。
“院子外面那些钱粮便是寺庙给送来的。”
“啊?”
杨怀敏没想到这个主意会这么快就实施开来。
那说明这事早就开始了,否则也不会如此顺利。
“可是宋状元的主意?”
杨怀敏压低声音询问,其实他认为即使自己压低声音,躺在床上装死的钟离瑾也能听得到。
“倒是如此,昨日就差人去通知他们了。”
“不知道共计凑了多少钱粮?”
宋煊伸出手指:
“四家凑了二十万贯,一家五万贯,以及总共六千零一石粮食。”
“哎呀,倒是能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杨怀敏记下这两个数字,等回宫后说给大娘娘听。
相信大娘娘定然会欢喜的,像宋煊这样的干臣,着实是少见。
躺在床上装昏过去的钟离瑾心中有些发酸。
大相国寺子远他明明答应我只出三千贯,他怎么能翻了快要二十倍了?
就这么乖乖的送上,一丁点都不像是与自己大倒苦水的意思。
钟离瑾的内心是哇凉哇凉的,他感觉到了大相国寺的背刺。
双方明明约定好了,可说话不算数。
不过钟离瑾完全没有想过若是自己在大娘娘那里“讨封”失败后。
子远按照他们之间约定的数字同宋煊谈判,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是啊,最主要的还是等南方把粮食运送过来,我抓紧清理河道淤泥,不至于让漕运这么难行。”
杨怀敏连连点头,他对于宋煊的能力是认可的。
他又指了指躺在床上装昏的钟离瑾:
“宋状元可是知道这屁股上的痔是怎么医治的?”
“倒是不清楚。”
宋煊觉得他只能胆子大点给别人割去外痔,但是内痔整不了的。
“我却是听郎中介绍来着,漏在外面的直接揪着拉掉。”
杨怀敏比比划划的,好像很兴奋,像是割别人前面那个活一样。
“若是长在里面,那工艺也就复杂了,要先杀一条狗,取其腹(指膀胱)。”
“用竹管插入狗的腹,然后通进后面,用竹管往里吹气,待到膨胀再给往外拖。”
“等到出来之后,取刀割掉。”
“哦,这么复杂?”
宋煊当真没想过还有这种高招呢,老中医名不虚传。
“宋状元有所不知,这才哪到哪啊,那郎中与我说,上药之后,还要让患者裸着,盖住双眼,贴墙倒立。”
“那菊花朝外,腿成八字状,先和患者聊天,再突然一盆冷水泼上去。”
“说是突然受冷,会把拽出来的那块给吸进去,如此再用药方能好的彻底。”
杨怀敏详细的描述了一下之后:
“我本想着让钟离通判去医治他这个里面,可是他非要坚持彻查无忧洞的事。”
“宋状元等他醒了之后,还是要好好劝劝,毕竟自己的身体重要,无忧洞就藏在地下,也不会逃跑的。”
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钟离瑾一下子就不再思考他与大相国寺住持的口头约定,而是想着如何躲过这种折磨。
他只是有借口,并不是真的得了。
而且用刀子拉后面,万一拉到前面怎么办?
虽说他一心向佛,可是那方面也没有戒掉!
“确实。”
宋煊表示了赞同:
“若是让钟离通判带病干活,那岂不是会被人说欺负他这个新来的,对开封府衙也不是一件好事。”
“钟离通判不相信村野郎中那也正常,不如在大娘娘那里求个情,让御医操刀,如此一来,兴许能够让他放心,也减少疼痛。”
“妙啊!”
杨怀敏正愁找不到什么理由去戏弄钟离瑾呢。
反正他是自己个跳上来的。
不给他点教训,岂不是总会去纠缠大娘娘?
尤其是杨怀敏也明白过来,这钟离瑾是一肚子草包,屁点本事都没有,争功劳倒是积极性很高。
今日这事,完全是宋煊他自己个想出来的好法子,那些寺庙也认宋状元的命令。
可是钟离瑾却不管不顾的跑去跟大娘娘再次求情,并且把这绝佳的主意安在自己的头上。
谁能不厌恶这种人?
好处全都要,活都是别人干的。
“宋状元此言犹如拨开云雾一般,让我明白过来了。”
“尤其是那郎中让不可过多的拖延,要尽快走,否则随着时间越长越大,还会流血呢。”
杨怀敏脸上带着笑,嘴里作势要走: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寻大娘娘为钟离通判求情,定然不让他饱受痔的祸害!”
“不错。”宋煊也搭茬道:“杨太监如此为人着想,在下佩服,就不多留了。”
二人一唱一和的同时,床上猛的传来一道声音:
“且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