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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你治过黄河吗,就胡咧咧?

    赤羽的问题一提出来。

    几个人都开始相互打量起来。

    事发突然,说不怀疑那是假的!

    尤其是白鸩抓了宋煊的二哥,一下子就触动了人家的逆鳞,今日宋煊便直接端了两个重要据点。

    现在醉仙楼是否安全,那需要打个问号呢!

    如此一来,卧底的问题确实是存在的。

    凭什么无忧洞只能往官府安插眼线,人家官府为啥就不能反过来安插眼线呢!

    到底会是谁?

    军师白鸩随即喊道:

    “啸风,你的人最先被宋煊抓住的,可是有人知道我们的据点?”

    “军师,你怀疑我!”啸风眼里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眼光。

    赤羽率先发难:

    “啸风,朱雀堂、玄武堂同时遭殃,你手下那帮软骨头在衙门里熬了几天刑,他们能守住什么秘密?”

    赤羽眼神露出凶狠之色:

    “怕不是你也被抓过,只是为了自保,拿兄弟们的脑袋当投名状了,才出来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

    啸风年轻气盛,最受不了被冤枉。

    他从窗户旁走过来,眼里满是惊怒之色:

    “我来大哥这里,向来是独来独往,他们连这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晓得别处呢?”

    “赤羽,你他娘的敢诬陷老子!”

    啸风用手指着他道:“我若是早早暗中投了宋煊,第一带兵就端了这醉仙楼,你也一定跑不掉。”

    苍鳞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啸风说的在理。

    其余两处货栈的价值,怎么能与醉仙楼相比呢?

    “啸风,你的任期最短,管不住手下的嘴,也实在正常。”

    军师白鸩做和事佬:“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没有喝醉了泄漏过?”

    “我们当务之急是把卧底揪出来。”

    “放屁!”

    “你他娘的也在放屁!”

    啸风可不是听不出来军师白鸩的意思,就是想要把锅扔到自己头上。

    若是被洞主知晓了,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有人背锅,冤不冤的,洞主就先整死你,再去辨明你是不是清白的。

    人都死了。

    还要清白有个屁用啊!

    “军师,你才是最后接触玄甲的人,你绑架宋煊他亲兄弟的计策不成,把玄武堂赔了个精光。”

    “宋煊突然袭击定然是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势必要一网打尽。”

    “连玄甲都没有跑出来,你一个老书生,怎么能单人就逃出来了呢?”

    啸风这话说的可是诛心。

    苍鳞与赤羽同时望向军师白鸩。

    此事确实蹊跷。

    不管怎么说,玄甲那也是能打的。

    连他都逃不出来,旁人怎么可能逃出来呢?

    “你。”

    军师白鸩怒目而视。

    “祥符县的积水我早就看过,你都说了他们是乘舟而去,那地道早就灌满了水,你怎么可能闭气逃脱?”

    啸风的补刀,气的军师白鸩胸膛起伏不定。

    他连忙辩解道:

    “我是见机不妙,爬上屋顶,躲过了他们的搜查。”

    “爬到屋顶。”

    啸风坐在椅子上:

    “是啊,宋煊那么聪慧的一个人,百密一疏,那也正常。”

    “你。”

    “好了。”

    苍鳞摆摆手:“事发突然没有证据的事,我们不要相互怀疑。”

    “哼。”

    军师白鸩脸色极为难堪,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气的。

    赤羽也坐在一旁,说实在的他现在心情复杂。

    以前他还在嘲笑啸风倒霉。

    如今其余三堂倒霉,势力受损,就剩下醉仙楼屁事没有。

    他偷偷瞥了一眼沉思的和事佬。

    苍鳞会不会出卖我等啊?

    毕竟他家大业大,如今也不怎么插手黑产,怕是想要彻底洗白,让子孙去考科举了吧!

    赤羽越想越觉得有这么一个可能。

    论目标,数醉仙楼最为耀眼。

    啸风手下的客栈,若不是走了眼,让人告官了,那也不会出事。

    他手下的人全都被按进监牢里,而且无忧洞的人还是单独关押,有人日夜守候,想要传递什么消息都难。

    谁知道他们会说出多少事情来?

    苍鳞的手下没一会就过来,说开封县的县衙已经接管了货栈。

    此消息一出,赤羽更是极为气愤。

    什么他娘的搜查西夏间谍,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幌子。

    赤羽十分激动的站起来:

    “要不是老子平日里多个心眼,今日怕不是跟玄甲一样,被官府的人给抓了!”

    啸风阴沉着脸,他现在觉得事情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个内鬼隐藏的极深。

    啸风始终觉得军师白鸩的嫌疑很大,他凭什么能逃出来?

    这根本就不现实!

    苍鳞也皱着眉头沉思,洞里有鬼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

    要不然宋煊也不会行动如此迅速果决。

    这场大雨,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单是宋煊就能从这场大雨当中获利,着实是让苍鳞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收买洞里之人?

    苍鳞抬头看了一眼老态龙钟的军师,难道是被许诺了官职?

    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个人舍弃无忧洞的利益去当官。

    在大宋,从贼子到官员身份上的转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都是正常的。

    毕竟这老小子科举无望才加入了无忧洞,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当官!

    当官?

    苍鳞其实自己内心深处也渴望当官。

    但是他明白自己没机会,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以及再下一代头上。

    至少不会让他们插手这种灰产,有醉仙楼就够生活的了。

    “稍安勿躁,都别那么大的火气。”

    苍鳞站起身来,溜达了两圈:

    “无论如何都先打探一下消息,然后再做事。”

    “赤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出自己在开封县衙内安插的人?”

    “事情缓和一二,我去联系一下。”

    赤羽坐在一旁没说话,他现在谁都不相信。

    特别是苍鳞竟然让他主动把自己的暗桩暴露出来,简直是让赤羽心中警铃大作。

    这不是在变相的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换取他苍鳞的个人前途又是在干什么?

    谁说谁是煞笔。

    军师白鸩闻听此言,心里也是对苍鳞有些疑虑。

    毕竟他虽然是青龙堂堂主,就算朱雀堂主要据点被官府给查封了,可也不该由他来过问其余堂的事情。

    特别是“暗桩”。

    有的暗桩连洞主都不一定清楚,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作用。

    宋煊他突然袭击,没有提前走漏风声,那也是因为避免县衙内的衙役吏员来县衙集体避水。

    上官爱护下属的典范,谁承想会突然搞出这种事来。

    尤其是下大雨,想要出县衙报信,那就是在主动暴露自己。

    “苍鳞,如今赤羽身份不宜暴露,无论是祥符县还是开封县,还是先由你来打探消息,我们都躲几天。”

    白鸩裹着被子道:

    “待到雨停后,此事在向洞主汇报,到时候可是要好好商议一二。”

    “军师所言在理。”

    苍鳞站起身来:

    “走吧,我给你安排个歇息的地方。”

    “不必。”赤羽摇摇头:

    “我先在这里陪着军师,待到雨停后我自是有去处。”

    “嗯,你们先在这里歇息,我差人给你们上一些吃食来。”

    苍鳞站起身示意啸风跟着他一块走。

    今日事发突然,着实是让人措手不及。

    待到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苍鳞坐在一旁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垫吧肚子。

    “大哥,今日之事过于蹊跷了。”

    啸风一屁股坐下:“我怀疑军师他有问题。”

    “慎言。”

    苍鳞让他别说话,要是军师有问题,那他的醉仙楼就保不住了。

    除非是宋煊现在还不想动。

    否则他连禁军都调动过来,怎么可能不一举查获醉仙楼呢?

    “有内鬼这件事,我觉得是真的。”

    苍鳞端起饭碗:

    “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了,就算县衙里安插了人,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很容易暴露的。”

    “是啊。”

    啸风也有些难以接受:

    “看样子宋煊与他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否则也不会一得到消息,就马上带人出击营救。”

    “嗯。”苍鳞点点头:“宋煊此人重情义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啸风没多说什么,他的通缉令也掩埋在开封县衙里。

    就是跟他本身画的不那么相像。

    “大哥,要不我出去打探一二?”

    啸风是想要洗刷自己身上的“怀疑目光”,凭什么我先被发现,那我就是宋煊安插的卧底?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受不了这种委屈。

    就因为自己担任堂主的时间短,又没什么太大的根基吗?

    “打探一下吧,你去打探,我也差人去打探,汇总消息后再说其他。”

    苍鳞面色颇为凝重的道:

    “否则如此怀疑下去,在洞主那里没法子交代,怕是都得收到责罚。”

    “嗯。”

    啸风也正是担忧这一点,他对于洞主极为害怕。

    他们在这里担忧个不停,宋煊吃过饭后,带着衙役直接把犯人给押到大牢里去。

    赵津等犯人瞧着宋煊亲自进了监牢,带来大批新犯人,一时间都有些激动。

    毕竟向上一次大规模抓人,就是为了要搞工程。

    于是赵津请秦应出面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无忧洞的人。”

    宋煊站在监牢门口,对于赵津是有印象的:

    “外面黄河决口发大水了,你们出去反倒没地方住。”

    “先等等吧。”

    “我就知道这天得下大雨。”

    赵津瞧着宋煊如此大气,当即壮着胆子问:

    “大官人,黄河发水,是不是得雇佣我们继续清淤啊?”

    “你倒是清淤清上瘾来了。”

    听着宋煊的打趣,赵津嘿嘿的笑着:“这不是还想喝雪花酒嘛,我这辈子就喝过这么一次。”

    “雪花酒樊楼也没有多少存货了。”

    赵津自是有些难受。

    雪花酒是加了雪,去年冬天过去如此久了,哪还有纯正的雪花酒啊!

    宋煊倒是也没有隐瞒:

    “不过今年一发大水就会有许多难民来京师,到时候还要雇佣这批人干活。”

    “清淤修缮河道是一项大工程,我尽量让樊楼给我留几坛子,到时候看你们表现了。”

    “多谢大官人。”赵津连忙行礼感谢。

    “待到干完工程后,找个正经活干,一帮子力气去参加禁军,总在监牢里算什么事啊。”

    宋煊提了一嘴后,又看向秦应:

    “秦通判,我听闻你的判决在刑部核查,估摸过阵子就会出来了。”

    “多谢宋状元告知此事。”

    秦应倒是觉得有些凉,蜷缩在一旁。

    “来人。”

    牢头毛朗立即应声:“大官人。”

    “给秦通判整盆火暖暖身体,万不可在出狱前病倒了。”

    “是。”

    毛朗应了一声。

    秦应道谢瞧着宋煊身上也是有些湿润:

    “宋状元如此恶劣的天儿,亲自出去抓捕贼子了?”

    “嗯。”宋煊应了一声:

    “这天儿才好抓住无忧洞的那些贼子啊。”

    秦应点点头。

    东京城不是没下过大雨。

    但是大雨过后,哪个知县会带队去剿灭无忧洞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此看来,宋煊是有着极大的把握能够抓住人。

    至于钟离瑾那个一心想要往上爬的蠢货,怕是根本就没本事让宋煊投入他的门下。

    “秦通判,你当真想好了要去应天书院教书?”

    “自然。”秦应连连点头:“我岂能轻易改变我的志向?”

    “你想不想在应天书院站稳脚跟?”

    听到宋煊的询问,秦应一下子就从稻草堆里站起来,疾走两步,走到栅栏门前:

    “宋状元愿意帮助我?”

    “谈不上,我找个机会让你戴罪立功,总比成为犯人身份去应聘要好上许多。”

    宋煊觉得还是要多给穆修一段时间,让他更改学子们的思路,走古文革新的路子目前是适合大宋的。

    韩愈、柳宗元的文章,总比奢华文风的富贵词强上不少。

    “还望宋状元能够明示。”

    “黄河决口,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大娘娘方才派人叫我去议事,有关修缮黄河决口之事,我会趁机举荐你的。”

    宋煊站在监牢门口:

    “秦通判,等你修河有所成就后,也可以进一步给予学生们讲解。”

    “他们将来为官总会遇到此事,有你的亲身经历传授经验,这是书院内其余夫子所不具备的优势,你想想。”

    秦应低着头仔细思索起来。

    他因为知道穆修早一步去了应天书院,而且也定会说他是怎么被自己诬陷的。

    关键是名声上就差了他一步,那些学子们没有受到官场的浸染,大多数都蠢的可爱,认死理的。

    秦应也知道宋煊能被大儒孙奭点为会元,那也是因为修缮黄河的文章写的好。

    孙奭也前往应天书院教书,若是自己针对修缮黄河积累了经验,对学生们进行讲解,这是他们都无法拒绝的!

    想到这里,秦应猛的抬起头,认真的给宋煊行礼道:“多谢宋状元。”

    “无妨。”

    宋煊摆摆手:

    “我看今后不是干旱就是暴雨,河流总是需要治理,有更多的学子都能学到真本事。”

    “方能让大宋百姓安居乐业,不至于次次都遭了灾,成为流民。”

    待到人员都收入监牢,火盆也给秦应送来了。

    赵津等人都围着秦应,如此潮湿的环境,有个火盆,那简直太爽了。

    尤其是其余牢房当中的犯人投来羡慕的神色。

    “秦通判,宋状元都能与大娘娘说上话啊?”

    “嗯。”

    秦应点点头,宋煊可不光是能跟大娘娘说上话,跟官家可都没少交流。

    皇宫内。

    杨怀敏把自己所见识到的事,与刘娥复述了一遭。

    “这么说,宋十二他的亲哥哥宋九郎被无忧洞的人给绑架了,信件都没有送出去呢!”

    “他因为带人追查林容之子绑架案,就直捣无忧洞贼子老巢,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的亲二哥?”

    “大娘娘,确实是这样。”

    杨怀敏颇为激动的道:

    “宋状元他身先士卒,还趴窗户来着,在手下的协助下,擒住贼首。”

    刘娥就当这话是放屁。

    宋煊亲临一线的事定然不假,但是与贼子厮杀,还活捉匪徒的事,刘娥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就算宋煊他有一把子力气,可临阵作战,那也不是谁都有勇气的。

    杨怀敏这种给人戴高帽的行为,刘娥也理解。

    “可是找到我儿子了?”

    林容主动开口询问。

    “好叫林夫人知晓,在货栈翻遍了,都没有找到林大郎的身影。”

    杨怀敏脸上带着可惜之色:

    “兴许是被藏在了秘密据点内,宋状元派了好手审问,定要找到藏匿林大郎的具体位置。”

    林容脸上的欣喜之色再次消失,没找到。

    刘娥点点头:

    “林容,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既然宋十二他在暗中调查,又在大雨过后果断出击,想必是掌握了一些线索。”

    “是啊,谁承想无忧洞胆子会如此之大,竟然不远千里去宋状元家里把他亲哥哥给掳掠至此。”

    杨怀敏看着林容道:

    “林夫人不光是你被针对了,连宋状元也被针对了,只不过他二哥运气好些罢了。”

    “这无忧洞着实是做的过分。”

    刘娥脸上有些不悦之色:

    “竟然敢绑架状元郎远在家乡的亲人,看样子还是要让禁军加大巡逻。”

    “既然此番县衙捕快损伤惨重,今后若是再得到消息,就让禁军去做。”

    “是。”

    杨怀敏自是应下,他没有说官家也参与其中的话,就当自己没瞧见。

    刘娥对宋煊是极为满意的,至少剿灭两处大型据点,擒获重要头目,重创了无忧洞核心层的巨大功绩。

    她以前都没听说过有官员能抓住无忧洞的核心人物,什么堂主之类的。

    有了宋煊这个战绩,想必无忧洞的残余人员那也得夹起尾巴做人来了。

    “虽然还没有救出林容之子,但是宋十二力挫无忧洞势力这个功,还是要赏的。”

    刘娥思虑了一会:“一会在朝堂当中议论一二。”

    “是。”

    在谈话当中,朝臣已经到了,请刘娥过去议事。

    黄河决口,几个宰相以及三司使的人,还有擅长治河之人。

    因为晏殊在南京也大力兴修过水利,此时也被喊来了。

    他瞧着周遭人,没看见宋煊,倒是有些奇怪。

    毕竟宋煊的治河还是有点手段的,他能中会元那也是治理黄河文章写的好。

    待到一会,晏殊也准备举荐宋煊。

    滑州几年就要决口一次,听听宋煊的建议,那也是极好的。

    这样也能不那么的劳民伤财。

    刘娥知道赵祯悄悄跟着宋煊的事,她就当没瞧见。

    众人行礼过后,刘娥坐在椅子上,不等王曾率先提起话题,她先开口道:

    “诸位,我方才刚刚得到消息,有人立功了,不知道如何赏赐,你们都给出出主意。”

    王曾一听这话,便心中有些不满。

    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像这种事都是大娘娘身边的姻亲所为。

    什么狗屁的立功,完全就是大娘娘她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赏赐,叫群臣出主意,堵住其余人的嘴。

    吕夷简倒是配合道:“不知道此人立下什么功劳,还望大娘娘能够简述一二。”

    “利用天灾,打击了人祸。”

    “嗯?”

    刘娥此言一出,倒是让下面站着的重臣都有些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功劳?

    还能如此做事!

    “还望大娘娘把话说的明白些,我等皆是想象不出来。”

    王曾如此言语,倒是让刘娥心中暗爽。

    “有关治河之事,我记得宋煊中会元的文章便是有关黄河之事,所以派人去唤他过来一同商议。”

    “未曾想到,宋十二竟然会利用大雨滂沱,提前准备舟楫去剿灭无忧洞在开封、祥符二县的两处地点,让他们无处躲藏。”

    “初步铲除了朱雀、玄武两堂的重要窝点,抓住了玄武堂堂主玄甲等若干骨干人员,重创其势力。”

    刘娥的这番话一出口,就算是王曾也颇为惊讶。

    朝堂剿灭无忧洞不是一次两次的,奈何其地下通道十分复杂。

    官兵进入难以施展,反倒死伤连连。

    长此以往,官兵也不愿意下去送死。

    以至于无忧洞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现在宋煊趁着大暴雨,利用天时逼迫贼子离开属于他们的地利。

    然后再直接领兵去“瓮中捉鳖”,剿灭其重要窝点。

    反其道而行。

    这新状元郎的脑子就是好使!

    “嗯,宋状元还真是有一套。”

    孙冲摸了下胡须,他对于无忧洞也是十分的头疼,属于跟着寇准的老人了。

    起起伏伏的,如今眼睛看的不太清楚,在翰林院当个学士过日子。

    张君平负手而立,他也是去参加过宋煊的婚礼。

    这些人都是文官,就他一个人是武官。

    张君平的父亲与契丹人战死,他才得以补官,驻扎的地方濒河,也是经常兴修水利。

    开封府尹陈尧佐眉头蹙起,一时间有些诧异。

    宋煊他从哪里得到的具体消息,能一口气就覆灭其两处重要窝点?

    无忧洞总共才有四堂,一口气被他摧毁了两个堂口。

    此子初到东京城不久,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关系网?

    难不成是曹利用布下的?

    “是啊,还真有一套。”

    吕夷简也被宋煊的操作给整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人家对付无忧洞,还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了。

    “无忧洞确实得好好整治一二。”

    刘娥说了无忧洞的人不远千里去宋煊老家,把他亲哥给绑架来了。

    不仅她身边侍奉的林容的儿子都敢绑架,连带着朝堂命官的亲属都不放过,简直是胆大包天。

    诸多臣子听了刘娥的话,先是错愕,随即又说必须要重拳出击。

    王曾眉头也皱起,无忧洞做的越来越过分了,确实需要铲除了。

    “大娘娘,既然县衙捕快损失不小,那就该让禁军出手。”

    王曾的话,让刘娥点点头,她以前是这么安排的。

    特别是宋煊办事,最让刘娥满意,因为她身边的人忠诚是忠诚,但是干事能力放一旁。

    宋煊干事能力强,忠诚这方面,刘娥有些不敢确信。

    所以她想要让大臣们想出一个赏赐,最好不高,然后刘娥再暗里赏赐宋煊点什么,以此来笼络宋煊。

    今日主场是议论黄河之事,王曾为了快点开展,就提议赏赐给宋煊章服。

    这也是一种常见的手段。

    毕竟剿灭无忧洞是宋煊职责内的差事,但是干出花来了,大娘娘又提及,还是要赏赐一些。

    宋煊的差遣是七品知县,他只能穿绿袍。

    但是赐下章服后,他就可以穿戴朱袍甚至紫袍,还能佩戴相对应的鱼袋和革带。

    在大宋不同颜色的官服代表了不同的职位,一个官员顺利的话,想要改变自己身上官服的颜色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

    章服赏赐,是皇帝对官员表示一种重视的态度。

    刘娥对于王曾的提议也觉得不错,就赐宋煊穿朱袍吧。

    此事议论过后,众人就开始讨论如何解决黄河危机。

    至少要征调四万的民夫和两万多士卒,集中力量进行堵口,并且要吸取天圣元年鲁道宗的失败教训。

    夏季强行施工,导致不少民夫都热死了。

    他们这些人也或多或少知道宋煊用犯人清淤的时候,还令他们大中午的都要休息,不许干活的事。

    待到议论到具体细节的时候,宋煊才到。

    刘娥毫不在意,知道他在忙碌,况且众人也都是接到通知冒雨赶来。

    不像宋煊一样,按照要求等待雨停后再来。

    众人皆是打量着宋煊。

    “宋十二,如今黄河决口于滑州,百姓以为鱼鳖,老身记得你中会元的试卷写的便是治理黄河的,如今可有什么想法一并说了。”

    刘娥开口,众人则是光明正大的看向宋煊。

    宋煊倒是也不怯场:

    “大娘娘,如今水患突发,但是现场情况如何,我们便在此定下计策,那颇有些纸上谈兵的意思。”

    宋煊这番话倒是让众人有些不满。

    哪次水灾不是这样做的?

    尤其是灾情严重又着急,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细细研究?

    况且滑州那也是老灾难地方了,朝堂早就有许多应对措施。

    “不知宋状元有何高见?”

    “第一自是要选派精干且无利益瓜葛的官员,赶赴滑州。”

    “详细记录决口位置、深度、宽度、水流,下游地形以及现有的民间堤坝情况,绘制精准河图。”

    宋煊这话让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毕竟去年刘从德办的这个差事,那确实办的挺不好的。

    “我认为以往的堵住决口的法子并不是那么太好。”

    “嗯?”

    王曾请宋煊仔细说说他有什么治河的好法子?

    “朝廷几乎每年都在滑州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形成了一套系统的治理体系,经过我研究,这套方案有些鸡肋,治标不治本。”

    “朝廷的策略是过度依赖堵而非疏,导致河道淤泥加剧,河床不断抬高,稍微下雨便要河水外溢。”

    “鲧治水用堵失败,禹治水用疏成功,如此先例,我想大家都清楚。”

    “那你说该如何疏通?”

    宋煊从袖口掏出奏疏:“大娘娘,我来之前已经写了点建议,请看,我给大家说。”

    杨怀敏主动下去把宋煊的奏疏拿过来。

    “我主要是想要束水攻沙以及分水减势相结合。”

    在场的都是有过治河经验的,但是这两种治河方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什么叫束水攻沙?”

    孙冲主动询问,他觉得宋煊的说辞有些听不懂。

    “诸位,黄河泛滥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宋煊踱着步子,给刘娥看奏疏的时间,反问众人。

    “当然是雨下的太大,河道承载不住。”

    张君平等人也都赞同这个观点。

    晏殊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了解宋煊,既然问出来了,那便不是黄河泛滥的主要原因。

    “诸位这样想,是永远无法治理好黄河的。”

    宋煊大言不惭,让王曾都有些惊讶,他剿灭无忧洞后尾巴就翘起来了吗?

    “不知道宋知县有何高招?”

    陈尧佐摸着胡须倒是要听听宋煊怎么能弄出新法子来。

    “黄河泛滥的主要原因是泥沙淤积,所以治理黄河的根本在于治沙。”

    如此观点被抛出来,众人都不怎么相信。

    “宋状元,你莫不是清淤清上瘾来了?”

    陈尧佐当然不相信他这个观点:“黄河的水深,那也是人力能够清淤的?”

    “人力无法清淤,自然是要用黄河水来清淤。”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尧佐他是有些忍不住,在破案方面他承认宋煊比自己强。

    可是在治河方面,那宋煊他治过河吗?

    就在这里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

    “陈府尹,让宋知县继续说。”

    王曾倒是想要听宋煊是怎么以黄河之道还治其身的。

    若是在滑州应对有效,那在别处也可以治理黄河。

    “不错。”刘娥看完了奏疏:

    “宋十二你详细解释一下这奏疏里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煊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下,就是堵住黄河原来的决口,形成主河道。

    同时修筑一道堤坝,固定住主河道的河床主槽,使得水流速度加快,利用水的流速,将淤积的泥沙给冲走,从而达到治沙的目的。

    另外在这座堤坝之外,因地制宜在一到三里外,再建造一座堤坝,以防止前面那座堤坝泄洪引发洪水,还能起到束水归槽的作用。

    再用格堤,内含农田、村庄,月堤,组合拳来治理。

    泥沙被河水冲走,再下大雨河水也不会上涨从而冲破堤坝。

    待到冲走泥沙后,再用已有的厢埽技术(树枝、石块、绳索捆扎的巨大防汛构件)的河工,并调集相应物料。

    快速的堵住缺口,从而进行分流。

    待到堤坝修筑完毕,在堤坝边岸种植柳树、榆树等固岸。

    “什么厢埽技术?”

    王曾没听过,所以发出疑问,他觉得宋煊这套治河理论是可以尝试的,所以要仔细盘问细节。

    “哦,这个是我根据陈府尹当年的木龙护岸所改进的办法。”

    宋煊也没有不承认,他在视察汴河的时候,听到旁人说过这个岸边的。

    陈尧佐当年在滑州当知州的时候,用横木和垂木组成网格结构来护岸。

    陈尧佐对于治河当然是有所心得,要不然也不会出声怀疑宋煊。

    张君平与孙冲都围上去询问宋煊的一些实施细节。

    他们对宋煊提出的这两个新办法都十分的感兴趣。

    在上游稳固处修建水坝,在下游按照地形规划引导泄洪的临时河道,分流压力。

    如此一项,确实比单纯的堵更加有想法。

    河底的泥沙增多,他们也是知道的。

    但是黄河水不黄那还叫黄河水吗?

    王曾则是拿过来宋煊写的奏疏一直都在看,里面有更加详细的解释。

    王曾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若是按照宋煊这套因地制宜的治理黄河之法,修缮以往的治河办法。

    一旦成功,京师就不会饱受黄河每年都发怒的危险了。

    陈尧佐瞧着宋煊被人围起来询问,他一时间也不好反驳。

    毕竟吕相爷让他不要在辩驳了。

    宋煊既然有这么一套理论出来,而且还是踩在你们的肩膀上推陈出新。

    那就说明他有把握。

    最为重要的是吕夷简知道晏殊在南京治河,就有宋煊从中出力。

    人家是既有理论又有实际治河的经验,只不过名头没有在宋煊身上显示出来。

    晏殊只是挂名,南京城百姓嘴里传颂的还是张沆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有晏殊坐镇协调地方,征调军队和民夫,严明奖惩,确保执行效率。”

    刘娥又点了他们几个名,宋煊也在内,一同前往滑州去看。

    宋煊则是站出来,请求给秦应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也是有治河经验的。

    宋煊替秦应求情,一下子就破了陈尧佐等人的算计,甚至都不给他们机会。

    刘娥自然是满口答应,治河人多就多出份力。

    她让众人都去准备一下,明日都一同前去滑州。

    待到众人走后,刘娥又把宋煊叫住,说了一下无忧洞的事。

    朝廷决定奖赏宋煊穿朱服的事,不等宋煊道谢。

    刘娥又给他开出加码,若是治河再有功劳,就给宋煊加勋。

    勋一共十二阶,主要是用来奖励功绩的秩阶,不给发职事和俸钱,等你死后可以写到墓志铭上,以及在宋史上有所记载。

    十二转到上柱国那种。

    只不过文臣京官初授都是一转的武骑尉。

    宋煊当即道谢,今后自己上朝那也是有“新皮肤”了。

    刘娥是希望让宋煊为自己做事的,所以单独与他说在后续的行动当中,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皇城司、开封府衙役甚至部分禁军的力量,都会优先配给宋煊。

    宋煊对于刘娥的支持那也是赞同:

    “大娘娘,我就算是前往滑州治河,可是也会有大批灾民来东京城乞活,那地方有大批重臣盯着,若是按照我的方法兴许没什么问题。”

    “我想要在东京城延续我治理汴河等地的计划,也好让这帮灾民活下来。”

    “如此双管齐下,方能彻底解决这一次的危机。”

    刘娥见宋煊不争功,懂得分功劳给其余人,维系同僚之间的关系。

    那便让刘娥觉得宋煊是一个可以加度笼络之人。

    这样的人加入团体,不会与团队内的老人发生巨大的冲突。

    所以刘娥很满意宋煊的选择,就算事立功后,也依旧不骄不躁,没有狂的没边。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老身如何能不答应。”

    刘娥让宋煊下去休息,又听到林容开口:“宋状元,我儿之事,还望能够。”

    “林大娘子放心,我已经命人加紧审讯,是有人为了活命说过林大娘子牵挂之人的模糊传闻。”

    “一旦有确切消息,自是以雷霆之击解救出来。”

    “多谢宋状元。”林容也只能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继续等待。

    刘娥方才在重臣面前对宋煊好一阵夸奖,倒是让有些人担忧宋煊是否投效了太后,成为后党一员。

    这让同一个生态位的吕夷简、陈尧佐等人都十分的有危机感。

    “你觉得宋煊的治河之策,有几分成功的几率?”

    听着吕夷简的询问,陈尧佐摸着胡须思考了一会:

    “理论上有七分,但是实操上。”

    吕夷简当即握住陈尧佐的手:“你务必要百分之百的在实操上做好此事,万不可使绊子!”

    “我如何会呢?”

    吕夷简依旧拉着陈尧佐的手:

    “希元,滑州治河之事,虽是晏殊主抓,但是你在那里有过执政经验,你必须抢过来,立下此功。”

    “我才能有机会举荐你为副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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