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这夷丁之坏方才各位将军已经说过。末将才疏学浅,就不鹦鹉学舌头了!”
“不过末将倒是听闻,当初太祖、成祖北伐之时,军中亦有不少蒙古降卒……”
“袁经略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末将敢问,我大明的江山,莫非也是他们帮着打下来的?”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无须再退!
马祥麟眼看对方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一咬牙干脆也是豁出去了。
“荒谬!”
“我大明锦绣河山乃是天命所归,乃是太祖皇帝跟大明将士浴血奋战而来,岂是区区蒙古降卒之功!”
袁应泰虽是东林党人,但这时候的东林党,倒也还没无耻到后来的地步。
听到马祥麟这严重歪曲事实的言论,当即便一脸正色的否定驳斥起来。
“原来如此,多谢袁经略指点。不然末将还以为咱大明的万里江山,是那些‘蒙古降卒’帮忙打下来的呢。”
“好你个马瑞征,竟敢在老夫面前玩这指桑骂槐的把戏!”
还是那句话,袁应泰可是从千军万马的科举精英中杀出来的。
看着一本正经朝自己行礼道谢的马祥麟,刚刚还在驳斥其荒谬言论的他,此刻也是瞬间醒悟过来。
“末将冤枉啊!”
“末将想说的是,咱大明的锦绣河山大明儿郎自己守,何须借外人之力!”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顶多半年。
面对袁应泰的质问,一脸委屈的马祥麟,也顺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看法。
“自己守?哼,你小子说得倒是简单!”
“如今建奴正是气焰嚣张之际,辽阳城虽有八万大军,然真正可堪一战者不过数千。”
“老夫厚待那些夷丁,亦是为了眼前战事考虑……”
自萨尔浒之战后,明军战力每况愈下。重新操练新兵,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就算有那个时间,钱粮呢?
而直接招募这些本就精于骑射的夷丁,不但省了操练之功,更是能省下不少钱粮。
因此,袁应泰一改熊廷弼时的做法大肆收纳夷丁,倒也不能说他完全不懂军事、刚愎自用,其中也确有出于现实困难的考虑。
“袁经略为国之心,自然是天地可鉴!”
“不过末将以为,兵贵精不贵多。野猪皮说到底不过一介土酋,只要经略愿意,至少击退建奴不过是易如反掌的小事而已……”
厚待安抚夷丁啥的,马祥麟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先前当出头鸟的行为,也不过是一时的冲动而已。
顺着袁应泰的话一番恭维后,随即却是故做傲慢的转移起了话题来。
“易如反掌的小事?啧啧,既是如此,那浑河一役又是因何而败?”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见马祥麟如此吹牛不打草稿,袁应泰顿时忍不住一阵冷笑。
“浑河之败,在于沈阳失陷过快,在于各路援军未能及时抵达战场!”
“若是沈阳再坚守半日、若是其它各路援军及时抵达战场,合夹击之下,老奴此刻怕是已经授首……”
反正时间又不能倒流,吹牛也不用交税。
为了充分调动袁应泰的好奇心,面对其戏谑嘲讽,马祥麟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的郑重回答起来。
“唉,浑河之败倒也确如瑞征所言。只可惜,这战事却是无法重演啊!”
马祥麟的分析虽说有事后诸葛亮之嫌,但却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原本满脸嘲讽的袁应泰,听完之后,也是不由自主的摇头苦笑起来。
“启禀经略,虽说沈阳失陷、浑河战败已成事实,然辽阳却非沈阳可比……”
“末将相信,我军必能在辽阳大破老奴!”
眼见对方态度改变,刚刚还只是有把握‘击退’老奴的保证,这会儿已是进阶成了‘大破’。
“呃,那不知瑞征有几分把握?”
凡事有好就有坏!
不谙军事、偏又对收复辽东极为迫切袁应泰,听到马祥麟这胸有成竹的保证,当即也是大为动心。
“若是在两日前,末将只能说有五成把握。但现在不说十成,至少九成把握还是……”
“什么,九……九成把握,瑞征此言可是当真?”
世上哪有什么百分百把握的事,尤其是对局势瞬万变的沙场征战来说,九成把握那已经是绝胜局了。
不等马祥麟口中‘有的’两字出口,袁应泰已是满脸难以置信的询问确认起来。
“末将可是已经把脑袋都给押上了,经略以为,末将会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么?”
“不够,远远不够!”
“此事关乎重大,你小子一颗脑袋可还当不起这个价。仅凭你这空口白牙……”
激动归激动,好在袁应泰还保留了最后一份理智,转而探听起了马祥麟的真正底牌。
“末将敢请经略往白杆兵军营一视!”
说到底,马祥麟不过是个小小的土兵统领,。想要实行自己的杀猪计划,却是少不了袁应泰这个辽东经略的配合。
眼见其已被自己忽悠上钩,自然也到了向其展示自己底牌的时候了。
……
“嘶!”
“这……这便是你大破老奴的倚仗?”
很快,袁应泰来到白杆兵军营‘慰问视察’。
当他看到眼前被射了几个透明窟窿的靶子,大口倒吸凉气的同时,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用说,在把这辽东经略带来后,马祥麟又当面给他演示了一遍螺旋线膛铳的威力。
“经略此言差矣,末将所倚仗的乃是经略的信重,岂会是这区区死物……”
想要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既然选择了暂时装孙子,那就必须把这孙子装好。
“哈哈哈哈,你这滑头的小子。直说吧,想要老夫帮你做些什么?”
一个有能力、能为领导创造价值,却又懂得迎合的下属,哪个当领导的会不喜欢?
这不,还没等马祥麟自己开口,袁应泰已是主动询问起了他的要求。
“经略英明!”
“那个,末将想请经略给那野猪皮写封投诚信,届时邀其来个阵前会唔……”
“哼,两军争战,各凭本事。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岂能行此卑鄙小人之举?”
马祥麟话音未落,瞬间明白其用意的袁应泰,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