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
“连云州那边都有个别将派亲信偷偷摸摸地接触我们，问我们手里的连弩卖不卖。”
冯毅念着，眉头越皱越紧。
“大人，这些人三教九流心思各异。”
“特别是云州那个，明显是想拿我们的东西去充实他自己的实力，这要是卖了……”
林火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
“都来了些什么人？”
“带了多少随从？”
“路上有没有被人盯上？”
冯毅愣了一下，随即答道：“黑风寨的三当家带了七八个人，看着都挺精悍。”
“刘家的管家排场大，带了二十多个护卫。”
“盘龙川的代表很低调，就三个人像是商队伙计。”
“云州那个最贼，是单人来的走的小路。”
“嗯。”
林火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老冯你看。”
“我们现在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支火把。”
“周围的飞蛾、蚊子、豺狼，都会被光吸引过来。”
“有想取暖的，有想扑火的，也有想趁机咬我们一口的。”
“躲是躲不掉的。”
“既然他们都来了那正好。”
“正好什么？”
冯毅有些不解。
“正好让我们看看，这周围到底都有些什么牛鬼蛇神。”
林火的嘴角向上扯了扯。
“传我的话。”
“人都见。”
“礼物都收。”
“态度要客气，姿态要摆高。”
“让他们觉得我们家大业大，瞧不上他们那点东西。”
“想买东西？可以谈。”
“但价格嘛，我们说了算。”
“想寻求庇护？”
“也行。”
“拿出你们的诚意来。”
“比如把你们的地形图，人员名册，敌对势力的情报都给我交上来。”
冯毅的眼睛亮了。
“大人的意思是……借这个机会把他们的底细全摸清？”
“不只是摸底。”
林火冷笑一声，“我要给他们分个类。”
“哪些是可以拉拢的羊，哪些是喂不熟的狼，哪些是可以当狗用的……”
“都要分清楚。”
“至于云州那个别将，”
林火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线，从安州一直延伸到云州州府，“告诉他连弩是军国重器不能卖。”
“但是我们可以送他一批。”
“条件是他得帮我们办点事。”
冯毅的呼吸都跟着粗重了几分，他看着林火，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
“大人这……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不然呢？”
林火转过身，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坐着等死？”
“等朝廷那帮大老爷想起来，给我们发点发霉的粮食？”
“老冯，记住了。”
“从今天起我们不是朝廷的安州，我们是林火的安州。”
“黑风寨要买军械可以。”
“价格是他们寨子周围三百里所有山川河流的详细地图，还有他们和北狄人每次交易的时间、地点、接头人。”
“告诉崔老虎，平安不是用钱买的是用诚意换的。”
“清河刘家想拜访？”
“可以。”
“告诉他们的管家，我们最近缺药材特别是止血、生肌的好药。’
“丝绸再好不能救命。”
“让他们带着药材目录来谈。”
“盘龙川那几个坞堡，想用粮食换盐铁最简单。”
“告诉他们贸易可以，但我们的人要能在他们的地界上畅通无阻，并且我们需要建立几个驿站，方便传递消息。”
“至于云州那个别将……”
林火顿了顿，走到冯毅身边，压低了声音。
“找个绝对可靠的人单线联系。”
“告诉他连弩可以送。”
“但是，云州太守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听说他还克扣军饷？”
“这种人怎么能执掌一州呢？”
冯毅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要……
插手别州的内斗了！
“大人，这风险太大了！”
“风险？”
林火笑了。
“最大的风险就是我们什么都不做。”
“去吧。”
“记住，对每个人都要客气，客气得让他们觉得我们高不可攀。”
“东西照收，话要说满但事儿……一件也别办实。”
“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有希望，又都够不着。”
“让他们猜，让他们急。”
林火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
“我要让他们，全都围着我们转！”
……
安州城最好的客栈迎仙居，这几日被林火包了下来，专门招待各方来客。
说是招待，其实更像是软禁。
客栈周围，明里暗里全是林火的亲兵，进出盘查极严。
美酒佳肴送进去，但人，一个也别想私自溜达。
王爷赵峥却是个例外。
他毕竟是皇子，林火再大胆也不敢限制他的自由。
赵峥觉得这是林火敬畏皇权，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
他换上一身便服，摇着扇带着两个侍卫，大摇大摆地进了迎仙居。
他第一个见的，是黑风寨的三当家。
“你就是崔老虎的兄弟？”
赵峥打量着他，下巴微微抬起。
“草民王豹见过王爷！”
三当家单膝跪地，姿态放得很低。
赵峥很满意这种感觉。
“起来吧。”
“你们想从林火手里买军械？”
王豹一愣，随即点头：“是。“
”我等久慕林将军神威想……“
”想采买一些精良兵器也好更好地为朝廷效力，防备北狄。”
“为朝廷效力？”
赵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林火一个边将，他手里的东西就是朝廷的东西。”
“你们与其求他，不如求本王。”
“本王乃是当朝王爷。”
“你们若是肯效忠于我……”
“区区一些军械算什么？”
“给你们一个正式的将军名号也不是不行。”
王豹的眼睛瞬间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山匪最缺的是什么？
是名分！
一个官方的身份，比金山银山都重要！
“王爷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赵峥淡淡道，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林火能收服这些地头蛇，他这个王爷自然更可以。
他要趁这个机会，把安州周围所有能用的力量都变成自己的私产！
他随后又见了盘龙川的代表，许诺给他们官方的贸易许可。
见了刘家的管家，暗示可以帮他们在京城打通关系。
赵峥觉得自己像个运筹帷幄的棋手，每一步都精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