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丧钟,在每一位天选者耳边敲响。
昨天才刚死了人,尸体恐怕都还未寒。此刻,那无眼的“婿”就坐在她身边,这哪里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才艺展示和幽会,分明是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几乎所有天选者脸上都血色尽褪,握着筷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在沈老爷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四周隐匿的诡异环伺中,他们连说一个“不”字的勇气都没有。
一片死寂中,塔莉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我先来。”
她的声音打破了凝滞,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像昨日一样,走到厅中空地,虎虎生风地打了一套拳击。
动作依旧刚猛有力,但细看之下,她的眼神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次出拳都更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与求生欲。
塔莉之后,场面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棒国的朴海美被几位天选者用眼神推了出来。
她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唱了一首民谣,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好几次都差点破音。
阿三国的妮基站起身,她跳了一段传统舞蹈。
越国的长灿表演了一套近乎杂技的腿法,动作迅捷而花哨,但在这种环境下,只显得仓促而怪异,带着一种急于表现又难掩恐惧的狼狈。
巴巴羊佐薇吹奏了一段忧伤的木笛,笛声呜咽,在这诡异的厅堂里飘荡,更添几分凄凉。
.......
表演结束,厅内陷入一种比之前更加死寂的凝固状态。
沈老爷的目光转向白茶,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女儿,今日你想选谁,陪你到花园走走?”
霎时间,所有天选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白茶那看不出情绪的目光,缓缓从他们惨白的脸上扫过。
被她目光触及的人,无不浑身一僵——
有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身体拼命往后缩,恨不得融入椅背里;
有人疯狂地、几不可察地摇头,眼中写满了哀切的乞求,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说“别选我”;
有人死死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祈祷着不被注意;
白茶的目光在一众天选者惊恐的注视下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了闻清羽身上。
“有请闻公子。”
她声音落下,其他天选者几乎是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用混合着怜悯与庆幸的眼神看向闻清羽。
被点名的闻清羽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但他迅速压下翻涌的情绪,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平静,起身对着白茶恭敬行礼:
“是,小姐。”
白茶不再多言,径直起身朝厅外走去。莉莉安立刻紧随其后。
闻清羽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跟上了前面两人的脚步。
来到花园里,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那些形态诡异的花木。
管家依旧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同一个沉默的监视者。
闻清羽压下心中的忐忑,脸上努力维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试图开启一个安全的话题:
“小姐平日里,都喜爱做些什么消遣?”
白茶闻言,脚步未停,目光掠过一丛开得妖异的赤色花朵,语气平淡无波:
“玩人。。”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唇间吐出,仿佛在说“赏花”一般寻常。
闻清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但强大的应变能力让他立刻挤出一句符合场景的奉承:
“小……小姐的兴趣,真是……雅致非凡。”
他觑了一眼远处如同雕塑般的管家,抓住一个看似并肩而行的瞬间,将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
“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根本不是沈府小姐,你是被他们抓来的,对不对?”
“哦?”
白茶终于停下脚步,缓缓将目光完全投注在闻清羽身上。
然而,那目光里非但没有被识破的惊慌,反而骤然冷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疏离。
“你说错了,”
她声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才是这沈府唯一的小姐。”
闻清羽眼神中瞬间布满错愕,他急切地再次压低声音:“小姐!你清醒一点!你被这府里的邪术影响神智了!”
“我看神智不清的是你!”
白茶的声音猛地拔高,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刺耳,她脸上浮现出被冒犯的嫌恶。
“我身体不适,先行离去。”
说完,她拂袖便要走。
一直如影随形的管家适时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小姐,需要送’吗?”
他话中的“送花”二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杀意。
“不送。”
白茶冷漠地吐出两个字,甚至没有再看闻清羽一眼,便带着莉莉安,头也不回地穿过幽深的花径,将面色惨白的闻清羽独自留在了那片诡异的花园之中。
然而,管家并未就此放行。他无声地挪动一步,恰好挡在闻清羽离去的路径上,手中不知何时已托着一个漆黑的木盒。
他“咔哒”一声将盒盖掀开,露出一双幽冷如同寒潭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闻清羽。
“公子,既然小姐不送,便请你自己……过来挑一朵吧。”
盒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的,赫然是几朵以白纸精心扎成的纸花!
闻清羽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背脊窜上一股凉意。
他强压住心头的恐惧,猛地挺直了腰背,脸上浮现出受辱般的愤懑,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拔高:
“管家这是何意?小生虽倾慕小姐,渴望得到青睐,却也知礼义廉耻!既然小姐无意相赠,我又岂能自取?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话音未落,已是愤然拂袖,从管家身侧快步离去。
管家并未阻拦,只是缓缓合上了木盒。
他站在原地,头颅以一种非人,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向闻清羽逃离的方向,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如同最深的阴影,牢牢锁定着他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园林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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