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刚把呼延通大骂一顿,打了二十军棍,送到老朱那里改造。
然后就有人来汇报,说是蔡宋氏到了,已经被迎接到了邸阁。
宋氏在这邸阁内,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通红。
她的肤色很白,穿着的却是深色的衣裳,累累硕果隆起老高。蛾眉臻首,盘卷一头乌黑秀发。
初见她时,还是个闷闷的妇人,只是熟透了的身子凹凸有致,极具韵味,如今更多了些妩媚风情。
见陈绍盯着自己看,宋氏忍不住夹了夹腿,脚指在白袜子里缓慢而用力地蹬着,无数琐碎的片段渐渐浮现在脑海里,让她稍微有些气喘。
“有日子没见你了,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宋氏没想到他先是关心自己,心中一暖,轻声道:“你是做大事的,妾身不敢来叨扰你。”
“劳逸结合么,我这几天去了汾州,给你捎回来一个玉练鹊衔花簪,你试试怎么样。”
陈绍说完,走到她身后,亲手给她戴上,然后笑道:“果然好看。”
宋氏突然有些感动,垂泪道:“妾身蒲柳之姿,又比你年长,得郎君如此垂怜见爱,死了也值。”
陈绍在她鬓间轻抚,笑道:“说这些作甚,那边有镜子,你去看看。”
宋氏走到镜子前,却见镜中早已不复当初憔悴、麻木模样,面容娇艳欲滴,肌肤白里透红,却比自己年轻时节还要媚人。
陈绍最喜她乖巧温顺,千依百顺,而且平日里端庄贤淑,很有成就感。
突然感受到身上一凉,宋氏的心顿时一紧,脸颊上浮出了红晕。
裙裳的下摆,被她的手使劲地把住。
“睁开眼。”
她急忙睁开眼睛,脸色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事后陈绍搂着宋氏,问道:“你说是易安居士?”
“嗯,是她,可怜见的,他们族中没人,为了自家夫君,只能到处奔走求告。”
陈绍挠了挠头,说道:“行,我知道了。”
他仔细一想,赵佶确实有这个兴趣爱好,而赵明诚是金石行家。
朱勔这类小人,是不懂金石的,为了媚上求教于赵明诚也是情理之中。
谁也不会想到朝廷局势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要真是这样,那赵明诚老弟有点冤,若是他和朱勔真有勾结,自己也不会帮他脱罪。
“你让她来一趟吧,我问问是不是真的,若是她夫君果真和朱勔等人勾结,我也不会保他。如果是冤枉的,我就托人使个人情。”
宋氏知道他的脾气,自家公公和他都结盟了,这小郎君还不肯放过蔡攸呢。
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对了,那李易安为夫奔走,估计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钱。这次无妄之灾,估计够把他们夫妻为数不多那点积蓄花光了。”
“一会我给你些金银细软,你给她带上吧,就说是你送的。”
——
等到正午之后,李清照和茂德携手而来。
陈绍在书房等着她们。
见里面还有其他人,两人稍微有些安心。
她们见陈绍勾引大嫂,只当他好淫人妇,又想到自己两人都是人妇,不禁多了些防备。
没想到陈绍在书房会客,让她们都有些不好意思,暗道冤枉了人。
李清照委屈地讲述了事情原委,便在陈绍跟前说道:“我很清楚夫君是什么样的人,绝对不会和朱勔这种人沆瀣一气的,还请节帅施以援手,我们夫妻没齿难忘。”
茂德也帮腔道:“赵德甫出身官宦、书香人家,品行向来无暇,绝非朱勔一党。”
陈绍听到这里,点头道:“既然如此,两位不必着急,我这就写封信去汴梁,叫人先将他释放出来,然后再调查清楚,还尊夫一个清白。”
他稍作停顿,又道:“不过若是果真和朱勔这等人有什么交易被查出来的话,我也无能为力,而且绝对不会出手相助。”
听到他的话,李清照大喜,自己多方求告无门,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肯帮忙的。
毕竟自己和他其实非亲非故,只是有两次偶遇。
想起自己先前,还疑心他垂涎自己风韵犹存的美色,李清照不禁有些惭愧。
茂德如此美貌,就在他身边,人家陈绍都没下手。
看来和大嫂,那也是两情相悦.虽然有伤风化,但还蛮感人的。
她是在汴梁求过人的,知道如今谁的势力大,魏礼重回汴梁,和耿南仲一道,正是权势熏天的时候。
大宋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宋了,茂德这种天潢贵胄,如今也只能仰人鼻息。
这世道可能真要乱了,李清照舒了口气,不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救出夫君之后,可不让他再当这个官儿了。
陈绍写完一封信,晾干之后,伸手道:“你拿着这封信,去汴梁寻找魏礼,他看了之后,自然会出手相助。”
茂德本来还觉得陈绍会故意扣着她夫君,见陈绍如此古道热肠,这丝疑虑也消了。
看来夫君真是病重,自己还是再等等吧。
蔡鞗的伤势,其实还好,陈绍已经派人去护送他到太原了。
只是他得知了大哥的处境之后,想起自己和陈绍也不算多愉快,所以迟迟不敢前来。
两人再次跟陈绍道谢,陈绍只是笑着客气了几句。
送走了两人,陈绍背着手心中一笑,自己帮她这么大的忙,还不得写十首八首流芳百世的诗词来感谢啊。
要是看后世的名声加持,这波可是稳赚不赔。
而且能帮到这种人,是种很奇妙的事,毕竟从小就学李易安的诗词。
想到上次自己拿了人家钗子当抵押,最后却一股脑把字画卖给了大相国寺。
陈绍笑了笑,忘了还给她了,下次再说吧——
云内前线来了几个年轻人。
陈绍让折彦野去了韩世忠处,折彦坚去了孟暖处,折彦文,也是折家的世子跟着自己。
折彦野对此十分乐意,他早就想去前线,搏杀出一个功名来。
他在折家虽然还算是亲近,但是府谷的显要位置,明显将来都是大哥一脉的。
不多时候,折彦野带着族中数骑就驰过丛丛鹿砦,越过两道沟堑,直抵蔚州军寨之前。
站在寨门口,遥望远处,甚至都能望见对面山上,控扼道路的女真鞑子军寨。
折彦野对此心服口服,整个天下,除了他们,谁敢当着女真鞑子如此近扎营。
在女真鞑子凶威正盛的时候,天幸有一支定难军!
相比于在府谷军中从事,他更愿意跟随这群人,杀出一个前程来。
到了军寨门口,折彦野赶紧下马。
原因无他,在寨门口接他的带队之人,折彦野也识得,曾经是他们府谷的生死大敌,嵬名利通。
嵬名利通,算是西夏能战之将,当年两边数次交手。
看着他笑呵呵地亲手接过缰绳,折彦野有些恍惚。
这要是几年前,谁敢相信自己会和西夏大将并肩作战。
双方撕扯了百十年,其实府谷和西夏皇室,还有过一段合作期。
后来府谷选择忠于大宋,就成了西北的一道屏藩,为了大宋出力甚巨。
虽然是藩镇,但是立下的功劳,一点都不比其他西军将门少。
折彦野和嵬名利通一道,往中军大帐走去。
“你知道节帅训练的那支具甲重骑么?”
折彦野点头道:“有所耳闻。”
他心中有些艳羡,也就是节帅,能弄来那么多匹西域宝马,然后养得起这样的重骑。
光是草料,就不是一般人能供给的,别看只有两百骑,负责照料战马的辅军,就有四百多人。
“负责统帅这支人马的呼延通,因罪被罚,已经调走了。”
折彦野诧异地看向他,不知道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你在西北,素有勇武之名,或许可以顶上。”
折彦野愣住了。
嵬名利通笑道:“不信么?定难军中,只要能力够了,什么都能得到。”
其实陈绍已经相信了折家的忠诚,不是因为他信任某个人,而是他知道换位思考。
若是不投奔自己,府谷折家,终究只是个盘踞三州的豪强而已。
在这个乱世中,地方豪强的命运,必须得依附强者。
幽燕、云内的无数汉儿军侯世家,已经给他们做了榜样。
——
随着如火如荼的春耕开始,河东各地都忙碌了起来。
在定难军前线激战,铁器是紧俏品的当下,工院依然打造了数目可观的农具。
河东各级衙门,或租赁,或售卖,将这些农具全部分发下去。
如此一来,节省出大量的民力,被征调去修建水利,百姓们等待着灌溉时候的便宜,都觉得很有奔头。
陈绍难得清闲了几天,因为各条线上都非常的平静。
朝廷中蔡京和魏礼联手,牢牢把持财计。
宋廷目下唯一能称道的,或许就是财计了,尤其是江南,依然稳定地为中原提供漕粮和各种物资。
而云内前线,小规模的会战、冲突不断,一直就没真正停战过。
但是大的会战极少,前不久朱令灵在浑源和广陵之间,击败了金兵占据了广陵,算是最大的战绩。
完颜宗翰派人进攻大同,在白登山就被李孝忠击退。
两边前期都是打的大开大合,动辄奔袭千里,下城无数。
但是在经过了云内鏖战之后,如今想要拿下一城一地,都困难无比。
若是只看云内,不看幽燕的话,中原算是和北境异族达成了以前那种平衡。
各州府陆续开始祈雨。
这不是河东特有的,而是大宋民间固有的节目。
大宋前期那些官家,具体就是赵佶之前,你别管他菜不菜,都是有一颗上进的心的。
他们的行为,无不透露出对国富民强的渴望。
宋真宗在景德三年,就正式颁布了“画龙祈雨法”。
这套方法规定得非常细致,包括选择在深潭、林木深邃之处,于特定日子(庚、辛、壬、癸日),由地方长官率领耆老斋戒沐浴,设坛祭祀,使用特定的画龙图案和祭品。
如刎鹅颈血置盘中,用杨枝洒水等。
刺史、守令等地方官员是祈雨的主要执行者。这不仅是职责所在,其祈雨“灵验”与否也可能影响其政绩考评
在重大旱情时,皇帝也可能亲自参与祈雨,或下“罪己诏”表示自责,并采取减免赋税等实际措施。
当然,这些事到了赵佶在位时候,就全都沦为形式,甚至连形式都没有了。
这位官家只顾自己享乐,是看不到民间疾苦的,他也懒得管这些泥腿子的事。
种地,在他眼里可不够文雅,不是他爱干的事。
陈绍觉得这些祈雨仪式,大概是没有用的,但是它代表了官府对农业生产的重视。
对官民之间凝聚力的增强,还是有好处的,所以他没有禁止,而是鼓励祈雨。
春暖花开、冰雪渐融的时节。
汴梁城,大狱外。
李清照焦急地等待着,今日官府通知她来领人。
赵明诚的案子不算大,但是魏礼没想到惊动了节帅,就派人去好好查了一下。
结果人家赵明诚,正经干的不错,除了痴迷于金石收藏与研究,官风也很正。
莱州这个地方一直很乱,赵明诚到任之后先拿吏治开刀,严惩贪官污吏。
这期间他还多次微服私访,深入民间,体察民情,还破获多起大案。
由于赵明诚的勤政,莱州的吏治在一定程度上得以肃清,民风归于淳朴。
但是他的志趣,始终不在官场,所以稍微有些政绩之后,就开始有些倦怠。
这在大宋,已经很难得了。至于和朱勔的书信,纯属是金石研究的请教,没有牵涉金钱交易。
既然如此,魏礼就依照陈绍的嘱咐,将他捞了出来。
在陈绍书信到了的当天,赵明诚其实就已经搬出了牢房,但还羁押在刑部。
这一回受到惊吓不小,他出来之后,神色有些颓然。
李清照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却有些湿润,声音异样地说道:“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
赵明诚没多少劫后重生般的狂喜,反而心情有点低落。
自己这纯属是无妄之灾。
他在路上突然问道:“是谁帮了我?”
“是陈绍。”
赵明诚脸色越发的难看,想起在刑部时候,在背后听到那些官僚议论。
自己并不认识陈绍,他为什么要帮忙?
那些人言语粗鄙,侮辱到了自己妻子,好像自己能得到特殊优待,是妻子换来的。
这让赵明诚尤其愤怒。
但是心底,也未尝没有一丝丝疑心。
回到李清照住宿的酒店,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赵明诚突然说道:“这官儿要不辞了吧。”
李清照身子一顿,点了点头,心中却泛起愁来。
今后靠什么过活?
赵明诚突然看到,她正在收拾的包裹中,有一些金银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