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清抓起离婚协议，翻到最后一页，鹿瑶已经签好了名字。
短短两个字，像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他的胸口。
他一直以为鹿瑶只是赌气，没想到竟然真的要跟他离婚。
周砚清捏着那张纸，手指微微发抖，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涌了上来。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打鹿瑶的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护士！”
他冲出病房，声音有些失控，“我太太什么时候走的？”
护士被他吓到了，结结巴巴道：“刚才……不是告诉您了吗？早上六点就走了啊！”
周砚清脸色阴沉得可怕，立刻对一旁的助理吩咐：“马上查少夫人的行踪！所有路口监控，机场、车站、酒店，全部查一遍！”
初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鹿瑶没有地方可以去，她紧了紧身上的针织衫，在广场四处游荡。
一群老太太正拿着彩扇跟着音乐跳舞，她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动作整齐划一。
鹿瑶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她想起了自己的外婆，还有这些年的憋屈。
她不知道父亲是谁，从小又被母亲丢弃。
在舅舅家小心翼翼讨生活，嫁给周砚清后如履薄冰，被婆婆下药流产，被鹿嘉媛母女羞辱……
她的人生仿佛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寒冬，无论怎样蜷缩取暖，都逃不过刺骨的冷意。
“小姑娘，一起来跳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朝她招手。
“不了，我不会！”鹿瑶笑着摇头。
老太太却热情地拉住她的手，“来嘛，跳一跳心情就好了！”
鹿瑶被老太太拽进队伍里，笨拙地跟着比划。
音乐切换成一首欢快的曲子，起初她手足无措，动作僵硬得像只提线木偶。
“姑娘，失恋了？”老太太突然问。
鹿瑶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老太太递给她一把彩扇，“这男人就像瓜子皮，该吐的时候就得吐，咽下去只会卡嗓子。”
鹿瑶鼻子一酸：“可我爱了他八年……”
“八年算什么？”
老太太笑着道：“我养了十年的狗走丢时，我也哭得死去活来。现在想想，幸好它跑了，不然我怎么遇见现在这只更乖的？”
鹿瑶被这奇怪的比喻逗笑了，随着音乐节奏，也渐渐放开了手脚。
“对嘛！就这样！”
老太太突然瞥向远处的一棵树：“你看那棵树，它不会因为掉了几片叶子就活不下去。因为它知道，只要根还在，明年还能长新的。”
鹿瑶望着那棵树，突然愣住了。
如果外婆还在，一定也不想看见她现在这样，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活得不伦不类。
“别发愣，接着跳！”
老太太拉着她转了个圈，鹿瑶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久违的笑。
这老太太真有智慧！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广场边缘。
“大少爷，就是这儿。”
说话的是慕家的管家，齐叔。
后座的慕北琛将车窗降下，不由得蹙眉问：“奶奶……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的？”
齐叔叹了口气，“大少爷您不常回去有所不知，老夫人最近一直被夫人叨扰，实在烦闷得不行，就想着学着其他老太太寻个乐子。”
慕北琛一边搜寻奶奶的身影，一边冷嗤。
“她又想让她那个废物儿子进集团？”
齐叔知道他一向和继母不合，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敢接话。
突然，慕北琛的目光落在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上。
是她！
他微微眯起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此时的鹿瑶越跳越投入，她甩开手臂，拿着彩扇跟着老太太们一起手脚并用，扭来扭去。
明明是老年舞，硬是被她跳成了天鹅湖。
慕北琛既惊讶又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笑了。
“大少爷，您看老夫人跳得多开心。”
慕北琛憋住笑，推开车门：“我去看看奶奶。”
音乐声停，鹿瑶累得气喘吁吁，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畅快。
“今天就到这儿吧！”
领舞的老太太拍拍手，众人三三两两挥手散去。
鹿瑶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道：“谢谢您奶奶，我今天很开心！”
慕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慈祥道：“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要是愿意，可以常来这儿跳跳舞，心情会好很多。”
鹿瑶眼眶微热，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常来，奶奶再见！”
慕老太太挥手告别，“再见！”
“奶奶。”
慕北琛走过来，目光却追随着鹿瑶离去的背影。
慕老太太见到孙子，眼睛一亮。
下一秒就举起手里的彩扇，作势要打他。
“臭小子，我都多少天没见到你了？你还知道有个奶奶啊！”
慕北琛笑着躲开，“我这不是亲自来接您了嘛！”
他往鹿瑶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状似随意地问：“刚才那个女孩，您认识？”
慕老太太收回扇子，笑眯眯道：“刚收的徒弟，小姑娘失恋了，怪可怜的，我拉她跳跳舞散散心。”
失恋？
慕北琛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
老太太凑近问：“怎么？看上人家了？”
慕北琛轻咳一声，扶着老太太往车旁走去。
“我只是在想，她要知道您是慕家老夫人，会不会吓得不敢再来跳舞了。”
老太太瞪他一眼：“我好不容易收个徒弟，你可不许搞破坏。”
慕北琛失笑：“好。”
离开广场后，鹿瑶打车去了墓地。
“外婆，我今天遇到了一个老奶奶，跟您一样爱说爱笑，还教我跳舞。”
她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黑白照片，红了眼眶。
“您生前总说，只要我乖巧懂事，舅妈他们就会喜欢我。我听您的了，可我无论怎么做，鹿家都容不下我。”
她吸了吸鼻子，“外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我要离开周砚清，离开鹿家，去过我自己的生活。”
一阵风吹过，墓前的白菊轻轻摇曳，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瑶瑶！”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鹿瑶脊背一僵，缓缓回头。
周砚清站在几步之外，满眼焦灼地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
鹿瑶刚站起身，就被他一把箍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