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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离开昆仑道台之后,正以不急不缓的速度飞掠而去。
“沐姐姐,你师尊好生厉害呀,我没见过乌尘师哥,除了月儿姐姐以外会那般害…尊敬人。”小缘瓶想起方才的事便有些佩服的说道,但因为感受到一股温柔的视线她赶忙改口了一个词汇。
“我第一天见师尊的时候也是十分敬畏的,师尊其实只是性子看起来清冷,其实心肠很热。”沐铃儿缓声说道,她的变化很大,丝毫没有那时那种怯生生的性子了。
三人听到热心肠三个字,瞬间有点后脊发凉,热别人的心,冷自己的肠吗……
乌尘摇了摇头,还是有点不会面对师娘,但是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小缘瓶:“你是怎么醒过来的,沐姑娘给我留信的时便说,你迟迟未能醒转是跟那什么大长老有关系。而我确实查探到了一丝魔心咒的痕迹,只是见你醒了,月儿又身在险地,便先放下此事,对大长老时我也含糊其辞没将此事明说。”
“我也不甚清楚,只知做了个很甜的梦,梦里父王还活着,乌尘师哥也被父王召做驸马爷,我天天围着你们俩转,可开心了,然后你们的大婚举国同庆,我带着宫中倾心于你的宫女大队去闹洞房,不幸被月儿姐姐制住,打了一通屁屁,哭着哭着便醒了过来……”小缘瓶回忆起来的时候两眼发光,娓娓道来,说到“闹洞房”一事时,悄悄躲到了乌尘身后……偷眼望着月儿姐姐…生怕她突然发难,好在她此刻心思都放在了关心二字上面,似乎没有听到?
“也许跟你的气运有关吧,你是不是没发现你已经观海境了。”
“咦?真的耶!怎么回事!?”小缘瓶欢心雀跃不已,蹦蹦跳跳的很是开心。
“你似乎吞噬了魔心咒引起的心魔,无意识间改写了心魔世界,并且是以自己的喜好改写,你自己说吧,为什么会被月儿打醒,我作为你师哥,不能在原则性问题上惯着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乌尘从原先认真的分析,到“喜好”二字出口时,脸色居然沉了起来,这还是乌尘第一次对小缘瓶生气,只是,若这气不生,她怕是会更惨……
小缘瓶心思何等敏锐,望向了沐铃儿,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她快些坦白罪名。
小缘瓶欲哭无泪别无他法,准备坦白的同时开始退却,远离乌尘师哥,但是乌尘先一步把她抓住了,她只好先哭起来好让月儿姐姐心生怜悯,泪水在一念之间,哗的一下便出来了,无比诚恳的坦白罪名:“我当时并未带队去闹洞房,而是吩咐宫女们搅浑水,好让我混水摸鱼,神不知鬼不觉的以敛神诀潜伏进去,我给宫女们许诺……”说到此处小缘瓶的声音开始细不可闻:“若是此事可成,我会以妙笔丹青画下经过,交由她们传阅一番,如此大事也算的上一桩美谈……”
听到妙笔丹青的时候月儿还浑然不觉,不明其意。到得后面那“传阅”二字道出之时,她气的浑身发抖,叫乌尘把小缘瓶提了过来,直接环臂悬抱,噼里啪啦地一通乱打:“说!你是不是真有此意?”
在月儿姐姐的震慑之下她不敢作伪,只好如实相招期望能换来一丝温柔,结果却是更为猛烈的暴风雨……
乌尘对此慕情形,作扶额头疼状。
沐铃儿忍俊不禁,婉约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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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派清冬暖之地听雪泽
昆仑圣女的洞府便在此地,并不是那种气派万千的洞府,或许是性格使然,她的洞府是采用来自春风谷的青竹子,屋顶居然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秸秆所铺就,外表与寻常人家的竹茅并无二致,内里陈设物件也是简洁明了,多为竹子所做,除了主屋里重要一隅之处,有一张精致的小方长竹桌之上,放置了一架品轶不凡的木质剑台,有一把中空无剑之鞘,这普通剑鞘虽然残破不堪,却被放在比它贵重不知天差几重地差几别,除此之外便并无其他了,担得起素雅二字。
别人兴许不知此剑鞘来历,但乌尘却是知道的,此物是大师父给师娘的定情信物,当然得好好对待,说到定情信物,我还没给月儿呢,得好好思量一番才行……等等!那夜,我踮脚想要为月儿擦拭嘴角之时,被她夺走的手帕,她并未归还,若不是见到这剑鞘,他还真忘了,月儿不曾归还,是不是意味着她把手帕当做了定情信物?乌尘瞬间有了然,顿时一股柔情似水,毫无征兆的便寄眉目传情于月儿,气在头上的月儿见乌尘那般作态,白眼一番狠狠一瞪,乌尘的情深似海便化作鸟飞撒,了无踪影……
乌尘暗道一句,媚眼抛……在气头上了……
屋内的几人神情各异,乌尘因为情不达意而显得有些气馁;月儿还在计较小缘瓶的“妙笔丹青”事件气在头上;小缘瓶因为屁股火辣疼痛难耐而趴在竹椅上,不顾形象轻抚那撅起的小娇臀;沐铃儿目视屋外,隐隐散发着几分神似昆仑圣女的气质,要知道自离别后她拜师至今还不过七天,当真是判若两人!
就在此时,昆仑圣女略显匆忙的进入屋内,看了眼乌尘的“暗自神伤”,揶揄道:“与你师父相比,你对待女子一事真的是天差地别呢。”
乌尘见心思被看穿,顿时赧言,坐立难安,不知如何应对,先前初见,他除了四分不适于其长辈威压,实则也有三分惧意,三分亲近,竟对这位只是初见的冰山美人,产生了一种异样的亲情,竟是在想,若是自己有母亲的话又刚好就是此人,那该多好,真不是乌尘对小师父厚此薄彼,见异思迁,实是小师父与母亲一角无缘,传道授武教拳时自然威武异常,不苟言笑,但日常相处之时,生性之跳脱,思维之跳跃几与小缘瓶无异,勉强当得上是姐姐一角。
虽是初见却仿佛离家游子,因为太久、太久没见“母亲”一般,明明心中对见到了“母亲”甚是喜悦,却怕自己因久未“归家”怕其责骂,这种近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如此种种,才是那三分惧意、四分不适于长辈威压的主要来源,却又是很敬重对方,结果对方眼中只有宠溺别无其他,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满怀愧疚,似乎是在自责自己未曾第一时间出手。
月儿见状便是示意二人回避一二,莫要打扰到二人的母子相认,在三人退去之时,昆仑圣女突然说道:“月儿可留下,我也有话与你说。”见自己弟子闻言如遭雷击,竟有些呆愣在原地,知她误会其意了便暗暗摇头示意,沐铃儿何等聪慧,便知道自己失态了,自从师尊帮她灌顶后,她对道种神通虽说不能收放自如,却是能够加以控制了。她又不是喜欢窥探她人隐私之人,先前窥探小缘瓶心湖多是出于好心,想要以旁观者姿态查漏补缺。
结果误打误撞瞧见了那“丹青妙笔”所绘和那现场旖旎风光之香艳……何止神形俱似,简直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不知为何这小丫头从哪里学来那么多的“博学才识”,但她却是笃定此女未曾看过小人书,因为她的很多“重要”细节与现实差异太大,毫无疑问是不曾见过,全来源于自己所想。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教育,若是说了岂不是暴露了只看过那些“圣贤书”,也自知没那资格便只好稍作修告知乌尘……期间小女孩感激之情的心声难以言表……不过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的。但她确实不堪其扰答应了往后一起探讨一二……
屋内只余三人,一时无人言语,不知何起。
少倾,昆仑圣女终于是眼神柔和开口问两人:“我迟迟未曾出手,堪堪到最危机时刻才赶来,对此你们可曾有怨怼?”说是问二人,其实是问乌尘,她不想在二女之间偏帮一方,故而如此,想到此,便觉得乌尘这孩子虽然不懂如何拨弄女子心湖,却挺能招蜂引蝶,那一众昆仑女弟子的模样便是锵锵有力的证据,月儿能让她们那群莺莺燕燕羞于相争,却不能让她那弟子完全没有争抢之心,纵使是自家孩子无意,那月儿便会不设防吗?所以她不想偏帮一方,其一,若是向着月儿会伤了铃儿的心,就算铃儿不会伤心她也不愿;其二,偏帮铃儿,那她在自家孩子这边如何应对?虽有因乌尘是青衍弟子之故,她有爱屋及乌之嫌,但她真的很满意这孩子,她虽与青衍无名无份,却愿意承担流言蜚语,当一众弟子之面也要把乌尘当亲生骨肉一样百般照护,万般相帮,有此便可看得出她有多重视乌尘。
月儿当然不会妄自认为圣女是连同在内而问,所以只是礼貌性摇头示意不做过多举动。
“弟子不敢,师娘定另有原因,况且能来,便已是很是高兴了。”乌尘摇头道,随即又补充:“若非师娘在紧急关头出手,弟子现在恐怕现下武夫境界就不是跌落一品那么简单了。气府也会坍塌几处吧……假丹也会破碎不复,神魂亦无望修复,假借为月儿讨回公道,实则只图一时之快,如入魔道,全然忘了师尊教诲与寄予期望,差点自毁前程而不自知,安有脸面怪罪师娘,未能第一时间下跪讨罚便已该罪加一等。”
乌尘语气平缓,但却显坦诚之极,丝毫未觉作伪,反而颇为自责,为自己那心中一时之快,不顾师长悉心教导之恩,不能回报厚望、更不可能有力报再造之恩,言罢便是下跪领罚。
月儿心痛不已,自责落泪而浑然不觉,便欲要一同下跪赔礼,乌尘所为,虽有魔心咒作祟,但事因皆因她一人而起,月儿自然无脸无皮只让乌尘一人承担所有。
却是被一股力量温柔裹挟轻托,不见动弹分毫,昆仑圣女眼神柔和,心痛道:“傻孩子,为娘岂会舍得怪罪于你,之所以有此一问,实是怕你误会为娘有心试探,才会刻意于关隘处现身。”轻抚其脸:“莫要自责,为娘曾因怕自己为情所困,怕因私情,在面对门派与轻竹爆发冲突之时,分不清主次,设下七处心关,不料近两千年来,未曾防到轻竹,却差点害你……”
“万劫不复”四字却是不敢脱口而出,此刻饶是昆仑圣女,也是如同普通妇人一般,因己疏忽导致孩子万劫不复,本能救之,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轻竹是大师父俗名,木子李为姓。
乌尘闻言顿时一窒,一时百感交集,脱口而出一声“娘”,泪竟夺眶而出,遂母子相拥,时短无日,虽无血缘关系,但母子二人情深似海胜过一切。
昆仑派清冬暖之地,常年风雪纷纷,寒冷彻骨,而昆仑圣女幽居的洞府,听雪泽是除知寒楼外,昆仑派最为寒冷之地,而此时,此地此景,仿佛因母子二人首次倾心吐胆,风雪依旧却又似暖如春日。
月儿静默不语,由衷地为乌尘感到开心,一路上乌尘偶有提起与两位师尊在十万大山的生活,每每提起青衍,尊重之色亦师亦父;提起丘月,尊重不减,却更像对长姐一般,常提起她生性活脱交流之时,丘月常有一些幼稚可爱的行为;却唯独缺母亲一角,虽只字未提遗憾感伤,一路上偶有遇逃难母子相依为命之情,帮助之余眼中神色多显落寞。所以此刻月儿无比感激昆仑圣女,脸颊泪水依旧,却是开心所致。
良久过后,二人才分隔开来。
平复心情后,昆仑圣女示意二人坐下,似乎有话相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