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无碍,但若长此以往,频繁施展此术,这煞气是否会越积越多?”
陈星河想起施展秘术时那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
再看着经脉深处这丝异种气息,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此术威力绝伦,但代价……恐怕不仅仅是精血损耗那么简单,这煞气如同附骨之疽,潜藏体内,寻常时候或许无碍。”
“但若积累到一定程度,或是……在我冲击更高境界、需要身心纯净无垢、灵力圆融无碍的关键时刻……”
他不敢再想下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丝煞气,如同埋藏在沃土深处的毒藤种子,此刻微不足道。
却可能在未来的突破瓶颈的紧要关头,骤然爆发,成为致命的阻碍。
然而,感受着手臂上那足以威胁练气后期修士的力量余韵。
陈星河眼中的惊悸最终被一抹狠厉取代。
“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术在手,便多一张搏命的底牌,煞气……待以后再寻找化解或压制之法,在寻到解决办法之前,此法我一人练习足矣。”
这般想着,他也彻底打消了回去将此秘术传授给其他人的想法。
寒流不安地低吼着,凑到陈星河身边,冰蓝的竖瞳死死盯着主人。
它感知到了主人体内那股令它本能感到恐惧和厌恶的气息。
陈星河拍了拍寒流坚硬的鳞甲,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无妨,我们该回家了。”
算了算日子,离家已半月有余。
七村合并,难民安置,官面赋税,铁锚坞。
桩桩件件都压在父亲、大哥、青崖肩上。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家中不可久离。
想到这里,他迅速起身。
将静室内所有物品、痕迹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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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毒辣辣的日头悬在当空,炙烤着大地。
空气中弥漫着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物。
然而,在这片蒸腾的热气之下,渔阳村北坡那三百亩新垦的灵田,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醉的勃勃生机。
经过地脉灵露近一年的缓慢滋养,这片曾经贫瘠的林地土壤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油亮的褐色。
三百亩青玉禾铺展开去,如同在坡地上泼洒了一层流动的翠玉。
整片灵田上空,氤氲着一层几乎凝成实质的淡青色薄雾。
那是浓郁到极致的草木生机之气与天地灵气交汇融合的产物。
深吸一口,便觉神清气爽,连燥热都驱散了几分。
只是,细看之下,并非所有田垄都如此繁茂。
约莫有两三成的区域,青玉禾明显稀疏矮小,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空缺。
这便是新开荒土地的代价。
即便有地脉灵露改良,肥力终究无法与经年累月耕种的熟田相比,成活率只在七八成左右。
饶是如此,这二百余亩生机盎然的仙田,景象已是极为壮观。
金玉般的穗子在热风中轻轻摇曳,预示着不久后沉甸甸的丰收。
田边,临时搭起了一个小小的草棚,勉强遮挡着正午最毒辣的阳光。
陈星河盘膝坐在草棚下,双目微阖,看似在打坐调息,实则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罗网,严密地覆盖着整个北坡林地。
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部分是天气炎热,更大一部分则是源于高度的精神戒备。
为了进行谢慕鱼所说的优化阵法,原本覆盖灵田的隐灵阵已被暂时撤去。
失去了阵法的遮蔽,这三百亩灵田汇聚的浓郁灵气,如同黑夜中的巨大火炬,对于嗅觉灵敏的妖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必须寸步不离,时刻警惕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
就在陈星河对面几步开外,谢慕鱼同样盘坐着。
她面前摊放着那套隐灵阵的阵盘和四面小旗。
少女鹅黄布衫的袖口挽起,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指尖凝聚着淡青色的灵光,正小心翼翼地在一块阵盘边缘刻画着新的的符文。
她的神情专注,与平日那份灵动狡黠截然不同,倒真有几分阵法师的肃穆气质。
草棚内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青玉禾叶在风中摩擦的沙沙声,以及谢慕鱼指尖灵力划过阵盘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嗤嗤”声。
时间在烈日下缓慢流淌。
陈星河睁开眼,目光扫过那片灵气氤氲的禾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收回神识,看向对面仍在专注刻画的谢慕鱼。
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谢姑娘,这阵法……还需多久?”
谢慕鱼指尖的动作并未停顿,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瞥了陈星河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点被打扰的小小不满,随即又化作一丝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哟,咱们的青崖仙师,这就等不及了?”
她拖长了调子,语气带着点调侃:“这才几个时辰?阵法之道博大精深,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吃饭喝水那般简单?你以为是画符,唰唰几下就完事了?”
她顿了顿,故意叹了口气,指尖灵光流转,又在阵盘上勾勒出一道复杂的弧线。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呆子。”
陈星河被她噎了一下,那句呆子更是让他眼角微跳。
他当然知道阵法复杂,但眼下灵田暴露的风险实在太大。
他能感知到,在远处茂密的原始林带深处,已有几道贪婪的气息在蠢蠢欲动。
只是碍于他释放出的练气五层威压,才暂时按捺着没有靠近。
“此地灵气外泄,如同黑夜明灯,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陈星河语气沉凝:“我已察觉数道妖气在林中窥伺。”
谢慕鱼手上的动作终于慢了一拍,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我知晓轻重,基础和核心的阵纹优化已近尾声,剩下的主要是调整阵旗与阵盘的共鸣频率。”
“最迟……日落之前定能完成。”
她抬头看向陈星河,眼神清亮:“放心,我比你更清楚青玉禾的重要性,不会拿自己的修炼资源开玩笑,再给我两个时辰。”
听到日落之前这个明确的时间点,陈星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重新闭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