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周身弥漫着散漫又危险的气息,陌生且熟悉,像一张巨网裹挟着她的感官。
庄眠放缓了些呼吸,陈述事实:“我警惕心强,没有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言外之意,她再如何防备都碍不着他,他没理由干预她。
“怎么没有。”谢沉屿理直气壮地说,“你伤害了我弱小的心灵。”
庄眠:“……”
你堂堂谢家太子爷。
名利场的人上人,心灵竟然是弱小的?
街道深沉寂静,月色昏白,两人的眼神在燥热空气中交缠。
清风徐徐拂来,吹落庄眠几缕乌黑的发丝,擦过白皙脸颊,缓慢垂落至脖颈。
那发尾随风摇曳,明明降落在她颈窝里,却像根柔软的羽毛,一下两下挠着谢沉屿的心脏。
痒意滋生。
谢沉屿喉结轻微滚动,紧紧盯着她,嗓音锐意低哑:“不过去,准备请我喝西北风?”
庄眠:“?”
突然停下来的人不是他吗?
她真诚提醒:“你站的方位不对,喜欢喝西北风的话,得往左边转个身,45度最好。”
闻言,谢沉屿挑眉,不怒反笑了下。
五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坐在干净的餐桌前。
麻辣烫店铺不大,晚上九点多还在营业,店内除了他们就只有一对情侣。
谢沉屿慢条斯理地单手解袖扣,庄眠拿手机扫码点餐,习惯性按他以前的口味选和备注。
付款下单前,猛然记起来,两人五年没见,他的口味也许变了。
“你有什么忌口的。”庄眠抬头看他,“或者,你自己点?”
“跟以前一样。”谢沉屿眼皮都没抬。
衣袖被他随意挽至小臂,冷白皮吸睛,手臂线条结实流畅,劲瘦腕骨戴着只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机械腕表。
庄眠想说她不记得,因此多瞄了一眼谢沉屿。
男人黑色衬衣领口松散地敞开两颗扣子,露出饱满锋利的喉结和半截冷白嶙峋的锁骨。
她记得,他锁骨处有一颗小小的痣,很撩人很性感。
庄眠垂下眼皮,把忘记的话咽了回去,捣鼓手机付款下单。
见她搁下手机,谢沉屿问:“点好了?”
庄眠:“好了。”
谢沉屿冲她勾勾手指,示意她给他看。
庄眠心里顿时有点懊恼,早知道付款前给他确认一下了。
他要看单子,无非是不相信她,而她却是担心自己记得太清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果不其然,谢沉屿垂眸扫了一眼备注信息,意味深长地撩眼皮看她。
“记得挺清楚啊。”
“如果你碰到有人挑食挑得十分古怪,也会记清楚的。”庄眠滴水不漏道。
葱不吃生的,蒜不吃熟的,带皮的番茄不吃,油腻的不吃,辣椒不吃,必须清淡但不可以没味道。
谢沉屿搭在桌面的长指轻叩两下,漫不经意道:“哦,看来,我是你遇到过最特殊的人。”
最特殊的人?
庄眠顿了一瞬。
他是不是在国外待太久,不认识中文了?
古怪和特殊都分不清。
就在这时,老板端来两份麻辣烫,一份清淡得像水煮菜,另一份正宗的麻辣烫。
老板放下麻辣烫,没有立刻走,而是瞅了他们好几眼,语气娴熟惊喜。
“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啊。”
店里用餐会给披着长发的顾客送一根皮筋,庄眠正用皮筋绑头发,听闻,侧头看向笑出褶子的老板。
“十年前,店里开业,你们是第一批客户,经常过来光顾我这小店。”
老板笑着回顾当年,这两位穿着国际高中的校服却来吃麻辣烫,长相气质非凡,很难不让人记得。而且那种至极挑剔的吃法,他十年以来就没再遇到过第二人。
“当年我就觉得你们般配,还偷偷用塔罗牌给你们算过姻缘呢!”
老板越说越得劲,庄眠正要出声解释。
谢沉屿淡淡开腔:“什么结果。”
“天作之合,白头偕老。”老板一脸迷信。
“是吗。”谢沉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说,“学妹这么长情,真让我受宠若惊。”
庄眠不相信玄学,温声同老板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谢谢。”
这家店是庄眠高中发现的。
高门大户繁文缛节多,那时候在钟家她害怕做错事情,吃饭时候都心惊胆战,勺子磕到碗筷都会慌张无措,担心他们断了她读书的路。
她只有在学校才能安心吃饭,而那时的谢沉屿,总是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各种吃食。
一开始两人不熟,她全都拒绝了。
不过,谢沉屿虽然偶尔会跟钟景淮一样问她‘要不要’,但两人完全不同。
谢沉屿只是走个过场,无论她拒绝还是接受,他都要把东西给她。
久而久之,庄眠就慢慢接受了被他强盗式投喂的事实。
承人恩惠,得报答。
某天,庄眠主动提出,要请谢沉屿吃麻辣烫。
她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来一碗麻辣烫,每次吃完心里都甜滋滋的。
麻辣烫,包治百病。
她也想投喂他。
想成为那个隔三差五,给予他糖果的人。
…
“我误会了呀,抱歉抱歉。”老板讪笑着撤退,“你们慢慢用餐。”
谢沉屿看着庄眠,她黑绸缎似的长发用一根皮筋随意束在脑后,脖颈修长纤细,额头光洁饱满,脸上的妆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唇上的口红所剩无几,可不知是吃辣的缘故,还是什么,她的唇色不仅没有变淡,反而越加鲜艳红润。
谢沉屿瞳仁极黑,目光盯着她嫣红的唇瓣,眸色深了些。
庄眠浑然不觉,垂着眼,慢条斯理吃夜宵。
她吃完,用纸巾轻拭唇角,目光落在对面男人的碗里,麻辣烫还剩很多,一看就没怎么动。
庄眠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抬头才发现他在看她。
“你吃饱了吗?”
谢沉屿修长指骨把玩着金属打火机,好整以暇地反问:“我说没吃饱,你打算再请一次?”
“......”
庄眠不懂他怎么连饭都吃不起了,认真道:“你家被查封了?”
靡靡动人的音色,说着很刑的话。
谢沉屿懒懒地掀眼皮,鸦羽似的睫毛很长,他看着她,没笑,但眼神天生带勾子。
“打听我的家底干什么,打算包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