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游集决定做一场豪赌时脑海中闪过了二娘在摘星楼吃饭前低声祈语的画面。
而晚些时候,赵乘风已经能站在小板凳上面不改色,以至于他次日精神状态良好,终于等来了九州第一念师方执白。
相较而言,对于器道与术道,世子本人之前只在书本上的描绘中有所想象,如今虽然也已开始学习,但距离想象中的样子还相去甚远。
倒是意道完全不同,北城门下方执白来了,看了大荒强者们一眼,然后他们就都死了的震撼视觉体验迄今为止仍可以让他反复回味。
这种真实经历带来的震动心灵感,与想象完全不同。
所以世子格外期待今天的课程。
只是期待是一回事,现实往往和期待不是一回事。
一袭白衣的方执白来到了世子别院,手提了个草瓮,里面嗡嗡嗡的声音传出,好不让人心烦。
但赵乘风当然没有质疑,而是按照方执白所说,两人一起先盘坐于蒲团之上。
今天格外明媚的阳光,衬起这两张老少俊俏脸庞,倒是养眼,可惜无人观看。
“乘风,意道乃五道之首不假,但学起来却并不复杂,难的是想要打通天枢脉门人力难为、机缘难遇。”
“我今天要教会你的事情十分简单——温养神庭。”
神庭便是脉门门后的称呼,在方执白传授赵乘风观想神庭之术问道:“如若不错,你看到的将会一片混沌。”
处于观想状态中的赵乘风却微微蹙起了眉,他没看到一片混沌,反而看到了一片虚无,似深渊,似无星月的天空,无法用语言找到准确的描述。
“试图用体内的元气去接近,一旦靠近你会感觉到它非常脆弱。”
赵乘风照做,感受到了这片虚无之中似有无形的墙壁,但...却不是脆弱而是牢靠,距离坚固有一定距离,但已有结实的感觉。
“不要试图进入,要小心翼翼的靠近。”
赵乘风闻言心中打乱,屏息凝神回道:“先生,我已经进去了...”
“嗯?”
方执白神色一紧,立刻又问道:“刺痛吗?”
“不疼。”
“而且我没感觉到脆弱,我感觉到四周都有墙壁,说不上有多坚固,但好似还挺牢靠。”
方执白:“先不要动。”
……
“先生?”
方执白没有回话。
“先生,一炷香了...”
方执白仍然没有开口。
“先生,有半个时辰了...”
方执白这才故作镇定的开口:“这便是温养神庭之术。”
“啊?”
方执白道:“通过体内元气的缓慢靠近于深入,通过外力一点点刺激神庭,促使身体产生自愈的能力,继而慢慢铸强神庭。”
“但你似乎不同,你的神庭似乎天生就带有一定的强度。”
“方才我想了许久,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打通脉门之时,你的身体因爆体也未完全恢复,但自愈的能力却在一直处于运转之中,所以,连带着先天炁的滋养,导致了你的神庭其实已经被铸造了些许时日,已经牢固。”
赵乘风听懂了,暗叹自己幸运。
“所以你如果想要铸造神庭,就需要体内更多更强的元气、真元去靠近,去一点点给予神庭的疼痛感。”
“以后你每日至少要温养神庭一个时辰。”
赵乘风点头:“好的先生。”
方执白将左手边提来的草翁拿到身前:“本来打算先带你温养一个上午神庭的,现在看来不用了,现在我们进入下一个阶段,看杀。”
赵乘风错愕:“这么快?”
“并不快,看杀只是意道中的一种攻击手段,威力取决于你的神庭强度,取决你给予的气的质量,四境之下无法将人看杀,需你长年累月的坚持不懈,滴水穿石,提高自身境界,才能发挥出真正威力。”
“但可以先尝试的看看苍蝇。”
说着,他打开了草翁盖,露出了一条缝隙。
几只一直在发出嗡嗡声响,格外烦人的苍蝇飞出牢笼。
赵乘风自然就看了过去。
“不要心急,这是一个艰难缓慢的过程,你需要元气深入神庭,想象你这辈子最痛恨的人或事,然后元气与神庭就会产生一种无形无色的力量,通过你的...”
方执白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了‘滋!’的一声。
一只苍蝇还没飞出一丈远,就被无形的力量命中,打着飘的坠落在了地面,几经挣扎最终没了声息,只余翅膀扑棱起了丁点灰尘,转瞬消散。
于是院内一阵寂静无声。
赵乘风因为拿不准自己没听完先生讲话就把一只苍蝇神奇的看死了,自然没第一时间开口。
方执白准备了一翁苍蝇,今日前来授课,就是想着给足世子容错率,他相信在他的教导下,世子今天一定能够看杀一只苍蝇,即便不能,看瘸一只,也是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
可哪曾料到,自己话还没说完,授课还没超过一个时辰,甚至大半时间还是因他思考而耽误的,这课程就...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方执白看向了今日格外湛蓝的北境天空,叹道:“机缘巧合世间常有,但接二连三的巧合就不是单说巧合就可以解释的了。”
“乘风你先是临危开了天枢脉门,后是因体内恢复原因无知觉间铸强的神庭,我又恰逢来到北境,这或许真的就是命。”
赵乘风闻言,心中也感慨了一番此生的神奇际遇。
但看着那只地面上已经翻个的苍蝇,这种感慨瞬间烟消云散。
他始终坚信没有人能预知什么命运,能够改变命运的只是你自己当下正在做什么。
赵乘风现在,也就是当下的想法很简单——变强,至少要做到在这个修行世界里,不被人一眼像只苍蝇般看死。
方执白这时也已结束感慨,他转过菱角分明的脸庞,看着世子说道:“话说回来,你刚才看杀时,脑海里想的是什么,是大荒?”
赵乘风摇了摇头,指了指从早上到现在,不断发出嗡嗡声音的草翁:
“我已经忍它们很久了。”
“真的很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