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座祭坛的能量波纹还在沙丘间回荡，陆沉的军靴碾过发烫的沙粒，靴底的纹路都快被烫化了。
“咳咳……” 陈宇扶着断墙干呕，他裸露的胳膊上爬满了细密的沙粒状纹路，像撒了把没抹匀的金粉，“这他妈什么玩意儿？痒得钻心！”
他刚想去挠，就被苏晴的镊子敲中手背：“别碰！越挠扩散得越快！”
医疗帐篷里挤满了**的战士。刚才参与激活祭坛的人无一幸免，全都捂着胳膊或脖颈满地打滚，皮肤下的沙痕泛着淡金色的微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有无数细小的沙粒在皮肉里蠕动。
苏晴的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能量波形像条疯狂扭动的蛇，每个波峰都对应着沙痕的闪烁频率：“是能量侵蚀的印记！逆熵阵的副作用 —— 祭坛能量会在宿主皮肤上留下永久标记，就像……”
她顿了顿，声音艰涩：“就像被沙源打上了标签。”
“标签？” 艾丽西亚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银鸟图腾下方也浮现出淡淡的沙痕，正顺着锁骨往胸口蔓延，“这玩意儿会怎么样？烂皮肤？还是像沙晶战士那样异化？”
检测仪突然弹出组基因链图谱，苏晴的脸色瞬间惨白：“比那更糟。沙痕会嵌入基因序列，伴随宿主一生，甚至…… 遗传给后代。”
帐篷里的**声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晴的检测仪上。陆沉看着自己掌心的三戒图腾，那些金色纹路与新浮现的沙痕正在缓慢融合，形成更复杂的图案，痒意混着刺痛感顺着血管爬满全身。
“也就是说，我们的孩子也会带着这玩意儿？” 陈宇的声音发紧，他突然抓住苏晴的手腕，“有没有办法去掉？哪怕剁掉胳膊……”
“剁掉也没用。” 苏晴甩开他的手，调出更详细的扫描图，沙痕的根系已经扎进骨骼，“它像植物的根须，顺着骨髓蔓延到全身，除非把人烧成灰，否则永远除不掉。”
帐篷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外面传来新的惨叫声。陆沉掀开帘子，看到几个负责警戒的战士正互相抓挠着滚在地上，他们的脸上布满沙痕，眼睛因为充血变成了血红色，指甲缝里全是抓下来的皮肉。
“这就是代价。” 陆沉的声音很轻，掌心的图腾突然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守沙人历代相传的沙痕诅咒，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艾丽西亚走到他身边，沙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后悔吗？如果当初选了威廉姆斯的路……”
“选他？变成那些青灰色的傀儡？” 陆沉突然笑了，伸手拂去她脸颊的沙粒，指尖故意蹭过她锁骨处的沙痕，“至少现在我们能活下来，能看着孩子长大。等念安懂事了，我就告诉她，这沙痕是英雄的勋章。”
“勋章？” 艾丽西亚被逗笑了，眼泪却顺着沙痕滑落，在下巴处凝成金色的水珠 —— 那是混着沙痕能量的泪水，“到时候她肯定会问，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没有这勋章。”
“那我就带她去看绿洲。” 陆沉望着远处泛着绿意的地平线，逆熵阵启动后，死沙区外的胡杨林正在抽出新芽，“告诉她，这勋章换来了多少棵树，多少条溪流，多少个像她一样能笑着长大的孩子。”
苏晴突然从帐篷里冲出来，手里的检测仪屏幕闪烁着红光：“不好！沙痕在加速扩散！而且……”
她指着屏幕上的能量读数，原本稳定的波形突然剧烈震荡：“它们在呼应某种外部能量源！像是…… 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夹杂着孩童的哭嚎。陆沉的望远镜瞬间举起，镜片里映出触目惊心的画面 ——
支平民车队被沙骸兽围困在干涸的河床里！
至少五十只沙骸兽组成了包围圈，它们的甲壳泛着与沙痕同源的金光，显然也是被能量吸引来的。车队的防御网已经崩溃，几辆卡车燃起熊熊大火，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被沙骸兽的尾刺挑起，绝望的惨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是从死沙区逃出来的平民！” 陈宇突然认出了车队的标记，那是 X 部落安置难民的专用徽记，“他们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平民车队的路线明显偏离了安全区，像是被某种力量引导着，精准地闯入了沙骸兽的猎场。更诡异的是那些沙骸兽 —— 它们的攻击目标格外明确，专挑皮肤上有沙痕的人下手，对没有印记的孩子反而暂时无视。
“是沙痕！” 艾丽西亚的声音带着惊恐，“它们能闻到沙痕的味道！”
苏晴的检测仪突然指向西北方，那里的能量读数高得离谱：“源头在那边！有个强能量场正在模拟沙痕的波动，把沙骸兽往车队方向引！”
陆沉的骨刀瞬间出鞘：“陈宇带医疗组留在这里，监控沙痕扩散情况！艾丽西亚跟我去救人！”
“等等！” 苏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检测仪的屏幕上弹出组可怕的数据，“沙骸兽的甲壳里有骨核碎片！它们被改造过，普通攻击对它们无效，除非……”
“除非用三戒图腾的能量。” 陆沉替她说完，翻身上马时，掌心的图腾已经亮起金光，“正好试试这诅咒的力量。”
沙暴突然转向，卷着沙尘朝河床的方向扑去。陆沉的战马在沙地上疾驰，他能看到越来越多的沙骸兽从沙丘后钻出，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朝着平民车队的方向聚集。
“抓紧了！” 陆沉回头对艾丽西亚喊道，她正用仅剩的右手紧攥着缰绳，银鸟图腾在沙痕的映衬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靠近河床时，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陆沉的骨刀劈出金色的刀芒，将只扑向马车的沙骸兽拦腰斩断。但那怪物的两段身体竟在沙地上蠕动着重组，断口处钻出密密麻麻的沙晶刺，反而变得更加凶猛。
“果然被改造过！” 陆沉的眉头紧锁，三戒图腾的金光顺着刀身暴涨，“艾丽西亚！用银鸟血泼它们的眼睛！那是弱点！”
艾丽西亚没有犹豫，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箭簇上，拉弓满月，银蓝色的箭羽精准地射穿只沙骸兽的复眼。那怪物发出刺耳的嘶鸣，全身的甲壳迅速失去光泽，在金光中崩解成普通的沙粒。
“有效！” 艾丽西亚的眼睛亮了，继续搭箭拉弓，“它们的改造核心在头部！”
陆沉趁机冲进包围圈，骨刀在沙骸兽群中旋舞，金色的刀芒像道移动的屏障，将惊慌失措的平民护在身后。个瞎眼的小男孩突然抓住他的裤腿，正是夜袭沙晶熔炉时救出的那个孩子，他的额头上也浮现出淡淡的沙痕：“沙子里的光在喊…… 它们怕你的手！”
陆沉低头看向掌心的图腾，那些与沙痕融合的纹路正在剧烈闪烁。他突然将手掌按在最近的沙骸兽甲壳上，金光顺着接触点疯狂涌入，那怪物的甲壳像被点燃的油纸，迅速变黑、碎裂，露出下面正在融化的血肉。
“原来如此……” 陆沉恍然大悟，沙痕诅咒与三戒图腾的能量同源，既能被骨核利用，也能反过来克制被改造的沙骸兽，“这不是诅咒，是钥匙！”
他的呼喊被更多的哭嚎淹没。辆载满孩子的马车正在燃烧，车轮被沙骸兽的尾刺钉在地上，个年轻的母亲正用身体挡住不断扑来的怪物，后背的沙痕已经被鲜血浸透。
“这边！” 陆沉的骨刀劈开条血路，艾丽西亚的箭羽精准地清理掉靠近马车的沙骸兽，“快把孩子抱出来！”
就在这时，河床中央的沙地突然塌陷，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只体型是普通沙骸兽三倍的巨型怪物从里面爬出，它的头顶嵌着块黑色的骨核碎片，复眼闪烁着与威廉姆斯相同的猩红光芒。
“是母巢！” 艾丽西亚的声音发紧，她认出了这怪物 —— 守沙人古籍里记载的沙骸兽母巢，能不断孵化新的个体，“必须毁掉它的骨核碎片！”
巨型沙骸兽的尾刺突然射出毒液，陆沉推开身边的孩子，自己被毒液溅中左臂。沙痕接触到毒液的瞬间剧烈燃烧，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却死死抓住刺来的尾刺，将三戒图腾按了上去！
“给我碎！”
金光与黑紫色的毒液在母巢头顶炸开，巨型怪物的甲壳层层剥落，露出下面跳动的肉色核心。艾丽西亚的银鸟箭紧随而至，精准地射穿核心中的骨核碎片。
母巢发出震耳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在金光中迅速萎缩，最后化作滩腥臭的泥浆。周围的沙骸兽失去控制，动作变得迟缓，很快就被陆沉和赶来支援的战士们清理干净。
医疗组的人冲上来给陆沉处理伤口，他左臂的皮肤已经溃烂，沙痕与毒液融合成诡异的黑金色，像块正在扩散的斑。
“必须立刻切除！” 苏晴的手术刀已经出鞘，“毒液在顺着沙痕往心脏蔓延！”
“等等。” 陆沉按住她的手，溃烂处突然传来阵清凉感，黑金色正在缓慢消退，露出下面新鲜的肉芽，“它在…… 自我修复？”
所有人都惊呆了。
沙痕与毒液的接触非但没有致命，反而激发出某种自愈能力，溃烂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更深的金色纹路。
苏晴的检测仪突然疯狂报警，屏幕上的沙痕能量波形与三戒图腾完美重合，形成道稳定的曲线：“是融合！沙痕在吸收毒液的能量，与三戒图腾彻底融合了！”
陆沉活动了下左臂，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他看向那些幸存的平民，他们身上的沙痕也在微光中稳定下来，抓挠的动作渐渐停止。
“原来这才是沙痕的真正用途。” 艾丽西亚的声音带着释然，她锁骨处的沙痕与银鸟图腾彻底融合，形成道美丽的金蓝色纹路，“不是诅咒，是适应逆熵阵能量的保护层。”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陈宇带着车队赶来了。他胳膊上的沙痕已经变成稳定的金色，痒意显然消退了不少：“搞定了！医疗组研发出暂时抑制沙痕扩散的药剂，虽然不能根除，但至少不用再抓得皮开肉绽了。”
陆沉望着被解救的平民们互相搀扶着上车，孩子们的哭嚎变成了好奇的打量，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甚至伸手触摸他胳膊上的沙痕，奶声奶气地问：“叔叔，你的手在发光，是不是会魔法？”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沙镜中看到的画面 —— 五年后的陆念安，脸颊上也有这样的沙痕，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是啊。” 陆沉蹲下身，掌心的图腾在小姑娘面前亮起柔和的金光，“这是能保护大家的魔法。”
就在这时，苏晴的对讲机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队长！死沙区边界出现异常能量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突破封印！”
陆沉的笑容瞬间凝固。
死沙区？沙源的封印地？
他猛地抬头看向西北方，那里的天空正在变成诡异的紫黑色，与沙镜中沙源苏醒的画面一模一样。
艾丽西亚的银鸟图腾突然剧烈发烫，她指着紫黑色的天幕，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不是能量波动…… 是裂缝！沙源要出来了！”
平民车队里突然爆发出新的骚动，孩子们指着天空开始哭泣。陆沉举起望远镜，紫黑色的天幕上，道巨大的裂缝正在缓缓张开，里面隐约能看到无数双金色的眼睛，像群等待狩猎的野兽。
更可怕的是，裂缝边缘的沙粒正在凝聚，渐渐形成个模糊的人影 —— 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沙蝎，而是由纯粹的金沙组成的、与陆沉掌心图腾一模一样的轮廓。
“它在模仿……” 苏晴的声音带着颤抖，检测仪的屏幕上，沙痕的能量波形与裂缝中的人影产生了完美共鸣，“沙源在通过沙痕…… 感知我们的存在！”
陆沉的心脏骤然缩紧。
沙痕是保护层，也是定位器？
他们以为的救赎，终究还是成了沙源的引路标？
裂缝中的人影突然张开双臂，死沙区的方向传来震耳的咆哮，无数金色的沙粒像潮水般涌向裂缝，在半空中组成条贯通天地的沙柱。
威廉姆斯的狂笑顺着沙柱传来，带着种尘埃落定的得意：
“陆沉，谢谢你帮我打开沙源的封印！现在，让我们看看谁才是大漠真正的主人 ——”
沙柱的顶端，威廉姆斯的身影缓缓浮现，他的沙晶铠甲上嵌满了沙痕能量凝结的金色晶体，胸口的黑色骨核与裂缝中的沙源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陆沉握紧了掌心的三戒图腾，那里传来沙源的意志 —— 冰冷、贪婪，带着种 “终于找到你” 的兴奋。
他突然明白了沙痕的终极秘密。
这不是逆熵阵的副作用，也不是沙源的诅咒。
是守沙人与沙源的血脉羁绊，是千年前那场未完成的融合仪式的延续。
而他，就是那个被选中的…… 容器。
裂缝中的沙源人影突然朝着陆沉的方向伸出手，死沙区的金色沙潮加速涌向他们，所过之处，连逆熵阵的金光都在迅速消退。
陆沉看着身边惊慌失措的平民，看着艾丽西亚闪烁的银鸟图腾，突然做出了决定。
他将三戒图腾的能量提到极致，金色的光芒在沙潮前筑起道坚固的屏障：“陈宇！带所有人撤回安全区！快！”
“那你呢？！” 陈宇的声音带着嘶吼。
“我留下。” 陆沉的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他看着裂缝中越来越清晰的沙源人影，“有些债，该还了。”
沙潮与金光屏障碰撞的瞬间，整个大漠仿佛都在颤抖。陆沉能感觉到沙源的意志正在侵入脑海，那些属于守沙人的记忆碎片与沙源的混沌意识交织在一起，像场撕裂灵魂的风暴。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艾丽西亚挣脱陈宇的拉扯，银鸟图腾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朝着他的方向跑来，沙痕在她身后拉出道金蓝色的轨迹。
“陆沉！我跟你一起！”
裂缝中的沙源人影突然发出震耳的咆哮，金色沙潮猛地暴涨，瞬间吞噬了金光屏障，也吞噬了奔跑中的艾丽西亚。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 ——！
他想冲过去，身体却被沙源的意志牢牢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艾丽西亚的身影在沙潮中消失，只留下半块银鸟玉佩在空中闪烁，然后坠落。
沙源的意志在脑海中狂笑，带着种恶作剧得逞的愉悦。
陆沉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沙源吞噬，三戒图腾的光芒越来越弱，像风中的残烛。
但他没有放弃挣扎。
因为他知道，艾丽西亚还活着。
那块银鸟玉佩，是他们的约定 ——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着回到绿洲，看念安长大。
沙潮彻底淹没他的瞬间，陆沉用尽最后力气将三戒图腾的能量压缩成点，顺着血脉注入心脏。
这是守沙人的最后底牌 —— 以心为阵，与沙源同归于尽。
裂缝中的沙源人影突然停滞，金色的沙潮开始剧烈翻涌，像是在痛苦地挣扎。
威廉姆斯的惨叫声从沙柱顶端传来：“怎么回事？！沙源在排斥我？！”
陆沉的嘴角勾起抹微弱的笑。
不是排斥你。
是在欢迎我啊，老伙计。
千年的羁绊，该有个了断了。
金色沙潮中，道微弱的金光突然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像黑暗中的颗星。
那是陆沉的心脏，正在沙源的体内，缓缓炸开。
而在他意识消散的最后刹那，似乎听到了艾丽西亚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
“陆沉，别忘了…… 我们还要去看绿洲的。”
沙源的咆哮突然变成了哀嚎，金色沙潮开始溃散，裂缝在剧烈的震颤中缓缓闭合。
大漠重归寂静，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幸存者们的哭泣。
没人知道，在沙源溃散的核心处，半块银鸟玉佩与颗正在冷却的金色心脏，正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像对沉睡的恋人。
而在遥远的绿洲，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孩突然指向西北方，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她的脸颊上，有块淡淡的金色沙痕，正在阳光下闪烁。
故事，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