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像沸腾的水,在黑风口祭坛周围疯狂翻滚。
陆沉的图腾刀卡在亥伯的沙晶颅骨里,拔出来的瞬间带起一串幽蓝的血珠。他刚喘口气,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三道沙晶长矛刺向身后 —— 艾丽西亚正在调试逆熵阵的增幅装置,根本没注意到偷袭。
“小心!” 陆沉扑过去将她撞开,长矛擦着他的后背划过,沙晶尖端在作战服上犁出三道深沟,火辣辣的疼。
“谢……” 艾丽西亚的道谢还没说完就变了调。
陆沉回头的瞬间,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老刀不知何时挡在他身后,三支沙晶长矛从正面穿透了他的胸膛,矛尖从后背穿出,带着暗红的血珠和碎骨渣,在沙地上砸出三个小坑。
“老刀叔!” 陈宇的嘶吼撕心裂肺,他举着火箭筒轰翻偷袭的沙晶战士,却救不了已经倒下的老人。
老刀的身体晃了晃,骨刀 “哐当” 掉在地上。他低头看着胸前的长矛,沙晶正在顺着伤口蔓延,所过之处的皮肤迅速变成青灰色,像被 frost 冻结的湖面。
“傻…… 傻子……” 老刀的声音带着血沫,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沉,突然露出抹狰狞的笑,“老子早说过…… 要给你挡刀子的……”
陆沉扑过去按住他的伤口,指缝间不断涌出的血让他浑身发抖:“别说话!王璐!快拿抗体来!”
“没用的……” 老刀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沙晶已经爬上他的脖颈,却没能掩盖他眼神里的急切,“听着…… 正事……”
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摸向自己的手指,扯下枚土黄色的戒指。戒指样式古朴,表面刻着简化的逆熵图腾,边缘已经磨损得发亮,显然戴了很多年。
“这是…… 镇压戒……” 老刀把戒指按在陆沉掌心,用力合上他的手指,“守沙祭司的…… 本命信物…… 戴上能…… 免疫幻象……”
陆沉的手指被戒指烫得一哆嗦,像握住块烧红的烙铁。他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能量顺着掌心蔓延,流遍四肢百骸,刚才被沙晶划伤的后背瞬间不疼了。
“还有……” 老刀的声音越来越低,沙晶已经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剩下只眼睛还在转动,“沙蝎图腾…… 在挑新宿主…… 威廉姆斯…… 快成了……”
“成什么?你说清楚!” 陆沉用力摇晃他,却只看到老人眼中的光芒在迅速熄灭。
老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 “嗬嗬” 的声响。他最后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骨刀,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陆沉,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将胸前的沙晶长矛压得更深。
“走!” 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字。
陆沉眼睁睁看着老刀的身体开始崩解。
沙晶覆盖的皮肤像破碎的玻璃,一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流动的沙粒。他的骨骼在发出细微的 “咔咔” 声,化作金色的粉末融入沙中,连带着那三支沙晶长矛,也在接触到他血液的瞬间化作齑粉。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窒息。
几秒钟后,原地只剩下件空荡荡的皮甲,和一把躺在沙地上的骨刀。
“不 ——!” 陆沉的嘶吼震得沙粒跳动,他抓起那枚土黄色的戒指,狠狠按在自己的手指上。戒指像是活的,自动收缩到合适的尺寸,逆熵图腾突然亮起金光,与他手臂上的图腾产生共鸣。
就在这时,掉在地上的骨刀突然震颤起来。
沙粒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跳向骨刀,在刀身表面流动、凝聚。原本只有 “镇煞” 二字的骨刀,此刻竟浮现出完整的守沙祭司图腾 —— 逆熵漩涡的中心,是只展翅的银鸟,与陆沉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刀身的纹路里渗出淡淡的血丝,像老刀的血在继续滋养着这把陪伴他半生的武器。
“这是…… 传承……” 艾丽西亚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指着骨刀,“老刀叔把自己的力量…… 融进刀里给你了……”
陆沉捡起骨刀,入手的瞬间,无数画面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有老刀年轻时在绿洲放牧的场景,有他第一次拿起骨刀的笨拙,有他在黑风口埋葬侄子时的背影,还有他偷偷在骨刀内侧刻下 “守” 字的温柔 —— 那些都是属于老刀的记忆,此刻通过骨刀,完完整整地传递给了他。
“X你妈的威廉姆斯!” 陈宇的怒吼打断了陆沉的恍惚。
远处的能量区爆发出刺眼的幽蓝,威廉姆斯的身影在光团中若隐若现。他的机械臂已经完全沙晶化,与骨核的能量场融为一体,原本的黑袍被膨胀的肌肉撑破,露出布满沙晶的胸膛,心脏的位置跳动着一颗篮球大小的蓝色晶体,正是进化后的骨核。
“逆熵阵?” 威廉姆斯的声音透过能量场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就凭这破玩意儿想拦住我?”
他抬起沙晶化的左手,五指张开。祭坛周围的沙粒突然腾空而起,聚成无数只沙手,抓住 X 部落战士的脚踝,将他们往能量区的方向拖。被抓住的人瞬间陷入幻觉,眼神空洞地笑着,任由沙手将自己拖向死亡。
“幻象!是沙蝎的精神控制!” 艾丽西亚的银鸟项链剧烈发烫,她指着那些被控制的战士,“快让他们闭上眼睛!”
但已经晚了。
三个年轻战士已经被拖到能量区边缘,幽蓝的光芒扫过他们的身体,瞬间化作三尊沙晶雕像,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成为威廉姆斯新的 “收藏品”。
陆沉突然想起老刀的话,握紧了手指上的镇压戒。
土黄色的戒指突然爆发出柔和的金光,像个无形的罩子将他笼罩。那些试图靠近的沙手在接触金光的瞬间纷纷溃散,刚才还在脑海里嗡嗡作响的精神干扰,此刻像被按下了静音键,世界瞬间清净了。
“管用!” 陆沉的眼睛亮了,他举起骨刀,将戒指的金光引向刀身,“陈宇!把刀传给其他人!”
陈宇反应极快,抓起备用的砍刀跑过来,陆沉用骨刀在他刀身划了道逆熵图腾,金光顺着刀刃蔓延。陈宇刚握住刀柄,就打了个哆嗦:“卧槽!刚才脑子里全是我弟的哭声,现在突然没了!”
“快!” 陆沉又用骨刀给其他战士的武器开光,“这戒指能免疫幻象,快救那些被控制的人!”
有了镇压戒的金光加持,X 部落的防线迅速稳住。被救下的战士清醒后,看着变成沙晶雕像的同伴,眼睛瞬间红了,嘶吼着冲向沙晶战士,战斗力暴涨。
“有点意思。” 威廉姆斯的声音带着戏谑,他的身体突然拔高,沙晶铠甲覆盖全身,背后伸出六只蝎尾状的骨刺,每根都闪着淬毒的幽蓝,“可惜…… 太晚了。”
他的机械臂指向天空,能量区的蓝光突然变成血红色,像匹巨大的绸缎,朝着祭坛的方向压过来。所过之处,沙晶战士的体型暴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被骆驼血腐蚀的皮肤都在重新结晶。
“他在吸收骨核的能量!” 艾丽西亚的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能量指数已经突破天际,“逆熵阵的增幅赶不上他吸收的速度!最多五分钟,穹顶就会被撑破!”
陆沉的骨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的守沙祭司图腾亮得惊人。他能感觉到老刀的力量在刀身流转,与自己的血脉产生共鸣,像在催促,像在指引。
“五分钟够了。” 陆沉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举起骨刀指向威廉姆斯,“老刀叔没说完的话,我替他问清楚 —— 你到底想把大漠变成什么样?”
威廉姆斯的沙晶面具裂开道缝隙,露出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变成只有强者能活下去的炼狱。弱者?就该像沙子一样被碾碎。”
“那你可以去死了。” 陆沉的图腾刀与骨刀交叉,两道金光汇成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冲天际,“老刀叔说你快成新宿主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沙蝎硬,还是守沙人的骨头硬!”
光柱撞上血红色的能量场,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击波掀翻了附近的沙晶战士,连逆熵阵的金色穹顶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崩溃。
陆沉的手指被镇压戒烫得生疼,却死死握着两把刀不放。他能感觉到老刀的意志与自己同在,那些属于守沙祭司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翻腾 —— 逆熵阵的终极用法,镇压戒的隐藏力量,还有…… 沙蝎图腾的致命弱点。
威廉姆斯的嘶吼在能量场中回荡,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 恐惧。
“不可能!你怎么会……”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更剧烈的爆炸淹没。
陆沉的眼前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刀的能量正在暴涨,镇压戒的金光像有了生命,顺着光柱钻进血红色的能量场,所过之处,幽蓝的沙晶正在迅速风化。
这是守沙祭司的遗产在发光。
是老刀用生命换来的反击。
但就在金光即将触碰到威廉姆斯的瞬间,陆沉的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看到一截沙晶骨刺从自己胸前穿出,带着滚烫的血珠。
身后,卡姆的弟弟 —— 那个被抗体救回来的 S 部落后勤兵,正举着带血的骨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瞳孔里闪烁着幽蓝的光。
“沙蝎…… 需要新的祭品……” 少年的声音带着不属于他的粗嘎,像威廉姆斯的喉音。
陆沉的意识开始模糊,骨刀 “哐当” 掉在地上。他看着少年身后,更多被沙蝎控制的战士正在逼近,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同样的幽蓝。
原来老刀说的 “新宿主”,不止威廉姆斯一个。
沙蝎图腾,早就悄悄钻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黑暗吞噬意识的前一秒,陆沉最后看到的,是老刀的骨刀突然腾空而起,刀身的守沙祭司图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像一轮小太阳,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而远处的能量场中,威廉姆斯的沙晶铠甲正在剥落,露出下面…… 一张属于守沙祭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