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果然不愧是我们看中的人！”
叶卡捷琳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甚至带着一丝欣赏，“有胆识，有魄力！”
“只要这条路走下去，未来或许有一天，你真的能成为苏联最富有的外国人也说不定。”
她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不过，现在嘛，你需要先拿出一千两百万卢布，在一个月内完成对波罗的海啤酒厂的收购手续。”
一千两百万卢布，相对于其真实价值超过一亿五千万卢布的庞大资产，这确实是一个低到令人发指的“超低价”，近乎白送。
“一千两百万卢布没有问题，这笔钱我随时可以调动。”
秦远回答得干脆利落，却并没有被这巨大的利益冲昏头脑。
他深知，越是诱人的饵，背后隐藏的钩子可能越锋利。
他必须为自己和团队争取到足够的保障和空间。
“但是，在正式签署协议之前，我还有三个条件。”秦远目光沉稳，语气坚定。
“说。”叶卡捷琳娜言简意赅，示意他继续。
“第一，安全保证。”
秦远竖起一根手指，目光扫过一旁脸色苍白的伊莲娜，而后慢慢收回，“我本人，以及我在苏联的所有核心成员，包括此刻被你们控制的斌子、刚子，还有伊莲娜，必须得到您个人的、绝对的安全保证。”
“在任何情况下，我们的基本人身安全必须得到保障，这是合作的基础。”
叶卡捷琳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伊莲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可以。我以我的职位和荣誉向你担保，只要你们遵守约定，不做出损害我们利益的举动，我保证你们在苏联境内的绝对安全。”
“第二，操作自主权。”
秦远竖起第二根手指，“在商业运作层面，我需要足够的自主决策权。”
“如何管理收购后的资产，如何运营即将成立的银行，这些具体的商业决策，应由我的专业团队来决定。”
“你们可以派驻人员进行监督，了解财务状况，但不能干涉具体的日常运营。”
“我必须确保这些资产在我手上能够真正盘活，产生利润和稳定现金流，而不是最终沦为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合理。”叶卡捷琳娜表示同意，“我们提供资源和便利，你负责创造利润和稳定。具体经营，我们不过多插手。”
他们要的是结果，可不是对于过程的吹毛求疵。
“第三，信息对等。”秦远竖起第三根手指，目光直视叶卡捷琳娜，“关于资产转让的计划、规模、时间表，以及可能存在的政治风险，我必须拥有尽可能高的知情权。”
“我不能在黑暗中行事，我们需要建立一条可靠、高效的信息沟通渠道。”
叶卡捷琳娜这次沉吟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信息是权力的核心，分享信息意味着分享权力。
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我会指定佩尔科夫少校作为与你之间的唯一直接联络人。重要的、可能影响你决策的信息，会通过他及时传递给你。”
“但你也必须明白，有些人的动向，并非我能完全掌控。”
条件谈妥，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秦远知道，是时候展现自己的价值和对合作的诚意了。
“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秦远话锋一转，主动提出建议，“那么，关于波罗的海啤酒厂的收购方案，我有个想法，或许能让整个过程更‘平滑’一些。”
“哦？”叶卡捷琳娜饶有兴趣。
“一千三百万卢布的价格，太扎眼了，波罗的海啤酒厂毕竟是新整合的大型现代化酒厂，投资巨大，在莫斯科那边也有备案。”
秦远冷静分析道：“即使有你们的操作，如此低廉的价格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调查。”
他太清楚这里面的账面亏空有多大了。
如此巨大的资产价值落差，仅仅依靠一本精心伪造的账本就能完全掩盖吗？
波罗的海啤酒厂上千名职工都是瞎子聋子？
索布切克的政治对手们会放过这个攻击的把柄？
安全委员会的这些人可以肆意妄为，甚至是索布切克也能无所顾忌。
但是他不能，他是中国人，在苏联是异乡人。
他必须为自己设置更多的防火墙，确保最大程度的安全。
“我建议，我们可以设计一份更复杂的合同，比如包含对赌条款或附加投资承诺。”
秦远继续说道，“明面上的合同收购价格，可以定为比如……五千万卢布。这个价格虽然仍然低于实际评估价，但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更‘合理’一些，更容易通过上级部门的审批，也能堵住一些潜在的悠悠之口。”
“至于剩下的三千八百万卢布差价，可以作为我的‘后续投资承诺’写入合同附件。”
“我承诺在成功收购后的一年内，向啤酒厂追加投入不低于一千八百万卢布的资金，用于设备技术升级、产能扩张、环保改造以及员工安置福利等。”
“这样操作，一方面能满足你们地方政府需要稳定就业、提升产业的‘政绩’要求，另一方面也能在账面和程序上显得更合规，大大减少未来可能出现的政治和法律风险。”
“而在实际操作上，这笔‘后续投资’的最终流向和规模，我们可以通过关联交易等方式灵活处理。”
叶卡捷琳娜听着秦远的阐述，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和赞赏的精光。
她再次对这个年轻人的商业头脑、缜密思维和对潜在风险的预判能力感到满意。
在他们的原计划中，是以一千两百万卢布的极限低价完成交易。
然后，啤酒厂账上原有的一千多万卢布流动资金会被他们内部几人瓜分，银行的一千多万负债也会通过操作转化为他们的收益，再加上固定资产的隐性价值，一次交易就能净赚超过两千万卢布。
秦远则付出两千多万现金，得到一家空壳但资质齐全的工厂。
而秦远的这个建议，虽然在明面上提高了收购价，但通过“后续投资承诺”这个弹性条款，实际支付压力并未增加多少，却极大地提升了交易的安全性和“合法性”。
并且还能为他们持续进行更大规模的资产转移铺平了道路，也给了索布切克等人一个更漂亮的政绩借口。
“高明！”叶卡捷琳娜忍不住赞叹道：“秦先生，你提了一个非常专业、非常有建设性的建议。”
“这确实能让我们都睡得更安稳一些。具体的合同细节，我会让下面最可靠的专家去拟定，确保万无一失。”
大局，至此已定。
秦远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克格勃，与苏联内部深不可测的政治力量，已经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前路是万丈深渊，也是通往财富和权力顶峰的捷径。
他看了一眼窗外，圣彼得堡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云散去，露出一角灰蓝色的天空。
“局长同志，”秦远站起身，主动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我希望能尽快见到我的手下，并且开始着手银行筹建和首批资产的接收工作。”
叶卡捷琳娜也站起身，伸出手：“合作愉快，秦先生。”
“你的人很快就会安全归来，至于你的银行……在苏联境内，如果遇到任何官方手续上的麻烦，可以直接找佩尔科夫少校，他会替你扫清一切障碍。”
她的手掌干燥而有力，握手的瞬间，目光直视秦远：
“希望你的能力和野心，不会让我，以及我身后的‘朋友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