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端论战所吸引。
毕竟听不懂归听不懂,但看着两个人的态度却是让人兴奋。
“至于您推崇的古希腊,当他们还在用奴隶修建神殿时,我们的先贤就已经在思考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思想。这些,难道不比探讨理念世界’更加务实,更加伟大吗?”
最后,江澈使出了杀手锏。
“况且先生,您似乎忘了。被你们誉为法兰西思想之父的伏尔泰,正是孔子最忠实的拥趸。他曾盛赞中国的科举制度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选拔制度,并认为孔子的理性主义,是欧洲摆脱宗教愚昧的最好解药。”
“您现在贬低一个连你们自己的思想巨人都无比推崇的文明,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一番话,如行云流水,引经据典,有理有据。
那名法兰西传教士的脸色一片死灰。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因为江澈所引用的每一个例子。
每一个名字,都精准地打在了他的知识盲区,或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之上。
“精彩!先生高论!”
一名年轻士子激动地站起身,对江澈深深一揖。
“先生学贯中西,振聋发聩!学生冒昧,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可否将今日之论,记录下来,以飨我江南士林?”
江澈摆了摆手,笑道:“区区闲谈,不足挂齿。姓名只是代号,忘了也罢。”
说罢,他留下茶钱,便带着李默和韩凌,在一众敬佩的目光中,飘然离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名年轻士子,真的将这场辩论整理成了文章,取名《茶馆论道录》。
而后迅速传遍了整个江南的书院,引发了一场关于中西文化自信的大讨论。
江三爷这个神秘的名字,也成了江南士子心中一个学究天人的传奇符号。
不过当他们离开苏州城,行至一处偏僻的竹林小道的时候。
一直沉默的韩凌,突然勒住了马缰。
“三爷,有杀气。”
他冷冷地吐出五个字,手已经按在了伞柄上。
话音未落,竹林两侧,十余名蒙面黑衣人如鬼魅般窜出,手持利刃,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
李默冷笑一声,非但没有慌张,反而从怀中掏出几个黑乎乎的铁球,猛地朝两侧掷去。
“轰!轰!”
铁球落地,炸开大片浓烈的白色烟雾,还夹杂着刺鼻的石灰粉。
刺客们瞬间视野受阻,阵脚大乱。
而就在这一瞬间,韩凌动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油布伞早已甩开,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悄无声息地划过一名刺客的咽喉。
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击毙命,随即扑向下一个目标。
李默则没有硬拼,他身形滑溜如泥鳅,在烟雾中穿梭。
他设计的这套战术,就是利用烟雾弹制造混乱,由韩凌正面强杀,他则负责骚扰和补漏。
不过片刻功夫,十余名刺客便倒下了一大半。
剩下的几人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
“想走?晚了!”
李默怪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张特制的捕网,迎风一抖,便将最后一名活口牢牢罩住。
竹林里,很快恢复了平静。
李默走到那名被生擒的刺客面前,笑嘻嘻地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
“兄弟,别紧张。我这人,最喜欢跟人聊天了。我问,你答。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他将银针在那刺客眼前晃了晃,“我有一百零八种法子,能让你开口,而且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你想先试试哪一种?”
半个时辰后,李默从新回到了江澈面前。
只不过脸上的嬉笑之色早已被一片肃杀所取代。
“三爷,问出来了。这帮亡命徒的背后,是一个由江南盐务,漕运,织造的旧官僚家族组成的利益联盟。”
“他们不满陛下推行的改革,认为动了他们的祖宗基业,正暗中串联,要给陛下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韩凌默默地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藏入伞中。
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那名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活口,杀气一闪而逝。
江澈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惊讶或愤怒,因为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他到是有点好奇,对方要给的教训到底是什么,毕竟明面上肯定是不行的,要是对方真的敢这么干。
估计都传不到新金陵,于青那边就能直接头给他们卸下来,甚至于要是传到周悍耳中,以那个家伙的暴脾气,能直接带着曾经麾下的天狼军从新将江南这边犁一遍。
“一个教训?他们准备怎么给?”
李默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们计划在一个月后,以盐商集体罢市,漕运船夫集体罢工、织造作坊集体停工的方式,一瞬间瘫痪整个江南的经济命脉!”
“他们笃定,新皇初登大宝,面对如此大的动荡,必然会妥协,甚至被迫收回成命,惩办主张改革的新臣。”
“呵……”
江澈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真是好大的手笔,好毒的计策,这是想用百万人的生计,来要挟天子么?”
李默忍不住开口:“三爷,这帮人盘根错节,在江南经营了这么多年,当初我们也没有对他们动过手,所以势力还是很大的。”
“我们是不是要立刻将消息传回新金陵,请陛下早做准备?”
“不必。”
江澈摇了摇头,语气淡然:“源儿刚刚登基,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若是连江南这点风浪,都需要我这个退了位的老头子去提醒,那这个皇帝,他也当得太窝囊了。”
“这个所谓的联盟,听起来吓人,实则不过是一盘散沙。”
“盐,漕,织,这三块,哪一块不是油水最丰厚的地方?他们因利而合,平日里为了争夺利益,必然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彼此之间龌龊不断,矛盾重重。现在为了共同的危机凑在一起,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李默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不解地问道:“三爷,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对付一群鬣狗最好的办法,不是一棍子一棍子地去打,而是直接掀了它们的老巢,断了它们的根!”
“李默,我命你,即刻起,动用暗卫司夜枭在江南潜伏的所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