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刚刚四点,陈记糖水铺的灯就亮了起来。
一家三口开始准备中午送到工厂的糖水。
熬煮红豆沙、制作咸水角、清洗保温桶和餐具。
陈秉文边淘洗红豆边说,“老爸,送去工厂的红豆沙配方微调一下,多加5%的糖,再放一小撮盐。
这样既能快速补充能量,又能让糖水的味道变得有层次,口感更丰富。”
陈国富微微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开口,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做糖水如同做菜,每一道工序,每一份原料,都有固定的要求。
家里做红豆沙的配方是从陈秉文爷爷那一代传下来的,如今儿子突然要改配方,陈国富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但一想到陈秉文昨天下午带给他的震撼,思路清晰、做事有条理,陈国富还是决定放手让儿子试一试。
他默默走到灶台前,按照陈秉文说的比例调整了糖和盐的分量。
陈秉文看出他的迟疑,解释道:“老爸,厂里的工人每天工作时间比较长,多加的糖分能够快速补充体力。
而盐是百味之首,可以让甜味更加突出,让红豆沙的味道变得更有层次感。”
说着,他将调好味的红豆沙舀起一勺递给陈国富:“老爸,你尝尝看?”
陈国富接过勺子,吹了吹热气,小心抿了一口。
绵密的豆沙在舌尖划开,先是一股清甜,而后泛起若有似无的咸鲜。
陈国富的眼睛一下睁大。
红豆沙的味道经过陈秉文的微调,竟然爆发出全新的口感。
“正啊!”
陈国富忍不住感叹一声,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这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跟你爷爷去羊城酒家,大师傅做的红豆羹......”
一直注意父子俩的汪巧珍,见状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红豆沙,尝了一口。
汪巧珍的眼睛顿时一亮:“这味道......甜而不腻,咸鲜适中,豆香比原来更浓郁了!”
她惊喜地看向陈秉文,“阿文,你这是怎么想到的?”
陈秉文怎么可能告诉她,这是后世营业学专家和美食家们反复验证过的结论。
他呵呵笑道:“我之前看过一本杂志,上面说甜中藏咸,才是美味。
所以,就想着试一下。”
虽然陈秉文的话经不起推敲,但此时陈爸陈妈已经完全被改良后的红豆沙征服了,根本没有仔细深究。
改良后的红豆沙,让陈爸陈妈对去工厂卖糖水的信心更足了。
上午十一点,陈秉文和父亲在自行车两边固定好两个保温桶,装满微微冒着热气的陈皮红豆沙和芝麻糊。
自行车货架的竹筐里,码放着整整一箱炸得金黄焦香、外酥里嫩的咸水角。
“老爸,走吧!”
陈秉文扶稳车把,叫上背着餐具的陈国富,父子俩一前一后,推着简陋的“餐车”,在汪巧珍期待眼神注视下,出发前往长沙湾工业区。
昨天陈秉文几乎将长沙湾工业区几十栋工业大厦全部转了一遍。
主要工厂类型、工作作息时间,甚至几个大厂上下班的主要出入口,他都摸了个大概。
今天的目的地就是占据了一整栋工业大厦的华丰制衣厂。
华丰制衣厂位于长沙湾工业区深处。
十一点半刚过,陈秉文和老爸陈国富抵达华丰之一厂的后街。
这里是厂房一侧的出入口,连接着工人宿舍区和厂内食堂。
陈秉文和陈国富把自行车稳稳停好,快速卸下保温桶和竹筐。
陈秉文将事先准备好的告示板打开,挂在自行车上。
告示板上写着:
陈记糖水特供。
陈皮红豆沙1蚊;
浓香芝麻糊1蚊5毫;
咸水角1蚊;
超值套餐:陈皮红豆沙+咸水角=1蚊8毫。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陈秉文麻利地摆好保温桶和餐具,转头对父亲说道:“老爸,等会儿工人出来,你就负责盛糖水,我来收钱和招呼客人。”
陈国富紧张地搓了搓手,目光不时瞟向厂区紧闭的铁门:“阿文,真会有人来买吗?”
话音未落,厂区内突然响起刺耳的电铃声。
“叮铃铃......”
午休的铃声响起。
紧接着,华丰制衣厂底楼紧闭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穿着工装的工人如潮水般涌出。
他们大多面色疲惫,脚步匆匆地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陈秉文深吸一口气,猛的吆喝起来:“陈记老字号糖水!免费大酬宾,前五十份红豆沙免费!”
陈秉文清亮的嗓音瞬间穿透嘈杂的人群,“陈皮红豆沙!浓香芝麻糊!配新鲜炸的咸水角,十八毫一份超值套餐!”
他边说边“啪”地掀开保温桶盖,顿时一股浓郁的甜香被风吹的四处飘逸。
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女工猛地刹住脚步,鼻子不自觉地抽动。
“哇!这红豆沙的香气......”一个短发女工眼睛发亮,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老板,真的免费?”
陈秉文笑呵呵盯着短发女工道:“靓女,前五十份免费,就当交个朋友!”
虽然被一个年轻英俊的靓仔盯着,短发女工有些不好意思。
但红豆沙的香气实在太诱人,她红着脸有些羞涩道:“那给我一份红豆沙吧。”
“没问题,靓女!”
陈秉文爽快的答应着,随即将陈国富舀好的一碗红豆沙递给短发女工。
短发女工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绵密的红豆沙在舌尖化开,陈皮特有的甘醇与蜜糖的甜香完美融合,让她瞬间瞪大眼睛:“哇!这味道...太正了!”
她激动地转身朝同伴挥手:“阿芳!快来!这红豆沙实在太好吃了!前面五十份是免费的!”
免费的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顿时引起许多正要去食堂吃饭工人的注意。
糖水好不好吃暂且不说,单单是免费的就足以让工人们趋之若鹜。
短发女工话音方落,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龙。
“我要一份免费的!”
“给我也来一碗!”
“别挤别挤!”
陈秉文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前五十份免费,后面的套餐十八毫一份!”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后面才从大厦里出来的工人也涌了过来。
他转头朝父亲使了个眼色,“老爸,把芝麻糊的桶也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