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乱葬岗,黄草凄凄,秋风萧瑟。
渡边拓木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这片松树林,武士刀的刀鞘磕在一块半截石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败给赵冲的郁气还堵在胸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前方一处开阔地几个身影鬼鬼祟祟。
他下意识地矮身躲到一棵枯树后,只见腾田俊正指挥着三个日本兵正在挖坑,铁铲撞击石头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坑底赫然躺着几捆炸药。
“都给我埋深点,别漏了馅!”腾田俊的声音得意忘形,“我要让赵冲那小子有来无回。”
渡边拓木的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用炸药暗算,卑鄙无耻,这根本不是武士的做法!他正想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松本次郎带着两个武士挡住了去路。
“拓木君,别来无恙啊。”松本次郎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
渡边拓木握紧刀柄,冷冷道:“你们想干什么,与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松本次郎凑近一步,声音阴险而狡诈,“只要你肯跟我们合作,拿下龙溪县城,你我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功臣,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到时候我一定做主,把惠子嫁给你,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
渡边拓木的心脏猛地涌上一股屈辱感——用女人来收买人心,这比战败更让他感到不齿。
“我是喜欢惠子没错,”他字字铿锵,“但用这种卑鄙无耻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赵冲,简直丢尽了大日本武士的脸!抱歉,我做不到!”
“八嘎!”腾田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的军刀指着渡边的咽喉,“你敢违抗西村少佐的命令?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有种你就试试。”渡边拓木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松本次郎忙拦住腾田俊,皮笑肉不笑地说:“拓木君别激动,我们只是商量商量。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跟皇军作对,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
渡边拓木冷哼一声,转身头已不回地大步离开。
……
保安团的练兵场上,枪声砰砰作响。秦定川举着望远镜,看着百米外的靶心被打成筛子,嘴角却没有半点笑意。
刘副官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枪套,眼神有些飘忽。
“刘副官,很久没练枪了吧?”秦定川放下望远镜,突然开口。
刘副官一愣,忙笑道:“是啊,整天忙于公务,手都生疏了。”
“来,陪我练练。”秦定川指了指刘副官腰间的手枪,“让我看看你的枪法有没有退步。”
刘副官心里咯噔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拿出枪。他深吸一口气,举枪瞄准,连开三枪,枪枪正中靶心。“侥幸,侥幸。”他故作谦虚地笑了笑。
“好枪法。”秦定川拍了拍手,伸手道,“枪给我,我也试试。”
刘副官的手僵了一下,看着秦定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犹豫片刻,还是把枪递了过去。
秦定川接过枪,掂量了两下,对着靶心瞄了瞄。就在刘副官以为他要扣动扳机时,秦定川突然调转枪口,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刘副官的脑袋!
“秦团长,你……你这是干什么?”刘副官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干什么?”秦定川的声音冷得像冰,“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我不明白……”
“不明白?”秦定川冷笑,“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话音未落,宇文杰突然从旁边的器械堆后窜出,像猛虎扑食般将刘副官按倒在地。“砰”的一声,刘副官的脸重重撞在水泥地上,嘴角立刻见了血。
“宇副官!你这是要干什么?”刘副官嘶吼着挣扎。
宇文杰死死按住他的胳膊,“你以为你跟日本人的勾当,没人知道吗?”
不远处,两个刘副官的心腹见势不妙,拔枪就想冲过来帮忙。秦定川眼疾手快,抬手两枪,子弹精准地穿透了他们的眉心。
“说!”秦定川一脚踩在刘副官的背上,“你跟西村直树、宋美惠勾结,离间保安团和龙潭山,掩护日本鬼子偷运文物,是不是?”
刘副官被踩得喘不过气,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哭喊着求饶:“团长饶命!是他们逼我的!西村少佐……哦,不是,是小鬼子说只要我配合,就保我升官发财……我一时糊涂啊……”
“糊涂?”秦定川的眼神越发冰冷,“你可知道你这一糊涂,有多少弟兄要送命?有多少国宝要流落到日本人手里?”
他怒不可遏,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枪声在练兵场上回荡,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
秦定川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凝重——内奸除了,但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
灵安寺的柴房里,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在地上投下一块亮斑。陆子豪睁着眼睛,听着刘大柱和张虎均匀的呼吸声,手指却在暗中捻着那把了尘和尚塞给他的小钥匙。
白天挨的打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点疼跟眼下的局势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悄悄起身,借着月光打量四周——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柴火,房梁上挂着几捆干草药,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一间破败的柴房岂能困住轻功卓绝的陆子豪,只见他走到柴堆旁,身形一晃,像只狸猫般攀上房梁,扒开几片松动的瓦片,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
寺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的脚步声在远处响起。陆子豪伏在屋顶,像壁虎般匍匐前进,借着屋脊的阴影掩护,将整个寺庙的布局尽收眼底。
前院有十几个虎头帮的打手在打盹,手里的钢刀、斧头就放在脚边;东厢房亮着灯,隐约能看到欧阳旭日的身影,他正和一个日本武士说着什么,时不时在比划着;最为戒备森严的是藏经阁,不仅门口有四个手持长枪的日本兵站岗,屋顶还趴着两个暗哨,呼吸匀净,显然都是高手。
他的目光扫过禅房,只见了缘方丈和了凡、了尘三个和尚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旁边站着四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果然是被软禁了。
陆子豪心里暗暗盘算:对方足有百十来号人,还有欧阳旭日这样的硬茬,仅凭他们三人,别说抢回文物、搭救三个和尚了,一旦身份暴露恐怕是自身难保,更何况藏经阁防守如此严密,里面十有八九就是失窃的文物。
他悄悄原路返回柴房,躺回草堆上,却毫无睡意。必须得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小凤他们,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陆子豪推醒刘大柱和张虎,压低声音道:“我今晚出去探查了,情况比咱们想象的更为严重,我打算回一趟龙潭山,让小凤他们知道这里的情况。你们俩留在这里,千万别轻举妄动,尽量想办法从送饭的了尘和尚那里了解寺庙的详细布局,看看能不能找到藏经阁的破绽。”
“那你小心点。”刘大柱点点头,“我们会想办法拖延时间。”
陆子豪不再多言,趁着换岗的间隙,像泥鳅般溜出柴房,避开巡逻的打手,用那把小钥匙打开后院的角门,消失在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