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怪们刚从若有似无的云气中抽离出来,就听到这几句话。他们从未见过山神水君这样的神灵,但也知道是厉害的大妖。
江涉回想起那渭水水君,面上带出笑意。
“是条贪吃的蛟龙。”
张果老揪着须子,感慨道:“先生交游甚广。”
这一顿一直吃到晚上。
几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吃酒喝汤。李白还去外面给他和元丹丘两个买了小半篓胡饼,给猫儿买了炙羊肉串吃。
酒是喝到一半最痛快。
这一杯喝完,随时还有下一杯再续上。
张果老讲起自己之前出游,说起曾经戏弄来寻找他的官员,自学了一套可让人瞬间生机断绝的法门。
“那当官的吓得不轻,只得把我埋了……哈哈……”
说到兴起,张果老大笑起来。
他抚着酒盏,吸了一口快要倾倒的酒液,继续说:
“又过了两年。”
“没想到在中条山还遇见他了,那人以为是鬼,接着才转念想起来,日日守着门前。”
“可是给老头子我添了不少麻烦……”
等到月上中天。
他们都喝醉了。
锅里的鱼汤已经喝完,江涉还尝了尝李白买的胡饼羊肉。
屋子里的精怪也自在许多。
吃过了鱼汤,喝了美酒,大着胆子一起说说闲话,就不再那么怕高人收拾了它们。
只有耗子未曾放下心结,依旧躲着猫儿走。
江涉还能听到一墙之隔,杜家的梦话。小儿咕哝一句:“好香……”
最后。
张果老牵着白驴。
笑与江涉道别。
“今日天晚了,小老儿先回去,改日再与先生会面!”
江涉也拱手。
“果老再会。”
张果老向来洒脱,今日白天在兖州闲逛看风光,晚间说不定就宿在千里之外的中条山里。望着绵延不断的山势入睡,而老者醉意未消。
他倒着骑上白驴儿。
衣袂飘摇,苍老的身形,转瞬就消失在月色下的雪地里了。
不一会的功夫。
张果就行到县外。他远远瞧见那石神娘娘庙前,还坐着几个人,和尚白日驱完其他淫祀邪祟也回来了。
夜间已经看不清纸上的道法。
他们就盘腿打坐,或跪坐起来,闭眼回想白日所观妙法,静心品悟。
老者骑在驴背上,望见了这一幕。
想起他好友说起上面的文字。
“敕。”
张果老摇摇头,望向这些人,一时不知该说他们是痴儿,还是运道好的求道者了。
若是能习得其中一成。
不,哪怕是半分。
也算入得道门,前途广阔,于修行中大有益处了。
……
……
院子里,众人也都散去。
江涉重新回到卧房睡觉,猫儿紧紧跟着他。
老鹿山神参悟打坐。
李白和元丹丘醉的不轻,今日饮过鱼汤,美酒,听了张果老讲的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身边又有精怪,沉沉入梦。
耗子饱餐一顿,进了墙边耗子洞休憩。
屏风和皂荚树的虚影飘了回去。
万籁俱寂,风雪拍门。
江涉躺在枕上,头边卧着一只困的东倒西歪的黑猫儿,暖烘烘进入梦乡。
第二日醒来。
天光已经大亮。
江涉披起衣裳,推门出来,有些惊讶。
昨天下了一日的雪已经停了,厚厚积在院子中,有半尺高,已经可以盖过脚面。空中有一股新雪下过的凛冽气息,呼吸一口,肺腑仿佛都是清爽的。
而在院子中。
有一条扫过的雪路,露出下面深色的石砖。
仔细看去,旁边还歪歪扭扭踩过几个脚印,有些像是老鼠的痕迹。
江涉望了一会扫雪小道。
有些哑然。
想了想,他取来昨日未吃完的胡麻饼和羊肉,小心翼翼放在耗子洞前。低声说:
“多谢。”
耗子们互相依偎着,已经睡着了。
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江涉把胡饼和羊肉放好,走过去,门外是个脸颊冻得有些通红的少年。
他请人进来。
“阿杜所来何事?”
来了几次,终于敲开了门,杜甫松了一口气,他坐在暖烘烘的堂屋里,脚边江先生还贴心放了一个炭盆。
杜甫端正跪坐。
望向江涉,眼睛很亮。
“叔父同兖州刺史是好友,可以邀人赴宴。这几日圣驾来兖州,有许多热闹,听说还有公孙娘子舞剑。”
“晚辈想着先生喜欢热闹,冒昧登门。”
“不知先生可愿前往?”
江涉问:“是在何时?”
杜甫松了一口气,见到江涉应下,他笑了起来。
“便是在今晚,酉时。”
杜甫忽而想起来,江先生还有同伴,补充了一句:“先生的同伴若也想来,也可一同前往!”
江涉道谢。
杜甫又说:
“宴上有很多人,公孙娘子在长安最是出名,先生之前可观过公孙娘子舞剑?”
江涉摇头。
他道:“我还未曾去过长安。”
“那今日可以一观了!”
杜甫显然是与家里打听过很多,说的津津有味:
“听说还有许多小国的使者,有昔日西域的龟兹、高昌人,还有昆仑奴,这几日热闹的不行。”
确实热闹。
江涉想起昨天夜里听到的梦话,想要留他用个午饭。
杜甫摇摇头,有些遗憾。
“叔父一会要带我去拜访好友。”
他庆幸道:“幸而方才先生开门了,不然恐怕我也无法邀请先生。”
他们又聊了两句。
杜甫提醒宴会的地方和时间,就告辞离开。
再过了两刻,江涉听到杜家门外传来响声,车马压过雪路,杜家叔侄已经出门了。
……
酉时。
宴席已开。
席上坐着不少异国人,有的朗目幽深,瞳色蓝蓝绿绿,还有的皮肤黝黑……都是随着天子出行。
一起来泰山观禅的。
江涉、李白、元丹丘坐在兖州本地士族这边。
这是私人的盛宴,彼此很是松闲,许多人都互相不认得,也能端起酒盏,在一起说话。
宴上酒菜丰盛。
不仅有鱼鲙,蟹羹,还有长安正店的名菜,浑羊殁忽。
便是将烧鹅洗净掏空,填入糯米、肉和香料,将鹅放入羊腹中烤制,最后整头羊肉弃之不食,端给下面的仆从,宾客们只吃鹅肉。
江涉手边,还有个烛台。
是精美的铜人,雕刻精致,奢华美丽,还有造型别致的熏炉,里面放着香粉,烟雾袅袅,如梦似幻。
几人正吃酒,听着宴上的琵琶、箜篌、羯鼓。
错杂豪奢,很是动人。
就听到身旁有人端着酒盏,声音有些醉意:
“听说了没有,岐王府的人正为岐王身子祈福,铲除邪祟的时候,庙子前忽然出现了一位老神仙。”
另一人也早就听说了。
他笑了一声,道:“如今兖州谁不知道?”
“那老神仙骑着驴,驴子又是倒着骑的,我看就是如今圣人曾征辟过,拒不入朝的张果老。”
“那张果老说了,岐王注定短寿,延也无用!”
“嘘!”
另一人顿时醒了酒,下巴一抬,示意对方看向远处。
他低声说:
“你小声些说话,他独子河东王可就在宴上!”
江涉也顺着望去。
只见到,远处一片浮动的灯烛之中。
灯火中,有一个紫衣人一手端着酒盏,锦衣潋滟生辉。他正靠在两位佳人的怀中,醉醺醺的样子。
扬着眉头,嘴角带笑,跟人说话。
手还叩在桌案上,一下下轻点,仔细看来,是在应和附近琵琶女的乐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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