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到乾清门,檐下单昂三踩斗栱上是鲜艳的金龙和玺彩绘,行龙、云纹、火焰光彩夺目,朱慈炅都被吸引仰头停留了片刻。
朱慈炅是从内侧左门进入的,旁边还有大片宫房,朱慈炅满意的微笑。
“刘先生,朕搬家后,内阁可以搬到这里嘛。”
刘一燝愣了一下。
“这里是御门听政时的九卿值房,不过南京内阁如今就我和子先两人,搬过来也可以。”
朱慈炅瘪了下嘴。
“九卿会议到天工院去开,前日陈子壮亲笔书写的天工院三字不知道雕好没?”
随侍太监卢九德连忙回应。
“好了,当天挂上了。不然刘公公也不敢跟小皇爷说完工了。”
朱慈炅不置可否又转向正门大殿,紫檀木嵌玉的宝座已经安置,朱慈炅走上御阶,坐在上面试了试。小屁股冰冰凉凉的,好不舒服,赶紧又溜下来。
五位帝国耆老一起在阶下微笑看着他,自家皇帝还是可爱的。
朱慈炅走到乾清门外看了眼石狮雕栏,以及空旷的三大殿,外间已经有昭武卫士兵值岗了。朱慈炅正要回头,突然看到旁边士兵有些脸熟,忍不住走了过去。
“朱彝杬?”
身穿昭武卫兵甲的朱彝杬持枪挺立,气质大变。
“回陛下,是我。”
朱慈炅悠悠叹息一声。
“你真参军了啊?”
朱彝杬旁边的战友都忍不住看向他,这小子真认识皇帝啊。朱彝杬依然挺立。
“回陛下,是。”
朱慈炅拍了他大腿一下。
“那就站好,有点洪武苗裔的样子。朱辅煷呢,他回陕西了吗?”
朱彝杬身体绷得更紧。
“没有。他在皇家福康安当掌柜,工钱更多,我是因为不识字。”
“不识字就学,昭武卫配有夜校教授的,别想偷懒。”
“是。”
“皇亲留着南京的人多吗?”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多的,光昭武卫新军都有三百多人。”
“好,朕等你们堂堂正正的走到朕面前,站岗可不算。”
朱彝杬大声回应。
“是。”
朱慈炅身后五老神情复杂的看着朱彝杬,高大上的皇亲啊,如今成了站岗小兵,也不知道太祖爷在地下会不会发飙。
但他们都不知道,朱彝杬的生活比之前可谓是翻天覆地,至少他能吃饱了,也不需要干小偷小摸的下三滥勾当了。
作为宗亲兵,他们的忠诚度天然就能保证,也许他们会背叛皇帝,但稍微正常点的都绝对不会背叛大明。
朱慈炅转身走了,他不知道阶下御道边还有两个皇亲也在心中答是。不管怎样,皇亲入伍是可以破格的,这对他们而言就是真正的大恩赐。
到了乾清宫的正殿群,朱慈炅首先进入的全新的天工院,这个地方不知不觉中成了大明的核心机构。
虽然天工院的人员还在柔仪殿,但这里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办公地点,面积比北京大多了,配房也更多,基本上保证每个天工院行走都有一间独立值房。
这里没有北京的后院小书房,但直接打通了东暖阁的正宗御书房。朱慈炅在小会议室邀请五人入座,说是休息,实际相当于这个会议室第一次办公了。
“朕开海与西班牙人直接贸易,对诸位先生朕不讳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打击沿海走私,恢复国家税收。”
朱慈炅目光紧紧地盯着朱延禧。
“朕的大明,未来可以有开明士绅的位置,但没有地主士绅的位置。这一点,会长期持续不断的推进下去。
士绅对国家权力的侵蚀,必须坚决肃清,无论花费再大,大明都将建立对基层的统治,十品官会推行到大明各地。
内阁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说难听点,我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土地不为国家所控,你们儿孙面对的,要么是重回五代,要么是如蒙元一般的华夏沉沦。”
朱延禧眼睛都圆了,但看其他四人毫无反应,他突然觉得,自己离中枢是不是太久了。他青筋毕露的手掌微微颤抖,但嘴唇蠕动,终于是什么也没有说。
朱慈炅的权力路线如此清晰,当所有人回过味来后,都已经无力反抗了。
以天启留给他的太子侍卫亲军为基础,整编出新六卫,利用亲征收拢流民军,借南下之机收编沿途卫所,再用皇民义务兵替代裁汰卫所兵。
朱慈炅直接控制的军事力量早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最强大的平辽边军和山东军也是他的亲信,谁敢相信,一个四岁娃娃已经有了五十万军力。
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力,朱慈炅的皇权无比稳固,最有钱的江南士绅都没有掀起半点波浪,常熟一县更是被连根拔起。
江南的聪明人早就开始转型了,朱延禧还沉浸在传统士绅理念里。此时他才发现,朱慈炅早就做好了掀桌子的准备。
暴君,暴君又能怎样呢?暴君一样有大批忠臣良将。
朱延禧唯一想不通的大约是朱慈炅怎么敢向诸藩出手,没有诸藩,大明皇帝那来这么多粮食银子,而诸藩居然一个个乖得像小猫一样来南京接受软禁。
徐光启终于还是没有压抑住内心,忍不住发问。
“陛下,这和开放基督教传教有什么关系?”
朱慈炅微微一笑,收回对朱延禧的侵略目光。
“当然有关系,我大明正处在动荡的关口,夷教入侵是会加剧社会动荡的。”
夷教入侵?
徐光启目瞪口呆,朱慈炅竟然把基督传教定义为夷教入侵,他感觉官袍下的十字架有些硌人,心凉了大半截,同样不敢言语了。
自燕山之后,徐光启就对朱慈炅有了种莫名畏惧,阁老风骨,他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施凤来神情凝重,实际上他只是在朱慈炅继位时有点骑墙,但却被赶出了内阁。他事后觉得自己很冤,那个要立信王的孙承宗还在呢,不过好像也被赶出北京了。
唉,他没有孙承宗的权势啊,属于先被捏的软柿子,但孙承宗再硬也敌不过皇帝权力稳固,一样要收拾他。
回乡后,施凤来已经想清楚了一些问题,作为一个阉党,权力基础是皇权啊。看看黄立极的风光,再对比自己的落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伪药案来南京后,顾秉谦的作为给了他一个惊喜。他完全可以学顾秉谦啊,顾老头快入土了,而他还有机会啊。
“陛下,这么说,我们要拒绝西班牙人吗?那我们准备这么久的丝绸瓷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