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晚上,耿耀阳把自己的铺盖和被褥,从宿舍搬到了棉纺之家餐馆,从此以店为家住了进来。
白天忙活了一天,耿耀阳简直累得要死。尽管是新床新地方,他依然是倒头就睡,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凌晨两点多钟,正在酣睡的他忽然从梦中惊醒,一种危险来临前的预感突然间席卷全身。
耿耀阳从小便与众不同,拥有常人所没有的,一种能够感知危险即将到来的超能力,或者说叫天赋。
他最出名的一次,就是在唐山大地震发生当夜,莫名其妙地醒来后,缠着父母哭闹着,非要穿上自己的鞋子到院子里去玩耍。
“鞋鞋……!”
“鞋鞋……!”
“我要鞋鞋!”
无论耿文明和霍琳如何哄劝,他都哭闹不止。最终两口子被他吵闹得烦透了,不得已哄着儿子来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没曾想,不到两岁的耿耀阳居然挣脱他们的怀抱,小步快跑到邻居家,用尽力气砸门,最后把邻居们也都惊动了。
当时他们家所住的印染厂大杂院有四户人家,全都被耿耀阳吵醒。
大家伙正凑在院子中央,纳闷平时乖巧的孩子怎么在半夜里这么反常时,只听得地底下一阵轰隆隆巨响,接着大地起伏剧烈晃动——地震波来了!
此后不久,耿耀阳又一次半夜里起来哭闹,还嚷嚷着要找姥爷。好在这次没有地震,耿文明夫妇刚松了口气,却见霍广恩骑着自行车匆匆来报丧:霍琳的父亲刚刚去世了。
从此之后,耿文明夫妇最怕儿子半夜里突然起来哭闹,因为这意味着绝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长大以后,耿耀阳更是在数次危难之际,凭借此种本能侥幸逃脱。只可惜当李倩等人栽赃陷害他时,此种能力却莫名其妙地没有示警,从而坐视他一生的命运跌入谷底。
因此耿耀阳给自己的忠告是:“自己的前程得靠真本事来把握,不能指望捉摸不定的所谓超自然能力。那东西飘忽不定不可捉摸,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但是今晚,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危险悄然而至,而且就在餐馆屋外。
他悄悄穿上衣服下了床,蹑手蹑脚来到窗户边,贴着窗帘缝隙往外张望。
只见在路灯晕暗的光芒映射下,雪地里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朝餐馆方向靠了过来,手里面好像还提着几个白色方形塑料桶。
耿耀阳赶紧伏下身子,放低脚步蹿到厨房,摸索着寻了两根粗细不一的擀面杖,拿在手里暂且充当防身短棍。
棉纺之家餐馆是利用一套住宅楼单元房改造后开办的,所以除了临街的大门之外,通向楼道处还有一间房门。
耿耀阳小心翼翼打开楼道处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餐馆。
他出了单元门,沿着住宅楼绕了个弯,转到了临街一面。
紧贴着楼房外墙,他把脑袋探出墙角一瞅,但见三个人影分散开来,手里端着塑料桶往餐馆门上、窗户上倒洒着里面的液体。
“糟糕!是汽油!”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浓厚的刺鼻汽油味。耿耀阳心里一颤:“这仨家伙胆子真大,竟然敢倒汽油纵火烧餐馆。纵火是大罪,他们不想活了吗?”
对方倒洒完桶里的汽油,又凑在一起说了几句,然后拿出类似打火机的物品,像是马上要点火烧店。
耿耀阳且能眼睁睁看着这帮人纵火烧毁餐馆,当下像一只伏击猎物的猛虎一般猛窜了出去,一声不吭来到三人跟前,举起擀面杖兜头便砸。
挨砸的那家伙站在最外侧,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火烧餐馆的大场面上演,突然觉得背后忽起风声。
他诧异地扭头看去,但见黑暗中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奔自己的脑门儿来。
“哎呀!”那家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只听得夜色中“砰!”的一声巨响,擀面杖不偏不倚正砸在他头顶。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直挺挺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上。
另外两个家伙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偷袭,异口同声惊呼道:“啊!”
对方想要点火烧死他,耿耀阳自然毫不手软,右手棍砸到一人后立刻借势反抽,直奔对方后脑勺而去。
那人惊恐之下竭尽全力闪身躲避,却不料耿耀阳趁势上前左手棍向下猛抽,一棍正砸在对方腿弯处。
“啊!”
夜半寂寥之际,突如来的一声惨叫响彻云霄,顿时惊醒了整个楼上的居民。
耿耀阳丢下打倒在地之人,纵身扑向最后一个敌人。
那家伙见耿耀阳如同鬼魅一般从黑暗中窜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干净利落地打挺了两个同伴,登时吓得肝胆俱裂。
“鬼啊!”
他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可惜现在才想跑,已经晚了。
耿耀阳欺身向前,猛地将右手棍超前捅了出去,正戳在对方后背中央的脊柱上。
那伙计只觉得一股钻心疼痛直透大脑,瞬间大小便失禁,手脚一软扑通摔倒在地上,咧着嘴惨叫起来。
从耿耀阳出手到三个家伙被打翻在地,仅仅是一刹那间的事。
他又在三个人膝盖处各补了一棍,确认对方已经无法逃跑,这才返身回到店里,拿起电话报了警。
新春佳节临近,竟然有人在辖区内意图纵火焚烧餐馆,简直是对社会治安的极大挑衅。因此接到耿耀阳的报警后,大学路派出所的民警很快便赶到。
抓捕疑犯采集证据,一番忙活之后,等耿耀阳做完询问笔录离开派出所时,外面已经是大天亮。
杨建国夫妇作为餐馆主人,自然也被喊来协助调查。
离开派出所,三个人作着伴,踩着积雪吱吱呀呀往回走。
杨建国道:“小耿,刚才公安问我跟石光明有没有矛盾。我说没有。难道说,昨晚上那三个家伙是石光明的手下?”
石光明是省城南部人和街一带的地痞流氓,据说势力庞大心狠手辣,不是普通老百姓招惹得起的。
如果昨晚上真是石光明派人来搞的鬼,那以后棉纺之家餐馆怕是安生不了。
“昨晚上那三个家伙里面,有两个是那天吃霸王餐的。”耿耀阳回忆道:“估计是他俩回去后觉得吃了亏,才想用烧店的方式来报复咱。至于是不是石光明的手下,我确实不知道。”
杨建国担心道:“他们要真是石光明的人,那咱还真惹不起呀!”
耿耀阳前世经常跟社会上的人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些家伙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本性,因此并不怎么害怕。
其实要按他的意思,先把石光明的日常习惯摸清楚,再寻个机会敲他个闷棍,让这家伙今后躺床上彻底成为废物。如此一来,既能消除威胁,还能置身事外,即便石光明想报复也不知道该找谁去。
因为这家伙结下的仇家太多,任谁也想要他的狗命。
杨建国叹气道:“没想到开个饭馆还有这么多事?早知道我就干别的去了!”
以杨建国棉纺四厂小厨房主勺大师傅的身份,且能放着自己擅长的吃饭本事不用,反倒去搞那些不熟悉的买卖?
他说这番话,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切不可当真。
耿耀阳明白他是在发牢骚,只得劝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想办法应对就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纯粹是浪费时间。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唉!只能这么办了!”
杨建国叹息道:“要是当时……给那俩家伙钱,可能就没现在这些破事了。”
耿耀阳听得出来,杨建国事到临头害了怕,忍不住嫌弃自己多管闲事惹来了麻烦,还把惹到石光明的黑锅统统甩到了他的身上。
“杨叔,除非你不干餐馆,要不然免不了跟这种人打交道。”
耿耀阳只能给他打气道:“你要是当时给了那俩家伙钱,保不准后面还会有人来敲诈。假如石光明真为他这三个手下出头,你可以去找顺子帮忙。他们俩现在正斗得厉害,你去找他,他肯定愿意帮忙。”
听到耿耀阳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全面而合理的分析和建议,杨建国夫妇不禁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