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刑杖,每一记都裹着王府侍卫特有的狠辣与轻蔑。粗糙的刑杖砸在背上,皮开肉绽的闷响在柴房潮湿的空气中回荡,黏腻的血腥气立刻弥漫开来。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熊淍的视线,唯有咬进下唇的咸腥和背上撕裂的灼痛是真实的。侍卫丢垃圾般将熊淍掼在冰冷的柴房地面上,落锁的沉重铁栓声,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点喧嚣。
黑暗中,背上伤口火辣辣地叫嚣,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但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心口那块被名为“岚”的烙铁反复灼烫的绝望。郑谋腰间那抹刺眼的靛蓝,像淬毒的针,反复穿刺着熊淍的神经。
岚的衣服碎片!怎么会落到那个畜生手里?!她到底遭遇了什么?那皮袋边缘焦黑的灼痕……难道……难道和火神派那可怕的硫火有关?
一个不敢深想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熊淍的心脏,几乎让熊淍窒息。郑谋!王屠!王道权!这些名字在黑暗中燃烧,烧出刻骨的恨意,也烧出无边的恐惧。王府这潭水,深不见底,底下藏着能将人连骨头都化掉的毒物!
不知在冰冷和疼痛中煎熬了多久,柴房那扇沉重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刺目的光线涌进来,一个管事模样的瘦高身影堵在门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擦:“没死?算你命大!滚起来!前头夜宴缺人手,赶紧去花厅伺候!误了王爷的事,仔细你的皮!”
身体像是被拆散了重新拼凑,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背上绽开的皮肉,冷汗瞬间湿透了熊淍刚换上的粗布仆役服。熊淍几乎是佝偻着腰,被推搡着穿过曲折的回廊。越靠近灯火辉煌的花厅,丝竹管弦之声便越清晰,夹杂着男男女女放浪的调笑和酒杯碰撞的脆响。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脂粉香气,还有各种珍馐佳肴混合的油腻味道。
花厅内,景象更是奢靡得令人窒息。巨大的厅堂被无数琉璃灯盏映照得亮如白昼,金光闪闪的蟠龙柱撑起高高的穹顶。身着轻薄艳丽纱衣的舞姬,在铺着大红波斯绒毯的中央旋转飞舞,雪白的赤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脚踝上金铃叮当作响,水袖翻飞间带起阵阵香风。宾客们围坐在一张张镶嵌螺钿的紫檀木大案后,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银盘玉盏,熠熠生辉。穿着统一青色仆役服的下人们,如同无声的影子,在衣香鬓影间穿梭,添酒、布菜、更换杯盘,动作迅捷而卑微,不敢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熊淍被指派的位置,就在主宾席侧后方,一扇巨大的紫檀木雕花屏风阴影里。这里光线昏暗,正好能借着屏风雕花的缝隙,窥见主宾席上的情景,又能借着厅内的喧嚣稍稍隐藏身形。熊淍的任务很简单,也足够屈辱——为主宾席上那几位贵客,及时添满他们杯中永远喝不干的琼浆玉液。
主宾席上,王道权一袭玄色蟒袍,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宽大座椅中,脸上带着一种看似温文儒雅、实则深不可测的笑意。他端着白玉酒杯,正与旁边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员谈笑风生,仿佛白日里柴房中那血腥一幕从未发生。郑谋就坐在他下首,那件绣着火焰图腾的赭色锦袍格外扎眼。他脸色依旧赤红,但方才那股择人而噬的狂暴已被强行压下,只是偶尔扫向舞姬或者侍从的目光,依旧带着熔岩般的灼热和毫不掩饰的凶戾。他腰间那个皮质小袋,被锦袍的下摆遮得严严实实,仿佛藏着一个噬人的秘密。
熊淍垂着头,努力将呼吸放得极轻极缓,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小心地移动脚步,只为在他们杯中酒液将尽时,能及时无声地续上。滚烫的酒液注入精致的玉杯,升腾起薄薄的热气。每一次靠近那张桌子,郑谋身上那股混合着硫磺和血腥的体味就扑面而来,刺激得熊淍胃里翻江倒海,背上刚刚结痂的伤口也突突地跳着疼。熊淍死死攥着冰凉的酒壶把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和卑微的姿态。不能看!绝不能再看那个方向!心中一遍遍嘶吼,每一次视线都强行从郑谋腰间撕开,死死盯住自己脚下微尘浮动的地面。忍耐!熊淍!为了岚,你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她!
宴会进行到酣处,舞姬的旋舞越来越快,鼓点如急雨。宾客们的谈笑声也拔高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放纵的醉意。
就在这一片喧嚣达到顶点的时刻,借着更换一只空酒杯的时机,熊淍微微侧身,屏风的缝隙恰好对准了王道权和郑谋之间。
“……那批‘货物’……”王道权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穿透了丝竹的靡靡之音,清晰地钻进熊淍的耳朵。他微微倾身,靠近郑谋,嘴唇几乎没动。
熊淍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冻结!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暗河’的人……会准时接手……”王道权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这边,‘处理’务必干净……”他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强调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指令,“特别是……那个‘药引’……不容有失!”
“药引”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熊淍的脑海!
郑谋那张赤红的脸转向王道权,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了然的弧度。他没说话,只是伸出肥厚粗糙的舌头,极其缓慢地舔了一下自己的上唇,眼中闪烁着野兽看到猎物般的残忍兴奋。随即,他那只曾悬在熊淍头顶的巨手,在桌下极其隐晦地抬起,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横向切割动作!抹脖子!
货物!暗河!处理干净!药引!
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熊淍的心脏上!白日里郑谋腰间那块靛蓝色的碎布,秘狱深处可能存在的恐怖“实验”,岚被拖走时那双绝望的眼睛……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几个血腥的字眼强行串联、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岚!那个“药引”……难道……难道指的是岚?!他们要对她做什么?!“处理干净”?!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熊淍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熊淍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但同时,一股更加暴烈、更加不顾一切的怒火,轰然在熊淍的胸腔里炸开!焚烧着恐惧,焚烧着理智!是他们!果然是这群畜生!岚还活着!她就在他们手里!可她即将面临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愤怒和恐惧在脑中疯狂撕扯,让熊淍眼前阵阵发黑,端着酒壶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不行!不能失态!熊淍猛地咬紧牙关,牙齿深深陷入下唇,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尖锐的疼痛勉强拉回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熊淍死死低着头,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锁在低垂的眼帘之后,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手中的酒壶脱手砸在地上。
“郑长老,”王道权似乎很满意郑谋的反应,声音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带着一丝刻意的高亢,目光扫过全场,“今日良宵,美酒佳人俱备,本王看诸位兴致颇高。听闻火神派绝技惊天动地,何不趁此机会,让我等凡夫俗子也开开眼界?也好为这夜宴,再添一把‘火’?”
郑谋豹眼一瞪,脸上的横肉抖动,显出几分被恭维的得意。他哈哈一笑,声如洪钟:“王爷有命,郑谋岂敢不从!献丑了!”他霍然起身,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带起一阵风。
“诸位贵客!”他朝厅内拱了拱手,声音震得琉璃灯盏嗡嗡作响,“移步庭院!请诸位一观我火神派‘星火燎原’之威!”
宾客们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纷纷离席,带着七分酒意三分猎奇,簇拥着王道权和郑谋涌向连接庭院的巨大雕花门。厅内顿时有些混乱。熊淍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被推到了庭院边缘。背上的伤口被不断碰撞,疼得熊淍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只能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站稳。
庭院里早已清场,月光清冷如水,洒在嶙峋的假山和静谧的池塘上,与厅内的喧嚣奢靡形成诡异的反差。郑谋的几个手下肃立在庭院中央,其中一人双手捧着一个乌沉沉的、拳头大小的圆球,表面似乎坑洼不平,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幽光。
郑谋大步走到庭院中央,一把抓过那枚“硫磺弹”。他掂量了一下,赤红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豹眼扫过周围面带期待或紧张的宾客,最后,那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人群边缘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熊淍。
“诸位看好了!”他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只见他粗壮的臂膀猛地抡圆,那枚乌沉沉的铁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被他用尽全力掷向庭院角落那座一人多高的太湖石假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追随着那枚飞射而出的铁球。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爆发!仿佛九天惊雷直接在耳畔炸开!
整个王府的地面都在剧烈颤抖!庭院角落瞬间被一片刺目欲盲的橘红色火光吞噬!那座坚固嶙峋的假山,如同纸糊的玩具般,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解体!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被恐怖的气浪裹挟着,如同密集的死亡之雨,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扫射!
“啊——!”凄厉的尖叫瞬间划破夜空!
灼人的气浪夹杂着碎石粉尘,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拍来!前排几个靠得太近的宾客被冲得东倒西歪,华丽的锦袍被刮破,脸上身上被飞溅的小石子划出血痕,狼狈不堪。女眷的尖叫和男人的惊呼响成一片。
热浪扑面!熊淍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巨大的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透过手臂的缝隙,熊淍看到那片依旧在燃烧跳跃的刺目火光,看到地上那个被炸出的、冒着缕缕黑烟的狰狞深坑,看到满地狼藉的、焦黑的碎石……
这就是火神派的力量?!这就是郑谋掌控的毁灭之力?!
极致的震撼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熊淍心中因偷听密语而燃起的、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寻找岚的疯狂怒火!一股冰冷的、令人绝望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连灵魂都在战栗!
白日里秘狱深处那些冰冷的铁器、诡异的药炉……郑谋腰间那块靛蓝色的碎布……王道权口中那冰冷血腥的“处理干净”和“药引”……还有眼前这瞬间将假山化为齑粉的恐怖爆炸……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毁天灭地的爆炸威力面前,被残酷地拼合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王道权!郑谋!他们利用火神派这可怕的毁灭之力,在秘狱深处,在干着某种惨绝人寰、以人为“药引”的勾当!岚……那可怜的、瘦弱的岚……她落在这群掌握着如此力量、如此丧心病狂的魔鬼手中……
恐惧!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熊淍的心脏,几乎让熊淍无法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比背上伤口带来的疼痛更加剧烈!王府的水,何止是深?这根本就是一片燃烧着硫磺烈火的、吞噬一切的无间地狱!王道权是盘踞在深渊底层的恶龙,郑谋是他最凶恶的爪牙,而“暗河”……则是黑暗中无声收割性命的毒蛇!
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几乎要将熊淍压垮。面对这样的力量,这样的敌人,熊淍一个刚刚摆脱奴隶身份、伤痕累累的少年,能做什么?!拿什么去救岚?!拿什么去复仇?!
“哈哈哈!好!好一个‘星火燎原’!郑长老神威!”王道权畅快的大笑声响起,打破了死寂。他拊掌赞叹,仿佛刚才那恐怖的破坏只是一场精彩的烟火表演。
宾客们惊魂未定,但看着王道权的脸色,也纷纷挤出赞叹和恭维,只是那笑容无比僵硬,眼神深处残留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庭院里弥漫开刺鼻的硝烟和硫磺味道,混杂着尘土气息,令人作呕。
夜宴终于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宾客们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强装的镇定,匆匆告辞。华丽的厅堂瞬间冷清下来,只剩下杯盘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酒气、脂粉气以及那挥之不去的硝烟味。
熊淍随着垂头丧气的仆役队伍,机械地挪动着脚步,退向阴暗潮湿的下人房区域。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那颗被恐惧、愤怒和绝望反复撕扯的心。
王府的夜,死一般沉寂。惨白的月光透过狭小的气窗,在地面上投下冰冷的光斑。同屋的仆役早已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熊淍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身体因伤口的疼痛和心头的寒意而微微发抖,却毫无睡意。
郑谋腰间那块靛蓝碎布,如同鬼影,在黑暗中反复浮现。王道权那冰冷如毒蛇吐信的低语——“货物”“暗河”“处理干净”“药引”——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反复扎刺着熊淍的神经。庭院里那毁天灭地的爆炸火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一遍遍在熊淍脑海中回放,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战栗。
岚……她此刻在哪里?那黑暗冰冷的秘狱深处?她是否还活着?是不是正承受着无法想象的折磨?“药引”……他们要对她做什么?那可怕的爆炸……会不会也用在……用在人身上?
不!不能再等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熊淍淹没窒息。但一想到岚可能正在承受的苦难,那冰冷的恐惧深处,骤然腾起一股不顾一切的灼热岩浆!管他什么王道权!管他什么郑谋!管他什么火神派毁天灭地的硫磺弹!管他什么深不可测的暗河杀手!岚在等熊淍!她只有熊淍了!
一股近乎悲壮的孤勇猛地冲散了沉重的绝望。熊淍小心翼翼地支撑起疼痛的身体,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背后的伤口,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不能再等师父了!王府这龙潭虎穴,步步杀机,多留一刻,岚就多一分危险!熊淍必须靠自己!今晚!就是今晚!哪怕拼上这条命,也要找到秘狱,找到岚!带她离开这吃人的魔窟!
黑暗中,熊淍摸索着,将草席下藏着的一小截磨尖的坚硬木刺——这是白天在柴房角落里偷偷磨制的唯一“武器”——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粗糙的木刺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却足以支撑行动的痛感和决绝。
熊淍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屏住呼吸,无声地挪到门边。腐朽的木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却如同惊雷。熊淍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侧耳倾听,门外走廊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巡夜侍卫模糊的、有规律的脚步声,正渐渐远去。
机会!
熊淍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却让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不再犹豫!熊淍侧身,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木门的开合幅度,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从狭窄的门缝中挤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住身体,让熊淍打了个寒噤。外面是无边的黑暗和错综复杂的王府回廊。秘狱!它到底在哪里?白日里被拖行时惊鸿一瞥的路径碎片般在脑中闪过……西北角?那守卫格外森严、连鸟雀都稀少的地方?
熊淍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像一只受惊的狸猫,将身体完全融入墙角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盖过远处隐约的梆子声。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却不敢抬手去擦。必须穿过眼前这条月光惨淡、空无一人的长廊,才能进入更深处仆役区那迷宫般的窄巷!
就在熊淍咬紧牙关,准备用尽全身力气冲向对面黑暗的刹那——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摩擦声!
仿佛是什么铁器被轻轻磕碰了一下!
这声音突兀地撕裂了死寂,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从左侧回廊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角落里钻了出来!瞬间缠上了熊淍的脚踝!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然窜起,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熊淍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攥着木刺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猛地扭头,惊骇欲绝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冷电,死死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谁?
是巡夜侍卫提前折返?!是王府无处不在的暗哨?!还是……那冰冷如毒蛇的“暗河”杀手,早已在黑暗中无声地张开了网,只等熊淍自投罗网?!
那片黑暗的角落,浓稠得化不开,如同择人而噬的兽口,静默无声。只有刚才那一声轻响,如同死神的低语,在冰冷的月光下,在死寂的回廊里,反复回荡,拷问着熊淍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时间仿佛凝固。冷汗,沿着熊淍的鬓角,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