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认识,那是我师父。”
祁嘉还是比较中肯的。
邓超绝对是他的前辈,单说在摆烂这方面,实至名归,
“他是你师父?那他把你教成这个样,他有一定的责任!”
李峰打趣了一句,说:“能带徒弟的,工作态度一般都挺好,那就行,听冯爽说他挺驴,我这才担心问你下。”
祁嘉拿着电话,不知道怎么说。
李峰对他着实不错,应该给他拖个底的。
“李哥,怎么说呢,他这个人工作没问题,工作能力也有,社会阅历也足,从不和同事吵架,但讨厌上级颐指气使的命令,还有讨厌上级装逼的语气。”
祁嘉不知道,这么形容是否贴切。
但也只能这么形容,再多的话说出来也不好,毕竟,犯人出狱了,还不能说人在牢里的事儿呢。
“哦哦!”
李峰说:“那不和你一样吗?小场面,全首京若有人讨厌哥的管理方式,那肯定就是这个人的问题了,没人和我合不来。”
几天时间,匆匆而过。
学习室,赵文轩满脸不悦的坐在李峰的一旁。
前几天,祁嘉这一顿骚操作,让他给高铁车队的司队长一顿赔罪,还挨了曲队长好几天的训斥,此刻,心乱得不行。
就是这么诚恳的弥补,还是成为了全段的笑话,虽说没摆在明面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屋里也不是只有司长龙一个人。
李峰开口说道:“各位,咱班组来了一位新同事,叫邓超,大家欢迎!”
哗啦啦!
众人的掌声响起,邓超起身说:“大家好,我叫邓超,今年三十五岁,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需要互相帮助的,吱个声。”
哗啦啦!
又是一阵掌声响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面子工程。
这介绍说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亮点,总鼓什么掌呢?
李峰挥了挥手,示意邓超坐下,浅笑着说:“哥们,你觉得你能顶哪个车厢?冯爽让你盯着几车?”
邓超说:“那邓超没让我盯车厢,第一趟跟软卧学徒来着。”
哦!
李峰看着手中的小本本,算了算。
盯卧铺车厢需要一些技术,什么时间该做什么工作都是有数的,到站开门前和开车后换票工作要繁琐一些。
而硬座车厢不同,门口看过纸质车票,上车旅客如果没有什么求助的话,就不必主动去管旅客,说得难听点,让他们自生自灭就行。
李峰对新人有些不放心,何况是和别的车长打过仗的人。
他也想让这个邓超学徒,先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因人而异地去布置工作。
可机会不允许,这一趟班特殊情况,好几个休年假的。
李峰便有些为难地说:“哥们,这趟班我们缺人,我给你安排在最轻快的车,十七车厢,前面是有两个值班员,后边是老职工涂成,你和赵车长一个小班。”
两老带一新,职场常用的手段。
“知道了,李车!”邓超点了点头。
祁嘉的十六车是办公席,他盯日勤。
也就是所谓的白天上班,晚上睡一宿,夜晚,由两个列车值班员兼顾车厢工作。
而后边十七十八车,都是每两人一节车厢,每五个小时一换班,对工务段经历过大型施工的人来说,工作也繁重不到哪去。
离开学习室,成群列队向库内进。
邓超走在祁嘉后边,轻声说:“祁嘉,我看那个赵文轩,长得挺吶呀!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别人欠他钱呢?”
祁嘉笑了笑,小声回道:“你别让他听见,他那个人不太好惹,就是那酸鸡拉臭的脾气,我把他惹了,还没消气呢。”
“我听说了,高铁应聘是吧!”
“嗯!”祁嘉点了点头。
邓超又问道:“你来这儿半年多,就没听说过谁从首京车队出去吗?”
祁嘉摇了摇头:“你应该听说过我了,我跟那冯爽也打起来过,队长那我都闹出名了,我都杀到段长屋去闹了,那都没有用,出不去。”
呵呵呵~
邓超拍了拍祁嘉的后背,一边走着一边说:“你越闹,他越不可能放你。身为领导,一个不好惹得整不住,所有人的心不就散了吗?你这就不专业了,想离开这个车队,你得装笨,就是那种啥也不会的笨。说啥都呵呵答应,干啥都干不好,骂你就大逼兜悠他,慢慢的就送出去了。”
哦?
祁嘉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
如果难管得惹不住,总是欺压老实人,那团队的心就会散,没有人再为这个管理者出力,之前自己闹,肯定是不会放的呀!
而邓超在工务段混得“风生水起”,原因也不是作妖蛾子,也不折腾,就是“笨”,什么东西都做不好。
你训我我就听,还是做不好,你骂我我就打你,最后就去了人人羡慕,花多少钱都去不上的基地。
祁嘉之前的做法,都是总结下来的东西,而邓超这一套“理论”,可是经过“临床”而总结下来的“实战经验”!
然而,祁嘉现在学会这招也没用了,自己已经提交了入党申请书,有了想法也不能半途而废,只能举起大拇指。
“超哥,专业啊!”
邓超满脸自豪,贴着祁嘉耳边说:“小事小事,队长不是不放我吗,你看我,怎么让他们疯狂!”
刚开车,李峰车长的小班就回去睡觉了,赵文轩盯头班。
他总是拉着个长脸,可能是应聘的事儿还没过去。
在巡视过程中,赵文轩路过十六车的时候步伐也是很快,懒得和祁嘉说上一句话。
祁嘉也没什么不舒服的,爱说不说。
谁让他没经过自己同意就把自己报上去了,祁嘉认为这就是该,活该,自己当时表演还收敛了一点呢。
大区间,时间比较长。
上行车,路过省会之前没有多少人,祁嘉坐累了就在门口站一会儿,目光紧盯着下一节十七车。
只见赵文轩坐在四五八九那个位置,看着旁边的邓超,嘴里嘟囔着什么,表情有些无奈。
而邓超,站在一旁拿着小本本,也不知道在记着什么。
祁嘉好奇地走了过去。
赵文轩见他过来,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你咋就这么艮呢?就像一块口香糖似的,用力嚼都嚼不碎!”
邓超站在一旁,也不生气也不愤怒,满脸笑容、诚恳地说:“车长,你咋就这么大火气呢?多伤肾啊?晚上的活儿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别跟我扯那些没有用的!你有点脑子行不行?这都九月末了,天都黑了,你呼呼开个大通风干什么?旅客说冷了,你就给调了就得了呗?”赵文轩满脸的无奈。
祁嘉这才弄明白。
原来,刚才躺在坐席上的旅客说冷了,找到了邓超,而邓超并没有管那位旅客,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坐起来就不冷了,硬座车,本身也不是为躺着设计的!夏天的温度是二十六到二十八,冬季温度是十八到二十,现在是二十四度,九月末很合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顶斥,将事情提高到了另一个高度,那位旅客满脸不悦地说:“我告诉你,我坐了这么多年的车,说冷人家就给调,你这怎么调不了?”
邓超和祁嘉的做法有类似的地方,但也有所不同。
他并没有因旅客的质问而生气,他还是懂本岗位就是为旅客服务的,满脸笑容地回答道:“你老娘们四五十岁,一个月坐两趟火车,你能坐多少趟?说了就给调的那是特例,你没碰见我,碰见我你早就不说了!”
这回答,也是没谁了。
那女性本就不是什么善茬,长得还挺难看,转头就拨通了行李架上挂着的车长号码。
在铁路服务质量规定里,是不允许挂这种东西的,全国统一客服热线,只有12306。
而段里并没有强制不允许挂这个东西,是为了将投诉引到车场那里,在车里就解决,避免陆风不良反应引发的后续。
结果,那女士给赵文轩训了一顿。
这也就是刚才赵文轩为什么拉个脸过来的原因,自己走了十节车,亲自过来帮旅客调了温度。
邓超被教育,脸上充满了不理解,从兜里掏出了小本子,静静地开始翻了起来。
赵文轩无奈闭眼:“说话呀!”
过了五分钟,邓超这才开口说:“赵车长,《拉比客运段服务质量》规定里写了,夏季温度应设置在24-26℃,现在空调机设置在24-26℃,调高1℃算超上限,调低1℃算低于标准,您的意思是说段规章有错?你说的话比段规章还要有用?要不您在上边签个字,我就按您说的违规操作?”
赵文轩揉了揉头,说了这么半天,都是对牛弹琴啊!
“你上班多少年了?你都三十五六岁了,不知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吗?”赵文轩质问道。
邓超摇了摇头,慢慢悠悠地说:“不知道。培训时候各科室的领导也没讲过这话。反正赵车长,你在这车上就是皇帝,你想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砰!
赵文轩性子本来就急,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无奈地说:“大哥呀,我什么时候说我是皇帝?你别把问题上升高度行不行?就是一个简单的调温度,旅客有什么需求尽力满足就行了呗!废话咋这么多呢,咋这么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