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称心如意楼的棠掌柜帮城东的沈府还清了赌债!”
“此话当真?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据说好几万两,欠条都摞成山了。”
“真的,我兄弟是赌坊的打手,他亲眼看见棠掌柜烧了欠条。”
“几万两银子说给就给,棠掌柜真是个大善人。”
此时,棠鲤乘坐的马车刚好从此路过。
大善人吗?
真叫她受之有愧。
她的心思并不纯粹。
之所以会帮沈从微,是因她别有所图。
上一世她被囚禁时,曾听见看守她的几个丫鬟唠嗑。
一开始,她们说沈从微的命不好,被赌棍丈夫害得家破人亡,自己也命悬一线。
过后不久,又说沈从微命好,离家多年的兄长在战场上立下大功,从小兵一跃成为将军。
太子说他船上不留无用之人,要她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苦思多日,终于想起此事。
既想了起来,她就要试试看能否将沈从微的兄长拉到太子船上。
成功,这就是她最好的投名状。
失败,至少可以与这位沈将军结一个善缘。
……
“什么?!”
乍然听闻棠鲤豪掷千金,赵松和心痛至极,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棠鲤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败家子!
他的钱!
那都是他的钱啊!
不行,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他的钱全都要被那个贱人败光!
赵松和眼神发狠,呼吸粗重。
他当即转身,走入一条隐秘的小巷。
……
又过一日。
京城二十里外。
“鲤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等着我,终有一日,我会将镖局开到京城来!”
望着容玉远去的背影,站在送别亭的棠鲤久久未曾回神。
她知道,容玉愿意为她赴死。
但她不愿意。
她不能明知身边危机四伏,还要将容玉留下。
这一世,她不允许容玉因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莲衣为棠鲤披上风衣:“姑娘,起风了,该回去了。”
“回吧。”
容玉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棠鲤拢了拢披风,依依不舍地回到马车。
车轮缓缓转动,画竹平稳地驾车离去。
在即将路过一处荒山夹道时,驾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画竹打量着前方,神情逐渐变得警惕。
当看见远处的草丛不自然地晃动,画竹勒紧缰绳,沉声朝车厢内提醒。
“棠掌柜,莲衣,坐稳了!”
话音一落,她毫不犹豫掉头,往另一个方向疾驰。
车厢内,毫无准备的莲衣与棠鲤被晃了个七晕八素。
棠鲤朝马车外张望,声音发紧地问:“画竹,怎么了?”
“前面有人埋伏咱们。”
此话一出,棠鲤与莲衣大惊失色,只恨马车的速度不能再快些。
见他们转身就逃,荒山上的匪徒再顾不得隐藏身形,骑马追了上来。
棠鲤往后看了一眼,粗略一数,顿时心凉一半。
二十几人。
即便画竹再能打,她也没法一打二十啊!
眼看双方距离越拉越近。
棠鲤当机立断:“画竹,你不用管我们,想办法突围回城向殿下求救!”
画竹暗暗咬牙,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棠掌柜会不会骑马?”
棠鲤被点头:“会!”
画竹停下马车,直接斩断车厢,扶着棠鲤和莲衣上马坐稳。
“你们先走,往理县的方向逃!”
“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带人来寻你们!”
棠鲤知道事态紧急,当下握紧缰绳,片刻不敢耽误,疾驰离开。
画竹一脸凝重地从地上捡起石子。
下一刻,毫不犹豫射出!
石头准确打中马腿,只听得一声长长的马鸣,最前面的数匹马被绊倒,后面的因闪躲不及摔成一片。
她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匹马,彻底冲乱他们的阵形,随后头也不回地往京城的方向跑。
“该死!别管她!”
“值钱的跑了!”
“继续往前追!”
……
与此同时,东宫。
正与幕僚议事的宗越尘忽然顿住。
他视线落到掌心,一道深红的血痕凭空出现。
似是缰绳勒出来的。
她在策马疾驰?
宗越尘叫停议事。
“匈奴频频扰乱我朝边界,居心叵测。”
“孤认为,此战需打,不必再论。”
“两日后的大朝会,孤会奏禀陛下,尔等附议。”
众人拱手:“是,殿下。”
他们一走,宗越尘唤出飞鹰,问棠鲤今日行程。
当得知她出城送友离别,顿时眉头紧锁。
“他们骑的马?”
“棠掌柜坐马车,她的友人骑马。”
宗越尘还想再问,就在这时,右边肩胛骨猛然传来一股剧痛。
好似中了一箭。
他豁然起身,声音冷凝:“召集三五好手,立即随孤出城。”
飞鹰:“是!”
一行人纵马出城。
京城十里外,策马狂奔的画竹远远瞧见他们,精神一振,扬臂高喊。
“主子!”
见她孤身一人,飞鹰大惊:“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棠掌柜人呢?”
画竹翻身下马,跪地请罪。
“奴婢陪棠掌柜送别好友后,在回程的苍山狭道遭遇埋伏,对方人多势众,奴婢不敌,棠掌柜让奴婢突围回京向殿下求救!”
飞鹰大感不妙:“棠掌柜被擒了?”
画竹摇头:“奴婢拖延了些时间,让棠掌柜往理县的方向逃。”
还好还好,不是被擒。
飞鹰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宗越尘。
见殿下脸色晦暗,明显心情不愉,又顿时觉得不知所踪没比被擒好到哪儿去。
都一样糟糕。
宗越尘淡声道:“画竹,城门即将下钥,你回去盯着赵松和。”
画竹应声:“是。”
一行人再度策马远去。
半个时辰后,宗越尘经过苍山狭道。
他视线扫过半山腰,果然看见有人埋伏的痕迹。
他继续往前。
……
棠鲤一路急行,终于在入夜前赶到理县。
她们前脚进城,城门后脚落锁。
莲衣扶着棠鲤,见她右侧肩几乎被鲜血浸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姑娘,你的伤!”
棠鲤脸色发白,低声安慰:“别哭,我们安全了,先找处客栈落脚,再看能不能请个大夫。”
莲衣不由绝望。
阒朝有宵禁令,医馆大多会在黄昏前关门,她真的能请到大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