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仿佛抱着自己同样支离破碎的前程。
刚刚还在围观的其他服务员,此刻正以九十度鞠躬的姿态,领着林默一行人往里走。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恭敬得近乎谄媚。
(谁能告诉我,这个要怎么走,哈哈哈哈!)
“几位爷,里面请,里面请!本店最好的包厢‘锦官城’,一直给您几位留着呢!”
胡涛走在最前面,挺胸抬头,活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他路过那些刚才还在看热闹的排队客人,故意清了清嗓子,享受着他们投来的震惊、羡慕、畏惧的目光。
这种感觉,简直比打赢一场官司还爽!
陆衡黑着一张脸走在最后,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在今天晚上,彻底沦为了一出荒诞喜剧。
我家的产业,我家的员工,拿着我家的名头,要把我自己赶出去?
这事儿说出去,估计能上今年最大的笑话合集。
一行人被领进了一个巨大的包厢,红木的屏风,古朴的字画,中间一个巨大的铜锅正冒着热气。桌上已经提前摆好了几盘顶级的雪花和牛和新鲜的毛肚、黄喉。
“贵客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按铃,我……我就在门口候着。”那服务员说完,逃也似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门一关上,胡涛再也憋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默哥,你看到了吗?那个胖子最后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还有那个陆少,哎哟我的陆少爷,你刚才那句‘我热烈的马’,简直是注入了灵魂!太霸气了!”
陆衡的脸更黑了,他没好气地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霸气个屁!我他妈今天脸都丢光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去,还是觉得气不顺。
“我那老头子也是,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生意,自己都记不清!还有那个管家,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让他通知人过来,结果呢?找了个二百五过来,差点把我自己给办了!”
周叙白慢条斯理地用热茶烫着碗筷,淡淡地开口:“这不怪管家。正常情况下,他通知帝都的负责人,对方应该毕恭毕敬地过来迎接。谁能想到,这个负责人,本身就有问题。”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气氛瞬间从刚才的欢快,变得沉凝了几分。
刘承夹起一片毛肚,在滚沸的红油锅里七上八下,放到刘沐阳碗里,然后才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凝重:“这个张海,很明显不是单纯地在执行餐厅的规定。他背后,应该还有人。”
刘沐阳默默地看着碗里的毛肚,没有动筷子。他刚刚才从一场风波中脱身,以为可以喘口气,却没想到,对方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精准,也如此……不讲道理。
如果今天没有陆衡,没有周叙白,那他刘沐阳,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家餐厅拒之门外。这个消息传出去,他好不容易挽回的一点声誉,会再次被踩进泥里。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默终于开了口,他没有碰筷子,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那条匿名的短信。
“‘第一只蟑螂被踩死了,但厨房里还有很多。’”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声音平静无波。
“这个张海,就是第二只。那个电话里,被他称作‘徐总’的人,才是躲在后面的。你们没听到吗?对方一听说陆衡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老子不认识你’。够狠,也够果断。”
胡涛停止了嬉笑,他凑过来看了看短信,皱起了眉头:“默哥,你的意思是......?”
林默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们很清楚,在法律上已经告不倒刘沐阳了。所以他们就动用商业上的资源和人脉,在每一个刘沐阳可能出现的地方,去羞辱他,孤立他,让他无法正常生活。”
“今天是一家火锅店,明天可能就是一家咖啡馆,后天可能就是他住的小区。当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当他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你觉得,他还能坚持多久?”
林默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手段,太阴损了。不见血,却刀刀都往人的心窝子里捅。
陆衡听完,一拍桌子:“他妈的!反了他们了!在我陆家的地盘上搞事?那个什么徐总,我这就让管家去查!我倒要看看,帝都这地面上,谁敢不给我陆家面子!”
“查,肯定是要查的。”周叙白放下了筷子,看向林默,“但不能这么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他们对陆家的产业布局,有过一定的了解。他们知道张海这个级别的人,接触不到核心层,也知道就算事情败露,也只会损失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你现在大张旗鼓地去查,只会打草惊蛇,让那个‘徐总’藏得更深。”
陆衡的火气被周叙白这几句话浇灭了大半,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默把手机收了起来,终于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雪花和牛,在清汤锅里涮了涮,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打蛇,要打七寸。跟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玩,你得比他们更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