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真因为一奴仆朱二被杀,而彻底的对底下军将起了疑心,在这等关头,他既不能严查,却又不能不查。
既然如此,还不如率可信任之军,撤回汴州,其中明确可信任的,除了自己的两百亲卫护军外,也就两千自己从汴州带来上任的军卒。
只是,胡真曾经操练过的乡兵,州兵,就这么抛弃,胡真心中实在不甘心,可转念一想,这些乡兵皆是滑州本地之民,守乡土还能打一打,真要硬拉走,恐怕军心必会一落千丈。
于是,胡真召自认可信之将,密令筹集军备,只率两千汴军,于当天入夜后,从西门,偷偷出城。
在离城之际,胡真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池,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有不甘,有恐惧,但更多的是逃离的决绝。
明知是死路,那何必在这条死路上越走越远,城中心怀叵测之将,胡真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这要是等陈从进一攻城,到时候恐怕连这两千人,都带不走了。
两千多人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城中诸将听闻胡真率众逃离,那顿时是哗然一片。
而沈良此时,还在安稳入眠中,在他心中,早已想好了下一步的对策,就是深耕裴彦曾,李清泰二人,沈良有信心,一定能逼的这两人,和胡真反目成仇。
就在迷迷糊糊间,沈良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有大批军卒路过的脚步声,过了片刻后,还有呼喊肃静,禁止随意走动的警告声。
这一下子就把沈良给惊醒过来,这时,许彦平匆匆而来,他的神情很是兴奋。
“副使,胡真逃离滑州了!”
“什么?”
初听此言,沈良还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快,这胡真……怎么就跑了?
他精心设计的连环计,力道还没完全使出来,对手就已经主动退场,这让他准备好的后续手段,全都成了无用功。
沈良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半晌才吐出一句:“这个胡真,倒是……果断得令人意外啊。”
“副使,要不要派人出城,请大王即刻攻城,这个时候,人心惶惶,想来破城,是易如反掌。”
“攻城?”沈良轻笑一声,又道:“城中已是惊弓之鸟,且群龙无首,已成一盘散沙。再去强攻,岂不是浪费我军将士的性命。”
说到这,沈良不再言语,只是披上外衣,走到桌前,不一会的功夫,就书写了两封信件。
随后,沈良吩咐,等明日一早,务必要将这两封书信,送到裴彦曾,李清泰的手中。
如今,胡真跑了,其他的手段已经无用了,现在指一条路出来,那就是救了被胡真抛下这些军将。
虽说这些人不太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死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沈良密令,送信,还是要秘密送出,绝不能令人知晓酒楼是缉事都的联络地。
…………
城外,陈从进立于帅帐之外,听着城内隐约传来的喧哗和鼓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郡王,城中已然乱了。”李籍在身后恭敬的说道。
“乱了便好,军无战心,将有二意,主帅多疑。如此一来,这滑州城,不攻自破矣。”
陈从进淡淡一笑,道:“滑州如此轻易的混乱,子清之功,甚大啊!”
“大王谬赞,此谋虽是属下所出,可城中能这么快的乱起来,想来其中也有缉事都的功绩。”
说到这,李籍顿了一下,又恭维道:“大王多年前就创立了缉事都,又早早的布局中原,此间谋划,远胜于籍。”
陈从进哈哈一笑,这话说的,好像自己算无遗策一般,但实际上,缉事都刚刚创立时,陈从进只是为了增加情报获取来源。
同时更多的,是陈从进担忧军将有叛乱之意,密设暗探,只是未雨绸缪。
就在这时,王猛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王,滑州城不知道为何,城内聒噪的很,要不要准备攻城啊?”
陈从进还来不及回话,只见李丰是一路疾跑过来,随即气喘吁吁的递上军报,口中言:“大王,斥候抓到了一些从北门逃离的军卒,说是昨夜胡真率部弃城而走了!”
王猛听后,一脸发懵,大王这两天的举动让他很不解,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城下,结果,冷不叮的听到,胡真就这么跑路了。
这时,王猛看见了大王身后,还跟着那个讨厌的李籍,顿时福至心灵,滑州城内乱,很可能就是这个李籍搞的鬼。
想到这,王猛有些酸溜溜的说道:“大王,您当年在军中,那素来是以勇武著称的……”
陈从进闻言,没好气的说道:“你想说什么,难道本王现在还不勇武吗?”
王猛一时卡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一旁的李籍上前,劝道:“大王,王军使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大王之勇武,世人皆知,军中擅射之名,至今仍在雄平都中传扬。”
陈从进一扭头,返回帐中,而李籍笑呵呵的上前,拱手道:“王军使……”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就听王猛哼了一声,扭头就走,边走还边说道:“跟着张蟾出来的,能是什么好货!”
此言一出,直接把李籍给气的,脸都有些黑了,这人,真是不识好歹,也就仗着是大王元从,否则的话,这样的莽夫,怎么能到如今这般地步。
还当着自己的面提张蟾,这分明是在打自己脸,现在军中谁人不知,自己如今是大王身边的新贵,这个王猛,真是无礼至极!
李籍见状,也低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扭头跟着大王入营。
景福元年,十一月十七日,滑州城在裴彦曾,李清泰的率领下,开城而降。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作为总导演的陈从进,并没有过多的插手其中的细节,其中,大部分都是执行着沈良的功绩。
可此战若是在史册中,却绝不会出现沈良的名字,或许最多只能留下这么一句话。
“中原之役,师至滑州。珍以信间之,州人内乱。汴将胡真夜遁,城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