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春风眯起眼,手指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
“动静......搞大一点也好。”他缓缓点头,“救人是次要,关键是让欧美报纸登出来——日本人在后方都守不住,还能打赢仗?发报给刘雄,我准了。但记住,要出效果,不要出岔子。”
“是,老板!”毛人凤低头应声,肩头一松。
他正转身欲走,忽然被戴春风开口叫住,“等等!海王这次传递军事情报该怎么奖励?总不能光口头嘉奖吧?”
要不是老头子一再叮嘱说要给有功之臣奖励,他连提都不会提。
但现在海王位置已经够高,总不能也给他个职务少将当?
这正是戴春风犯难的地方。
办公室内空气顿时一顿。
“啊这......”毛人凤知道,这话背后有刺。
海王卧底鬼子高层,身份敏感,但功劳又太大,再往上走,怕是要犯戴老板忌讳。
可若不奖,又寒了人心,尤其老头子前脚刚夸过。
他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笑道:“奖钱,他不缺;升职,也不合适。不如......由您亲笔写封贺词,再特批他和楚梦秋的婚事?”
戴春风一怔,随即嘴角微扬。
“好主意。”他轻笑一声,“惠而不费!”
“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皆心照不宣。
窗外,山城薄阳破云,照在走廊斑驳的墙面上。
一份密电正悄然发往上海,而另一段命运,也在无声改写。
......
清晨,万青刚走进特高课大门,便看见木村彩奶嘴撅的老高,满脸委屈的冲了上来。
“课长,您昨晚失言了!”
“哎呀!”万青猛的一拍脑门,像是才想起来,“你看我这脑子......把和你一起喝酒的事全忘了!”
昨夜睡前还总觉得漏了什么,直到此刻才猛然记起——他把人放了鸽子。
“哦吆——”木村彩奶一把拽住他胳膊,身子贴上来蹭了又蹭,嗓音捏得细细的,“今晚可不能再鸽我啦!”
那一瞬间,香气扑鼻,软语缠人,简直让人骨头都酥了半边。
“嘶——”万青倒吸一口冷气。
不愧是小日子的女人,撒起娇来真能要命。
不动刀枪,却情绪价值拉满,专攻人心破绽。
“行行行!”他笑着点头,顺势甩开她的痴缠,快步冲进办公室。
“砰!”他顺手带上房门。
门一合,世界顿时清净。
他现在忙的要死,可没空跟对方玩打牌游戏。
尤其是一想到,接下来庄言的事,他就一阵头大。
只要人在特高课一天,就别想把人救出去,他也不例外。
必须让庄言动起来。
他盯着桌上电话,忽然有了主意——今天下午金陵嘉奖团抵沪,名义上是表彰“破获抗日组织案”,实则是鬼子各路军方大佬打探南侨总会物资和资金的去向。
若借他们之手接走庄言......
押送途中,便是唯一的机会。
说干就干。
他抄起桌上电话,拨通了内部电话。
“铃木君,速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他咔哒挂断,干脆利落。
不一会儿,铃木四海急匆匆的敲门走进来。
“课长,有事您吩咐!”他喘着粗气,却站的笔直。
“发电报给金陵派遣军司令部。”万青开门见山,“就说庄言价值重大,特高课愿主动移交,由军部亲自审讯处理。”
铃木四海一怔,“这......为何?如此大功,何必让出?”
他满脸不解。
抓到南侨总会的关键人物,这是升官发财的捷径,怎能拱手相让?
“哼!”万青冷笑一声,“大功?我看是烫手山芋!”
他目光一沉,反问道,“你想想,就算我们撬开他的嘴,供出南侨总会长下落、资金路线、物资藏处——你能保证信息是真的?就算消息都是真的,你就能一定确保拿得到?”
铃木四海脊背一凉,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他看问题还是太肤浅了。
只看到了表面的功劳,完全没看到水面下的波涛汹涌。
一旦他们审讯提供的信息是假情报,那抓不到人,或者找不到物资和资金,板子只会打在最初办案的人头上。
而真正掌权者,永远站在安全区。
他太熟悉,帝国上层的套路——功劳归他们,黑锅归你。
面对巨额利益,无人能够不动心。
真的都能够给你说成假的。
永远不要考验人性!
更不要把自己的生死,交到那些贪婪又无情的帝国军官手里?
——那等于自掘坟墓。
“多谢课长指点!”他180度鞠躬,以头抢地。
“吆西,下去按我说的做!”万青嘴角微扬,笑着挥了挥手。
“嗨依!”铃木四海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等房门关上,万青渐渐敛去笑容,陷入沉思。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得让余书记那边提前准备人手,埋伏在押送路上,动手救人。
他换上便装,起身出门。
在门口叮嘱了木村彩奶几句,便急匆匆下楼。
刚走下楼,就见到小林真希气急败坏的从大牢方向疾步而来。
“课长,庄言嘴太硬了,我看不动大刑是不行了?”他压低声音,小心试探。
“不行!立刻终止审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近他。”万青说的斩钉截铁,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留。
“为什么?”小林真希脱口而出,眼神里全是错愕。
他正沉浸在即将立功授勋的幻想中,脑袋有些发热,整个人更是有点飘。
“八嘎,执行命令!”万青语调骤冷,目光如刀。
“嗨依!”小林真希猛地回神,低头退后两步,声音都变了调。
望着万青驱车离去的背影,他站在原地,冷汗浸透衬衫。
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竟敢质疑课长?”
车上,万青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唇角轻轻一勾。
蠢货。
在特高课,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主子,留你何用?
他要的不是野心勃勃的下属,而是绝对服从的工具。
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功臣”,不如一个闭嘴听话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