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带上枪,跟我走,把刚才那个小子给我毙了。”
罗世杰瞟了一眼正在一旁干呕的李政,声音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逼了出来。
“罗部长,我们的枪都没了!”
“没啦?”
罗世杰发出一声惊呼,瞬间想到他们也许被牛宏给缴了械,心中顿时了然。
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罗部长,你检查一下你的身上,看看是不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我的……”
罗世杰疑惑地用手检查自己的口袋和腰间,猛然发现自己的配枪、证件、以及钱包都已消失不见。
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罗部长,你身上的东西,应该就是被那个名叫牛宏的小子趁你昏迷的时候,拿走了。”
“可恶……”
罗世杰低吼一声。
“罗部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撤……”
……
胡家庄生产大队队部。
牛宏看着牛天才一副痴傻的模样,心中疑窦丛生,看向身旁的牛狗剩,低声询问。
“狗剩哥,大队长这是什么情况?”
牛狗剩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胡维永,犹豫不决。
“说!”
“牛宏兄弟,还是由我来说吧。”
胡维永在牛狗剩开口前,插话解释。
“你知道?”
“牛宏兄弟,他是这么、这么个情况……”
胡维永不亏是人老奸滑,将对牛天才施以侮辱的责任一股脑地推卸到胡铁柱的身上。
反正胡铁柱已死,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牛宏听后,心中喟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忧郁的神色,轻声说道,
“嗯,知道了,将他们的绑绳全都解开,放他们回家吧。”
“好的。”
胡维永看到牛宏不再追究,长出一口气,连忙带人快速将牛家屯民兵们的绑绳解开。
回家的路不算远,也就十多里。
如果放在平时,牛家屯的这些民兵轻松就能走完。
今晚,他们身心俱疲,走出不到三百米就要歇上五分钟,走出不到八百米又要歇上十分钟。
走走停停,但是,没有人开口抱怨。
队伍中的牛天才在大家看来,是真的傻了。
一路上不但胡言乱语,而且还时不时地攻击别人。
一旦发现有人盯着他看,他就会毫无征兆地予以攻击。
或是用树枝,或是用小石头。
有好几个牛家屯的民兵因此被他打伤。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唯独见到牛宏的时候,牛天才的神智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清明,不会去主动攻击牛宏。
让牛宏看得是一阵心酸。
暗自嘀咕,就牛天才现在这副模样,即便是回到了牛家屯,又怎能主持牛东升的葬礼。
“狗剩哥,门墩,东升哥走了,东升嫂让我过来请大队长回去主持他的后事。
你们看……”
“牛东升死啦?”
牛狗剩发出一声惊呼。
“是的,现在大家伙儿走的太慢,我不能再等了,要先走一步。”
“牛宏兄弟,带上我。”
“也带上我。”
这一次,牛狗剩、牛门墩两人无论如何也不愿和牛宏分开。
牛宏见状,沉吟片刻。
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两张熏肉大饼放在手里。
随即从怀里掏出来递给牛狗剩和牛门墩。
压低了声音说道,
“吃了它。”
……
队伍中,
牛胜利的状况越发地糟糕起来。
跟在牛胜军身后的民兵牛保强率先发现了他的状况不妙,开口提醒说。
“胜军,快把你哥放下来吧。”
“哦。”
牛胜军答应一声,在牛保强等人的帮助下,将背上的牛胜利轻轻放在平地上。
朦胧的月光下,牛胜利双目圆睁,目光呆滞,呼吸微弱,一副濒死之人的模样。
“哥,哥……”
牛胜军大声呼喊,却没有收到牛胜利的一丝回应。
“胜军,你哥估计快不行了,还是停下来,升堆篝火,给你哥暖和暖和身子吧。”
“好的。”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就比如现在。
想生篝火就必须要有木材。
夜半三更谁敢到黑魆魆的树林里搜集木材?
没有木材怎么点燃篝火。
牛保强的主意虽然看上去很好,却根本无法实行。
就在此时,队伍中响起一道凄厉的声音。
“狼来啦,快跑啊!”
“快跑、快跑啊!”
“狼来啦……”
……
牛家屯地处帽儿山的外缘,社员群众对于野狼的畏惧和防范,早已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
此刻听到有人示警,哪里还顾得上身体疲劳。
拔腿就跑,唯恐自己跑得慢,落在后面,遭到野狼的捕杀。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一个道理。
遇到野狼这样的群居野兽,能不能活命,很大程度上并不取决于自身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而是取决于你的同伴到底比你有多弱。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是此刻众人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一路狂奔,足足跑出有五里之遥,有人已经累得再也跑不动了。
蓦然回首却发现哪里有野狼。
四周是一片寂静。
往前看,牛家屯倒是遥遥在望。
就在一众人对示警的人褒贬不一之时,牛胜军、牛保强等人却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
牛胜利,让他们给丢在了原地。
回去寻找,意味着要走回头路,这一来一回就是十多里路。
不回去寻找,意味着重病中的牛胜利将彻底没有了生还的希望和可能。
回去寻找还是不回去寻找,成了牛胜军、牛保强等人最艰难的选择。
牛胜军苦苦思索之后,疑惑不解地询问。
“保强,刚才是谁喊的狼来啦?”
“不知道呢,当时只顾着思考怎么生篝火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在意到底是谁喊的。”
“是大队长瞎喊的。”
一旁有人给出了解释和回答。
“……”
牛胜军听到是牛天才的恶作剧,彻底无语,抬头仰望天空,是欲哭无泪。
此时,天色昏暗,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必须要回去将他哥找回来,不然他无法跟家里人交代。
扭转身,向着来路走去。
脚步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起他的雄心壮志。
但是,牛胜军毅然决然地向着胡家庄的方向走去。
……
牛宏带着牛狗剩、牛门墩回到牛家屯,正是半夜时分。
牛家屯生产大队队部的大院子里,篝火熊熊,照亮了半个屯子。
牛狗剩仔细打量片刻,轻声说道。
“牛宏兄弟,牛东升的灵堂应该是设在了大队部,我们还是先去那里看看吧。”
“好。”
牛宏简单地回应一声,随着牛狗剩和牛门墩两人,快步向着生产大队队部走去。
熊熊燃烧的篝火驱散了大院里的寒气,却无法驱散大院里压抑沉闷的气氛。
大院里,一脸悲戚的张巧英,看着连夜搭建起来的灵棚,一颗心彻底坠入了深渊。
本以为牛东升回来了,一家人就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刚见面不到三天时间,牛东升竟然撒手人寰。
这种得而复失的打击远比她在山中遇险,来得更加的强烈。
此刻,张巧英是痛不欲生,恨不能一头撞死在雪堆里。
一直陪伴在侧的李翠花发现张巧英的情绪不对,急忙开口安慰。
“巧英子,你一定要想开点,牛东升虽然不在了,你还有栓宝和二丫两个孩子呢。你要多为他们着想啊!”
“嗯嗯。”
张巧英麻木地回应着,她的灵魂好像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木讷、呆傻。
“巧英子,想一想牛宏,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千万别想不开哈!”
“……”
张巧英转头看向李翠花,心说,你在山上不也是抱着牛宏疯狂的啃咬,你对他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吧?
李翠花发现张巧英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些东西,恍然醒悟,想起了山中往事。
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看向张巧英说道,
“巧英子,你,你咋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