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驰,每一次震动都像重锤砸在我的胸口。宋远桥亲自驾车,两名年轻弟子周广和吴清分列左右护卫。我裹着厚厚的毛毯,缩在车厢角落,张三丰给的丹药在体内形成一层薄弱的暖意,勉强抵御着寒毒的侵蚀。
锁骨处的蛛网状红纹时隐时现,像活物般微微搏动。我盯着自己的手掌——就在刚才,我尝试用现代瑜伽的呼吸法配合丹药药力,竟成功将一股寒气引导至指尖。虽然只有一瞬,但指尖触碰的车厢木板,赫然凝结了一层白霜!
这绝不是原著中张无忌该有的能力。
“无忌师弟,喝口水吧?”周广策马靠近车窗,递进来一个水囊。他笑容温和,但袖口沾着几点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多谢师兄。”我接过水囊,并未饮用。出发前张三丰的叮嘱在耳边回响:“...务必查清武当谁与幽冥教勾结...”周广袖口的污渍颜色,与昨夜刺客七窍流出的黑血何其相似!
“大师伯,”我强作镇定地掀开车帘,“昨夜袭击紫霄宫的刺客...”
“已被师父处理干净,师弟不必忧心。”宋远桥头也不回,声音沉稳,“专心养伤,蝴蝶谷不远了。”
他握缰绳的手背青筋凸起,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这细微的紧绷感,与他平静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山路愈发崎岖,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行至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地,狭窄的道路紧贴悬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云雾。
突然,拉车的两匹马同时发出惊恐的嘶鸣,人立而起!整个车厢剧烈倾斜,朝着悬崖外滑去!
“马惊了!”吴清惊叫。
“稳住!”宋远桥大喝,猛地勒紧缰绳。但马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刺激,疯狂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瞥见车夫老赵——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他看似慌乱地扑向受惊的马匹,身体却巧妙地一撞宋远桥持缰的手臂!
宋远桥猝不及防,缰绳脱手!
“啊!”车厢大半个轮子已经悬空!碎石簌簌滚落深渊。
“抓住!”宋远桥反应极快,反手抓住车辕,另一只手闪电般扣住我的手腕。巨大的下坠力让他半边身子也被拖出悬崖!
周广和吴清飞身下马扑来救援。就在他们即将抓住宋远桥衣襟的瞬间,异变陡生!
老赵脸上憨厚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蛇般的阴冷。他袖中寒光一闪,两枚淬毒的袖箭无声射向周广和吴清的后心!同时,他五指成爪,带着腥风抓向宋远桥扣着车辕的手腕!
“小心!”我失声惊呼。
宋远桥不愧是武当七侠之首,生死关头显出真功夫。他扣住我手腕的手猛地发力将我甩向车厢内侧,同时借着反冲力身体凌空倒翻,险险避过那致命一爪,双足在几乎垂直的崖壁上连点数下,硬生生将下坠的车厢又拉回几分!
周广和吴清也非庸手,听到我示警,本能地拧身闪避。毒箭擦着他们的肋下飞过,射入山岩,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老赵!你做什么!”吴清又惊又怒。
“做什么?”老赵发出夜枭般的怪笑,脸上肌肉蠕动,竟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眼窝深陷的狰狞面孔,“送你们上路!”他手中已多了一对泛着幽蓝光芒的钩爪。
“幽冥教勾魂使!”宋远桥瞳孔骤缩,认出对方身份。他一手死死抓着车辕,一手拔出佩剑,处境极为凶险。
刀疤脸怪笑一声,钩爪如毒蛇吐信,直取宋远桥无法防御的侧肋!周广、吴清挺剑来救,却被对方诡异的身法轻松避开。
就在这时,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山道上传来:“魔教妖人!休得猖狂!”
一道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裹挟着狂风冲至!来人手持一柄厚背九环大刀,刀风呼啸,势大力沉地劈向刀疤脸的后背!刀未至,凛冽的杀气已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刀疤脸脸色微变,不得不放弃攻击宋远桥,回身架住这势若千钧的一刀。
“铛!”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刀疤脸被震得连退数步,虎口崩裂,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常遇春?!你怎会在此?”
来人正是明教烈火旗掌旗使常遇春!他虬髯戟张,双目喷火:“爷爷我追查你们这群老鼠好些天了!敢动我明教的贵客?”他大刀一横,护在岌岌可危的马车前。
“明教贵客?”刀疤脸扫了一眼车厢里的我,眼中冰蓝光芒一闪而逝,露出恍然和贪婪之色,“原来如此!这小子身上果然有门主想要的‘钥匙’!动手!”
他一声尖啸,悬崖上方突然冒出七八个黑衣人,手持强弩,箭矢闪着幽蓝寒光,齐刷刷对准了马车和常遇春!
“放箭!”
“快走!”常遇春怒吼一声,大刀舞得泼水不进,格开数支劲弩。宋远桥也趁此机会,猛提一口真气,硬生生将悬空的车轮拉回路面!
但弩箭太过密集!一支毒箭穿透常遇春的刀网,狠狠扎进他的左肩!另一支则射中了拉车马匹的脖颈!
受伤的马匹彻底疯狂,拖着车厢再次冲向悬崖边缘!
“跳车!”宋远桥当机立断,一掌劈断我与车厢连接的毛毯,抓住我的后领,双脚猛蹬车壁,借力向后飞退!
轰隆!马车连同悲鸣的马匹一起坠入万丈深渊!
我们三人(宋远桥、我、常遇春)滚落在狭窄的山道上。周广和吴清已被另外几名黑衣人缠住,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宋大侠!带张公子先走!这里交给我!”常遇春不顾肩头汩汩流出的黑血,大刀狂舞,死死挡住扑上来的刀疤脸和其他黑衣人。他刀法大开大合,气势惨烈,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时间竟逼得对方无法近身。
“常大哥!”我心头一热。这就是原著中那个义薄云天的常遇春!
“走!”宋远桥不再犹豫,抓起我,施展武当梯云纵轻功,如大鸟般向山下掠去。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显然被幽冥教的埋伏和内部的背叛深深刺激。
身后传来常遇春的怒吼和激烈的打斗声,越来越远。
宋远桥带着我一路疾奔,专挑偏僻小路。他轻功卓绝,即便带着我,速度也快如奔马。但我的情况却在急剧恶化。寒毒因为方才的惊吓和剧烈运动,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疯狂爆发!
“噗!”我又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锁骨处的红纹变得灼热刺眼,像烙铁般滚烫。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力量在经脉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连宋远桥渡入我体内帮我压制寒毒的真气都几乎被冻结!
“不行!寒毒失控了!”宋远桥脸色大变,停下脚步,将我放在一处背风的山岩后。他双手抵住我的后背,精纯的武当九阳功源源不断输入,试图压制那股狂暴的寒气。
但这一次,以往屡试不爽的九阳功竟如同泥牛入海!那股新生的寒气极其霸道,不仅疯狂吞噬着宋远桥的内力,甚至反过来沿着他的手臂经脉倒灌而入!
宋远桥闷哼一声,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薄霜,脸上血色尽褪!
“大师伯!快松手!”我惊骇欲绝。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牙酸的“窸窸窣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浓密的灌木丛中,钻出无数条通体漆黑、头呈三角的毒蛇!它们吐着猩红的信子,冰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缓缓逼近。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而腥冷的异香。
“幽冥教的‘万蛇引’!”宋远桥咬牙,强行切断内力输送,反手抽出长剑,剑尖颤动,发出嗡嗡清鸣,显然已凝聚了全身功力。但他被寒气侵袭的手臂仍在微微颤抖。
蛇群在距离我们三丈处停下,形成一个包围圈。一个穿着墨绿纱裙、身段妖娆的女子,如同鬼魅般从蛇群后方的一棵古树上飘然而下。她脸上罩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同样泛着冰蓝光芒的眸子。
“宋大侠,武当名宿,何必为了一个将死的小子拼命呢?”女子的声音娇媚入骨,却带着冰冷的杀意,“把他交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她纤手轻扬,周围的毒蛇同时昂起头,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妖女!休想!”宋远桥剑指绿衣女子,凛然不惧,“我武当弟子,岂容你幽冥邪教染指!”
“咯咯咯...”女子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眼中却毫无笑意,“那就...都留下喂我的小宝贝吧!”
她玉手一挥!蛇群如同得到命令的黑色潮水,猛地向我们扑来!与此同时,她本人也化作一道绿影,十指指甲瞬间暴涨,闪烁着幽蓝的光泽,直取宋远桥咽喉!
宋远桥长剑一振,剑气纵横,瞬间斩断数条飞扑而来的毒蛇。但蛇群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更有毒液如同箭矢般喷射而来!他还要分神护住几乎无法动弹的我,顿时左支右绌。
嗤啦!一条漏网的黑蛇窜到我的脚边,毒牙狠狠咬向我的小腿!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我体内那股狂暴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寒气,似乎被外界的死亡威胁彻底激怒!它不再无序冲撞,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本能地顺着我的手臂经脉,涌向我下意识指向那条毒蛇的手指!
“滚开!”我嘶吼出声,带着绝望和愤怒。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有纯粹的本能释放!
一道肉眼可见的惨白寒气,如同无形的冰锥,从我指尖射出!
噗!
那条凶悍的黑蛇,在距离我小腿不足一寸的地方,瞬间被冻成了一根僵直的冰棍!寒气余势未消,击中地面,方圆三尺内的草木顷刻覆盖上厚厚的白霜,连几条靠近的毒蛇也未能幸免!
时间仿佛凝固了。
正在激斗的宋远桥和绿衣女子同时停手,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绿衣女子的冰蓝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随即是狂喜:“‘凝髓劲’!果然是‘钥匙’!门主找了你十年!”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宋远桥则脸色剧变,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疑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显然认出了这股力量绝非武当,甚至绝非中原所有!
我瘫倒在地,浑身虚脱,释放那股寒气几乎抽空了我所有力气,连寒毒带来的剧痛都暂时麻木了。但更可怕的是,我能感觉到,那被短暂宣泄出去的寒气,正在以更凶猛的速度重新积聚!锁骨的蛛网红纹变得赤红如血,仿佛要燃烧起来!
“抓住他!要活的!”绿衣女子尖啸,不再理会宋远桥,如同捕食的猎鹰般向我扑来!
宋远桥眼神挣扎,但最终还是挡在了我身前:“妖女,除非我死!”
眼看一场恶战再起,一声清越悠扬的箫声,毫无征兆地从山谷深处传来。
这箫声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清泉流过心田。疯狂扑来的蛇群听到箫声,动作突然一滞,眼中凶光褪去,变得迷茫而温顺,甚至缓缓向后退去。
绿衣女子前扑的身形也猛地顿住,脸上第一次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望向箫声传来的方向:“谁?!”
箫声渐近,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随之响起:
“见令如见教主。幽冥教的朋友,此子是我明教光明令所护之人,还请给胡某一个薄面,就此退去如何?”
一个身着简朴灰袍、背负巨大药箱的中年文士,手持一管青翠竹箫,缓步从林间小径走出。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赫然悬挂着一块令牌——与张三丰给我的那块“光明令”一模一样!
蝶谷医仙,胡青牛!他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