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于东宫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凌天宇带给他们的恐惧和威慑,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心中。
尤其是太子凌天皓,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玉罗刹和催命判官那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以及凌天宇那张带着淡淡笑容,却比恶鬼还要可怖的脸。
他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睡觉。
只能睁着双眼,在寝殿内来回踱步。
汗水浸湿了他的中衣,脸色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母后……母后!”
天刚蒙蒙亮,凌天皓再也撑不住了,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继后刘氏的寝宫。
刘氏同样是一夜未眠。
她虽然比凌天皓镇定些,但心中的惊惧丝毫不减。
凌天宇的手段,太狠,太绝!
“皓儿,慌什么!”
刘氏见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又气又急,但还是强打精神呵斥道。
“母后,儿臣怕啊!”
凌天皓“噗通”一声跪倒在刘氏面前,抱着她的腿,声音带着哭腔。
“那个凌天宇,他就是个魔鬼!他是个疯子!”
“他敢杀销魂楼的人,还把人头送到我们面前!”
“他下一步,会不会……会不会直接杀进东宫来?”
凌天皓越说越怕,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他堂堂太子,大永王朝未来的储君,何曾受过这等惊吓和屈辱!
刘氏看着儿子这不成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和怨毒。
她深吸一口气,扶起凌天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皓儿,别自己吓自己。”
“凌天宇再猖狂,这里也是王都,是东宫!”
“他若真敢明目张胆地对我们动手,那就是公然谋逆!你父王绝不会放过他!”
提到永王,凌天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对!父王!我们去找父王!”
“母后,我们现在就去求见父王!”
“把凌天宇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父王!”
“他残害手足,目无王法,滥杀无辜,还勾结不明势力!父王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凌天皓激动地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永王震怒,下令处死凌天宇的场景。
刘氏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
没错,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永王了。
凌天宇再厉害,还能大得过他父王?
“好!”刘氏点了点头,“我们这就去养心殿!”
她心中暗道:凌天宇,你以为你赢了吗?本宫倒要看看,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立刻吩咐宫人:“快,给太子整理仪容,准备车驾,本宫要和太子一同前往养心殿,求见王上!”
“是,娘娘!”
宫人们手忙脚乱地伺候着。
凌天皓在宫人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相对整齐的朝服,但那惨白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刘氏看着他,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这次是真的被吓破胆了。
很快,车驾备好。
凌天皓和刘氏一同登上马车,朝着永王处理政务和日常起居的养心殿驶去。
一路上,凌天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既期盼着见到父王,又害怕父王不肯为他做主。
他甚至在想,如果父王也不管,那他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任由凌天宇那个孽种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吗?
不!绝不!
他才是太子!大永的未来是他的!
刘氏看着焦虑不安的儿子,柔声安慰道:“皓儿,放宽心。”
“你才是他最看重的儿子,是大永的储君。”
“凌天宇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父王为了王室的颜面,为了大永的法度,也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待会儿见了你父王,你尽管把委屈都说出来,哭得惨一点,把凌天宇的罪行添油加醋的说得严重一点!”
“你父王最是重脸面,他定会为你我做主的!”
凌天皓听了母亲的指点,心中稍定,重重地点了点头。
“儿臣明白了,母后。”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凌天宇,你给本宫等着!本宫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养心殿。
永王凌正德刚刚用完早膳,正翻看着几份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
他今年刚过五旬,但常年的操劳和宫闱之中的勾心斗角,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
鬓角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眼角也布满了细密的皱纹。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启禀王上,太子殿下和继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一名内侍总管躬身禀报道。
“哦?皓儿和王后来做什么?”
凌正德放下手中的奏折,眉头微微一挑。
太子和继后这个时辰一同前来,多半没什么好事。
他心里嘀咕着,但还是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遵命。”
很快,凌天皓和刘氏便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养心殿。
“儿臣(臣妾)参见父王(王上),父王(王上)万安。”
两人齐齐行礼。
“平身吧。”凌正德淡淡地说道,目光落在凌天皓身上。
当他看到凌天皓那副失魂落魄、惊恐未定的模样时,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皓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体不适?”
永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凌天皓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顾君臣礼仪,抱着永王的大腿就嚎啕大哭起来。
“父王!父王啊!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儿臣……儿臣快要被那凌天宇给逼死了!”
他哭得声泪俱下,涕泪横流,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刘氏也适时地用手帕擦着眼角,哽咽道:“王上,您是不知道啊,那个凌天宇,他……他简直无法无天了!”
永王凌正德看着眼前这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地哭诉,心中升起一丝不耐。
又是凌天宇?
这个三儿子,最近在王都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
先是仁和堂的事,把忠勇侯世子赵康气得吐血昏迷。
现在,又把他这个太子哥哥和继母给招惹了?
“行了,都别哭了!”永王沉声喝道,“成何体统!”
“皓儿,你是太子,未来的国君,遇事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给孤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凌天皓被父王一喝,哭声倒是止住了些,但依旧抽抽噎噎,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永王,开始了他的“血泪控诉”。
“父王,您是不知道啊,那凌天宇,他……他狼子野心,目无尊长!”
“他不仅抢夺忠勇侯府看上的药铺,还当众羞辱赵康,致其吐血昏迷,完全不把忠勇侯府和儿臣放在眼里!”
“儿臣念及兄弟情分,本想息事宁人,谁知他变本加厉!”
凌天皓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恐惧。
“他……他竟然派人暗杀儿臣派去与他理论的内侍!”
“儿臣气不过,便……便请了‘销魂楼’的杀手,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王都有王法,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谁知道……谁知道那凌天宇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竟然反杀了销魂楼的四位金牌杀手!”
“他还……他还命人将其中两位杀手的人头,用木盒装着,送到了儿臣的东宫!”
“父王啊!那可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啊!就摆在儿臣的面前!”
“他这是在挑衅!他这是在威胁儿臣!他这是不把您,不把大永的王法放在眼里啊!”
凌天皓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父王,您若再不管管他,儿臣恐怕就真的没命了啊!”
刘氏也在一旁抹着眼泪,添油加醋地说道:“王上,太子殿下所言句句属实啊!”
“那凌天宇在大乾当了十年质子,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阴狠毒辣,行事乖张!”
“他先是巴结大乾使者,现在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日进斗金的仁和堂,手底下还豢养了一批不知来路的死士!”
“如今更是连销魂楼的杀手都能杀,还公然将人头送到东宫挑衅!”
“臣妾实在是担心,长此以往,他会不会……会不会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啊!”
刘氏说到“大逆不道”四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中充满了暗示。
永王凌正德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哭诉,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但他的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仁和堂?销魂楼?杀手?人头?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虽然久居深宫,但对于王都的一些势力还是有所耳闻的。
销魂楼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
那可是连他都要忌惮三分的杀手组织。
凌天宇,他那个在大乾当了十年质子,回来后一直被他视为废物的儿子,竟然能反杀销魂楼的四名金牌杀手?
还能让销魂楼的人,把同伴的人头送回来?
这……这怎么可能!
永王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觉得这母子俩是在危言耸听,夸大其词。
但是,看着凌天皓那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又不似作伪。
难道……那个凌天宇,真的隐藏了如此恐怖的实力?
永王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他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太子,又看了一眼旁边满脸忧愤的继后,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此事……孤知道了。”
“你们先回去吧,让孤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