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接连问了好几日,司马懿不敢有隐瞒,因为很多事迹是可以去印证的。
若是被贾诩知道有欺骗,不知道这活阎王会干出什么事来。
司马懿最近算是明白了,这毒士贾诩让他治理人可能不是顶级的,但治人绝对能把人治得明明白白。
惹是肯定惹不起他了,所以顺着贾诩的心意,他想要什么,自己就说什么好了。
问完了这些经历、交友,贾诩又日夜和许泽、诸葛亮等商议,彼此交换想法。
最终想出了一套颇为复杂的暗信,但又要为人所发觉,可谓是绞尽脑汁,最终将关键之处锁定在一个人身上——胡昭。
让诸葛亮忍俊不禁并且感叹世间巧合的是:这个胡昭的字,也是孔明。
……
许都。
司马防近日开始收到了儿子的回信了,从字里行间可分辨出的确是仲达的语气和笔记,其中还说了许多家长里短的事,唯有自家人才知晓。
故此司马氏父兄二人连同已知晓此事的司马孚都是定下心来。
至少仲达并无生命之忧。
不过,他们总想在这些书信里找到暗语,却一直找不到。
司马郎了解自己的弟弟,自家人知晓他乃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之人。
如果被人绑架,肯定会想办法传递某些讯息,当然了,也可能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写信,不敢耍这种小聪明。
不过,最近的一封书信倒是提及了一个早年仲达游方结识的忘年交。
此人名为胡昭,而今应是四十上下,潜心书法、醉心于学,乃是颍川的隐士。
袁绍、曹操都曾经征辟过他,但尽皆拒绝,只隐于山水之间。
隶书、行草皆有造诣,为妙品。
不过最为人熟知的还是师承,因为他和钟繇是师兄弟,都师承于刘德升。
有胡书肥、钟书瘦之称,正因为有胡昭这层关系,钟繇当年还在大理寺的时候,暗中其实对司马懿还是颇为照顾。
一家人聚在一起看了许久,觉得颇有异常,因为司马懿已经有一年多未曾提及这个名字了。
商讨很久之后,还没及冠的司马孚说道:“父亲,兄长,二哥这书信,是不是想提醒我们拿给胡师以读?”
“有可能。”
司马防也不确定,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他当即让长子去陆浑山之中寻找。
胡昭当年得到无数大儒举荐,曹丞相屡次遣使征兆,胡昭答应后,却诚恳辞官,于是在陆浑山隐居。
他居住之地为人所知,乡里的人非常敬重这位大儒先生,所以司马朗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胡昭。
草庐庭院中,胡昭无意识的捋着胡须,红光满面的面容上眉头微皱,叹道:“想不到,仲达竟有此一劫。”
“我以往观他相貌堂堂,才学出众,天资斐然,料定日后必成大器,可却料不到为人所嫉恨至此,欲扼杀于未成。”
“就是!”
司马朗激动的附和了一句。
这么久了,他终于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不是“得罪”许泽,而是直言许泽“嫉妒”了!
这才是真相,许泽外宽内忌,心眼极小,而且为人奸诈、贪财好色,绝非善类。
世间所传他的农耕功德,都是百姓不能分辨是非,胡乱传言!
“那,先生可有看出什么端倪?”
司马朗关切的问道,一颗心也随之提了上来。
胡昭盯着书信反复的看,最后眉头舒展,指道:“起初我也没看出有何不同,不过既然你们都觉得他忽然在书信之中提起我较为蹊跷,故此强意解读。”
“还真有暗语。”
“仲达的书法本来善瘦体,而我善肥体,以隶书宏大为正,有些字的笔画,用的是肥体。”
“这十二封书信的每一封,都有这样的字,加在一起便是,‘家中床下可取书信,事发则取’,仲达定是明白这种隐藏极深的暗示他人看不出来,可我一眼能辩,故而在心中提到了我。”
“啊!”
司马朗鼻头一酸,终于有些眉目了!
仲达,你果然深思熟虑!
“多谢先生!”
“无妨,快回去吧,早日将仲达救回来,”胡昭的表情还是略有担忧,毕竟司马懿是他学子一般的友人,情谊颇深。
但愿能逢凶化吉吧。
……
回到家中,司马朗冲入房内,命人撤掉了床榻,在床下反复敲打,发现了暗格。
那暗格松动,不难辨认出来,但是暗格之下还是空砖,司马朗移开之后,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封书信。
仔细观阅。
“父兄安好,春华如旧,懿深知此行艰难,暗中害我之人心思奇高,当世绝才也,懿不敢确信能逃出生天,但若成则不必出此信,如若身死或被抓,则定会极力告知此暗格所在,取书信一观。”
“此前保密,皆怕父兄挂念,不允此行,望见谅。”
“此暗格下,有策论三札,一旦我身死,则校事府鹰犬散也,兄长可请祥叔寻时机交托冀州暗探。”
“望春华将师儿抚养成人。”
“另,此策论乃我殚精竭虑之遗计,无比请袁公参照商论,如能成功救汉室,我死亦瞑目。”
“仲达……”
司马防、司马朗等人看完书信,心中百感交集,此刻亦是明白仲达心中对许泽的执念到底有多深。
……
校事府。
赵达、卢洪回来复命。
郭嘉正点着油灯在书写奏表,眯着眼未曾抬头,懒散的开口:“都办妥了?”
“是,按照吩咐,潜入司马家将书信、策论皆安放好。”
“只是府君,在下不明白这么好的计策,为何要给冀州呢?”
郭嘉懒意长舒,语气缓慢:“再好的计策,为人所知就不好了。”
“反之,再简单的计策,若是能出其不意,就是妙计。”
“不明白。”
二人对视一眼,高深莫测的话听不懂,还是收受贿赂简单一点。
郭嘉摆了摆手,道:“接下来撤掉一些对司马家的耳目,随意的放在许都城各处,造成戒严的假象。”
“如此,静看事态发展就好。”
“卢洪,”郭嘉抬头看向年老力壮的卢统事,后者身躯一震,立刻躬身。
“我秋收之后要随丞相出征内黄,校事府交托给你,记住凡事守节、秉公,不可如之前那般,杜绝任何贪腐之事。”
“否则诸位日后性命难保,明白吗?”
“明白!多,多谢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