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祖,你也不能这么骂,”许泽意在敲打,正色道:“你曾为议郎多日,常在尚书台,通晓许都大小值守之事,当然能想到。”
“可他在家宅之中,消息闭塞,自然一叶障目,岂能相提并论!”
“是是是,君侯此言有理,”杨修连忙放下手中碗箸,认真听讲。
“他这就是,自作聪明的结果,毁了自己的一生!就算是我,听来也觉得可惜!他送到我手上,我岂能不弄他?”许泽的表情可谓痛心疾首。
“你才能不弱于此人,但性情外显、才情出众,藏不住,所以你知晓当时我说那番话的用意了吗?”
之前许泽曾经说过,杨修不可猜测人心,自作聪明,杨修本以为那时候是不熟悉,所以胡乱找点缺陷先行打压,却没料到君侯真是当回事。
“明白了,多谢君侯,在下此生一定铭记,修德报祖。”
“这就对了,修之一字,也许要用一生去贯彻,你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吗?”
杨修闻言连忙点头:“知道了,以后紧密跟随在君侯身边,就不会有猜测丞相的危险了。”
“诶?!”典韦乐了,指道:“你他娘的还真是有才,真聪明啊。”
许泽:“……”
贾诩眯着眼在旁审视了片刻,心里暗暗嘀咕起来。
诸葛亮主政、陆伯言主军,再有杨德祖常随在侧,与君侯商讨大小事务,应该可以取代我贾某人了。
毕竟,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呐。
贾诩觉得,许泽吟出来的那些不流行的七言佳句里,这句是最适合自己的。
其实在某些时候,典韦也是最喜欢这句,且认为是形容他的。
杨修也这么认为。
陆议也……
……
七月。
司马防凑足了千金,命人运送到许都南面东不羹,有人来取了之后,朝着南方而走,司马防的人一直跟随到了汝南定颍。
最后实在无法跟随,便回去了。
不过却也得到了些许有用的信息,此人在汝南、庐江一带,很可能和许泽有些关系,行走的时候不过驿亭,有可能是避嫌。
是以司马朗立刻派人往南面去找,花大价钱派出了上百名门客暗探,暗中走访打探消息,只为寻找那押运黄金的三车车队去了何处。
可是这次派出来大肆搜查的时候,却一点消息都找不到了,那黄金车好似消失了一般,沿着路途打探出去毫无半点消息,连百姓都说从没见过。
是以无功而返。
父子二人只能抓耳挠腮的等绑匪再写书信联系,方才能继续寻求蛛丝马迹,期间也想过硬气的不管不顾,然后就收到了司马懿的信物,和一个剁烂的猪蹄。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无奈之下,只能妥协。
眼看秋收只有两个多月,司马防还是趁着曹操回来的时候,去丞相府相求。
“司马公当初心如死灰,只欲辞官赋闲,为何现在又想多做几年京兆尹呢?”
曹操推了一碗茶来,关切的问道。
他们吃的茶和许泽那不同,许泽是泡茶来喝,属于清饮;但如今许都大部分士族还是用各种香料煮,用青铜、鼎或者釜熬煮,属于吃茗粥,也算小吃了。
“见,见当年诸多同僚尚且还在为大汉燃躯尽力,老朽不敢偷闲,如能任上还有作为,自当不能偷闲享乐。”
司马防回答完还低下了头去,眼神闪躲不敢看曹操,亦是脸红到想找个地缝钻。
“司马公,”曹操凑近来看,面色如常,但眼神却很深邃:“不会是,家中出了何事吧?”
“那当然没有,就是当年老朽不懂丞相良苦用心,心里有愧,想多尽一份力。”
曹操闻言立回上身,叹道:“你不早说。”
“丞相……”
“唉,当初你说要离任,为了不让司马公心中委屈,我特意请求陛下,重设御史大夫,让司马公担任,京兆尹则是交给陆季宁接手。”
“哦!”
那,那是升官啊。
御史大夫那是御史台最大的官,在漫长的大汉历史中,曾经也位列三公过,这位置现在虽然是虚职,只能嘴别的臣子,并无什么大用。
但俸禄和荣膺的含金量是在的,日后出去好歹能自诩大汉权力中枢之一。
这种位置,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可以为官员锦上添花,能够广收门生,修一个德高望重、肃正严厉的结局,真是司马防梦寐以求的官位。
“那怎么说?还是想要京兆尹?”
曹操眉头一挑,奇怪的看着司马防。
艰难抉择之后,司马防感觉心脏被人狠狠地抓住一丢丢边角猛揪!痛得非常的尖锐!
司马防痛彻心扉后,点了点头:“那还是……京兆尹吧,还请丞相多费心。”
“那太可惜了,”曹操咋舌感慨,“那这个位置就只能给陆季宁了。”
“给他吧。”
羡慕陆康。
司马防心里想道。
来了许都什么都没干,功绩才能也没见多少,就凭借一个年纪大、治郡经历,然后白捡了一个中二千石。
这可是丞相之下,最高的俸禄了。
司马防走后,郭嘉从内堂走了出来,边走边奇怪的道:“最近司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司马公前段时日,还经常宴请同僚,在做调任的准备了。”
“忽然又想继续延任京兆尹,事出反常。”
曹操眯着眼冷笑了一声,笑道:“哼哼,这种事都不用问,写信去青州问子泓,必有结论。”
郭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十日,信骑缓行而回,给曹操回复了书信消息,曹操此刻才知晓司马懿已经不在许都,和郭嘉随口说起了此事。
“不在许都?!”
郭嘉很认真的站起身来,神情大动,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连忙拱手低头:“是在下失职!还请丞相责罚!”
“奉孝,言重了。”
曹操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司马懿算准了时机,精心策划,才脱身离去,不过他想去的是冀州,呵呵。”
这话,让郭嘉也是凝神了起来,这司马家还真是令人生厌。
去荆州也许是真正隐居山林间,但是去冀州那可就耐人寻味了,多亏了子泓料知此事,提早拦截,关键之时将之拦下。
“那,丞相以为如何处置?”
“不必处置,暗中查探此事,看能抓出什么来,”曹操挠着下巴浓密的胡须,心思逐渐活络起来……
他总觉得,这事情好像有可利用之处。
……
邺城。
“没接到?”袁绍瘪了瘪嘴,有些怅然若失,“啧,又不来了是吗?”
我好不容易打算礼贤下士,弥补许泽的遗憾来着。
怎么又不来了,这司马家,竟敢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