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京城在地扁蛇的尖叫声醒来。
把手互插在袖笼子里的小捡望着地扁蛇惊恐的跑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跟肖五睡的人多了,自己这点就不算什么了!
这叫“法不责众”!
自己吃过的亏,自己受过的苦自然要有人也跟着经历一次。
只有感同身受,他才明白这苦是什么味道。
就算说出去,丢人也不只是自己一个丢人。
做事有比较,有高低,也有大...小....
地扁蛇明显误会了肖五,因为误会自然恐惧,恐惧自然会发出尖叫。
地扁蛇没想到市井小说里才有的事情竟然发生到了自己身上。
小说内容照进现实。
地扁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主角了。
这个念头一升起,地扁蛇就忍不住一哆嗦,狠狠的想了一下勾栏……
然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始作俑者肖五依旧大大咧咧,他都不知道地扁蛇为什么要跑。
都是男人,看一眼又不会死。
卢象升起了个大早,他在昨日已经约好了今日和余令见面。
君子言而有信,今日说什么也要去的。
二百枚钱雇了一辆轿子,卢象升就朝着余家而去。
闷闷也早早的起来了,一个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这个院子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自打记事起她就熟悉这里的一切。
这么些年过去了,一切似乎还停留在当初。
余令比所有人都起来的早。
自从昨晚从宫里回来后余令根本就睡不着,皇帝的话语里的信息量太大。
可以说万历坏,万历懒,但万历绝对不傻。
臣子也是厉害,皇帝正值壮年,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纪,可嫡子还没出生,就以国本为重,要求皇帝确定太子人选。
虽说早立太子有利于朝堂的稳定,防止意外,确保大统的延续。
但总不能这么着急的去立庶长子来当太子吧!
他们不是先知,万一皇帝和皇后生下了皇子,那早前立下的太子咋办?
那时候岂不是又要开始吵废立之事?
岂不是把自己的尾巴送到皇帝手里让他拽着?
余令敢断定,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朝中的那一帮子人绝对会伸长脖子看人脑。
一边看一边添油加醋的写。
那时候废立之事又成了皇家的私事了!
他们才不会管呢!
余令算是发现了,这帮人就是打着国本为重,为天下苍生考虑的由头来逼皇帝就范。
皇帝还没法说,因为这是为你好,为大明好。
因为早立太子没错。
这是大义。
想了一夜的余令觉得这可能是万历的一个计谋。
他想学嘉靖,将文官集团分化成了杨廷和为首的“护礼派”。
和张璁、桂萼为首的“议礼派”。
他稳重其中,形成三角对立,从而左右逢源。
余令忍不住想,估计当时的万历都不信他和皇后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估摸着是等着把文官分散成两个集团,牢牢将权力掌控在手里后,再和皇后去生出大明的嫡子来。
结果……
万历会的,这些在朝堂摸打滚爬的一辈子的臣子也会。
他们知道前车之鉴,就是不上当,就是咬死立嫡立长的祖制。
结果真的没生出儿子,没玩过。
这些也是余令在夜里瞎想的!
真正的原因是为什么,余令觉得怕是只有万历他自己知道。
他的那句“生孩子哪有娘不遭罪”绝对不简单。
自己想不透!
余令脑子乱的厉害,手中的长刀疯狂挥舞。
练武是他每日的必修课,心情好或是不好都得练,出一身汗后什么都没了。
“不对!”
余令猛的抽刀,他的脑子想到了一个人。
他觉得万历若是真的学嘉靖爷,他其实已经快成功了。
因为在小老虎说立太子是太后的干涉下才确立的。
太后厉不厉害余令不知道!
但余令知道万历是在十岁的时候登基,朝政政务张居正,宫城以及二十四衙门是太后和冯宝管!
“自己的事都想不明白,余令你操个锤子的心啊~~~”
余令发泄般的挥洒着气力,劈,砍,刺,撩,后院的木头桩子遭了殃。
木屑乱飞,屁大会功夫就瘦了一大半。
敲门声忽然响起……
坐在秋千上无聊发呆的闷闷立马跳了下来。
走到大门前,打开了门,见一男子一哆嗦险些掉下台阶,忍不住道:
“你找谁?”
卢象升没料到开门的会是一个女子,闹了个红脸,赶紧低下头,拱手道:
“麻烦通报,故人卢象升来访!”
“我哥说过你,世兄请!”
卢象升来到后院的时候余令还在练武。
望着余令头上蒸腾的汗气,卢象升瞪大了眼睛,余令竟然在练武?
看这架势还是一个高手。
卢象升这些年也在练武,家里花重金给他找的师傅,教他练武的还不止一个,家里足足给他找了三个。
“哥,来客人了!”
余令一愣,见卢象升来了赶紧收刀,随后大汉道:
“不二,替我招待一下贵客,我去换个衣服!”
“好!”
一杯茶还没下肚余令就出来了,望着这么快出来的余令,卢象升知道余令一定没有用温水泡身子去乏。
练武之人这么做对气血不好。
“要不去澡堂子泡一会儿,我知道有一家挺不错的,不但搓澡,在年底之前还有糕点,去不去?”
“走!”
说到澡堂子余令眼睛一亮,也想去试一下。
澡堂子京城不但有,而且还多,根据条件和规模分为不同档次,那里面可不光是洗澡。
花样多的眼花缭乱,有浴室、客房、茶室等。
澡堂子不光是洗澡的地方,也是议事的好地方。
如果要玩鸳鸯戏水的需求,可以给小厮几个跑腿钱,他就能给你找来一群青楼女子让人挑选。
这个服务已经是产业化了。
就算你不开口,进去的时候服务的小厮也会开口询问。
如果需要,给他跑腿钱,他就会去喊。
鸳鸯戏水之后,离开的青楼女子会再给小厮一点钱。
这么做的意思就是谢谢你介绍的活,我赚了钱,给你一部分,下一次如果有客人,记得还来喊我。
前些年来的时候吴秀忠最爱去。
那时候,苏怀瑾请他们去青楼,吴墨阳没有苏怀瑾那么多钱,就请吴秀忠、赵不器他们去洗澡。
早上去,晚上回,在里面玩一天。
余令没去过,因为余令不喜欢赤裸相对。
虽没去过,但澡堂子前的对联余令却记得格外的清楚。
“到此皆洁身之士,相对乃忘形之交!”
余令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总觉把忘形之交想成别的。
听到卧龙凤雏总是忍不住想笑,把身边的人笑的莫名其妙。
坐上轿子,卢象升忍不住道:
“守心,你如今是何职位?昨日见你入城腰挂长刀,今日出门还腰挂长刀,当官了?”
“你呢?”
“我啊,前几年中了秀才,去年考举人没考上,今年来京城走动一下,准备回去考举人,来年考进士,你呢!”
“我就不说了,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卢象升笑了笑,摆摆手道:“说吧,我在京城只有你一个友人,就你这一身,一定比我强多了!”
余令叹了口气:
“我啊,瞎混,昨日不是我无礼,故意不理你。而是我进宫陪着万岁爷吃了顿饭,半夜才回来!”
“做官了?”
“嗯,小小的一个同知罢了!”
卢象升猛地瞪圆。
他觉得余令说的这一切咋这么像是开玩笑呢!
还陪万岁爷吃顿饭,太子现在都没资格去陪皇帝吃饭。
这事能开玩笑?
“对了,除了担任长安府同知,我还挂着一个武功卫所的千户之职,去年担任岁赐使,去了一趟归化城!”
“没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开什么玩笑!
我这算个啥,我认识一个人,人家出生睁开眼就是实权世袭千户……”
卢象升无奈道:“我知道,小时候咱们去过,苏家对不对?”
望着余令,卢象升还是不敢信这都是真的。
余令得意极了,这个感觉太让人着迷了,怪不得那些纨绔一见面都会说自己是某某人的儿子。
原来真的很爽。
临近年底,澡堂子的生意很好,卢象升有钱,还有功名,这次来还是带着目的,他选择的地方自然不会差。
还没进门,就看到了很多官员的仆从。
进了门,热气扑面而来,两个打扮干净的小厮立马迎了过来,这个时候,余令才发现这里的人真多。
还有熟人!
钱谦益,依旧是那么的闪耀,身边依旧有那么多人围绕。
“这里是等候区,咱们去那边坐一会儿,有雅舍,自然会有小厮来喊!”
余令点了点头。
钱谦益望着余令,他本想装作看不见,但余令却一直在对着他笑。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着余令走来。
按照官场规矩,官员之间见面需要拜见,就算不是官员,熟人之间见面也会打个招呼。
望着钱谦益走来,卢象升开心道:
“守心,钱翰林来了,快,快.....”
卢象升迎了过去,一边小跑一边招呼道:
“学生卢象升拜见翰林!”
余令纹丝不动,翰林前途无量,但论官职,翰林低于同知。
虽然钱谦益的名望比余令高太多,余令可以主动去打招呼不丢人,但余令不想动!
“余大人,好久不见!”
说罢,钱谦益朝着周围大声道:
“诸位,这位是我朝之霍去病,土默特部之乱,皆是余大人所为,来来,拜见一下余大人!”
众人见礼,神态各异。
余令脸皮厚,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待众人见礼后,余令朝着钱谦益笑道
“凉凉,好久不见!”
如此亲昵的称呼让所有人一愣,不是余令恶心人,而是很多字叠加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
绿绿~~
茶茶~~
凉凉!
还好久不见!
这两者加起来,要说不熟,谁信啊!
卢象升呆呆的望着余令,忍不住喃喃道:
“真的,真的,他说的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余令说罢,一把拉住钱谦益的胳膊,热情道:
“钱翰林,一会儿一起,试试水凉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