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货,期权。
这俩玩意儿,说好听点,叫金融衍生品,是给大资本家们对冲风险用的高级工具。
说难听点?那就是开在金融市场里的合法赌场。
这地方,从不讲什么江湖道义,只有赤裸裸的“零和博弈”。
啥叫零和博弈?
说白了,就是上了牌桌,不是你爆仓,就是我破产,咱俩必须得抬走一个。
所以,在这片血腥的猎场里,独狼是活不下去的。
想活下来,就得拉帮结派,组团开黑。
布下天罗地网,然后瞅准一个倒霉蛋的仓位,所有人一拥而上,把他撕个粉碎,分食殆尽。
多少人在这场游戏中倾家荡产,到魂归天台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开的枪。
更刺激的是,交易所会开出十倍杠杆,一块钱撬动十块钱的盘子。
这意味着你的收益能坐火箭,但亏损也能让你体验自由落体直通地心。
新闻里偶尔刷到的“某某炒期货,穿仓后倒欠券商几百万”,最后直奔黄浦江思考人生的,多半就是拜这玩意儿所赐。
所谓的“炒股炒成股东,炒期炒上天台”,说的就是这个理。
“苏总,原油期货这块,全球每天的交易额撑死了也就上万亿,平常也就几千亿的盘子。
但您也知道,最近这油价跟坐了滑梯似的,一个劲儿往下跌,所以交易量也萎缩得厉害。”
在国内,想玩期货,得通过券商。
券商再从全球最大的期货交易所——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那边拿货。
那地方虽然24小时连轴转,但终究不是外汇市场那种一天就能吞吐十万亿美元的吞金巨兽。
“所以,我们准备的两百亿,想一口气砸进去,市场根本接不住?”苏皓问道。
“何止是接不住!”下属的声音都变调了,
“苏总,您这两百亿现金要是直接一下全砸进去,芝加哥那边能直接把咱们的网线给拔了!”
这道理很简单,突然冒出个二百亿的巨额买单,对跌跌不休的油市来说,不亚于往平静的池塘里扔了个深水炸弹。
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那边会毫不犹豫地把这操作当成“恶意扰乱市场秩序”的‘恐怖分子’给处理了。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玩‘蚂蚁搬家’,”苏皓淡淡道,
“分批买入,隔一段时间吃进一点。用这种方式,把这两百亿的仓位,悄无声息地建起来。”
一提到期货,普通人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就是:杠杆。
A股市场,散户撑死两倍杠杆,机构了不起也就三倍。
但在期货这片法外之地,规矩可就狂野多了。
普通散户,都是十倍杠杆起步!
但是对于大资金来说,一旦突破百亿级别,杠杆的大门就“哐”地一声关上了。
百亿资金想上杠杆?
门儿都没有,全世界都找不着几家敢接这种单子的。
因为,百亿的盘子已经远远超出了任何风控模型的能力范畴。
就跟上次埃利奥特事件一样,真要给你批了,一个浪头打过来,你被强制平仓,那家给你提供弹药的券商也得跟着你一块儿打包破产,手拉手去天台看流星。
“苏总,我们一直在努力把买入价控制在40美元以内…
但邪门的是,我们这边买得越欢,那边的价格就跌得越狠,跟个无底洞似的。
今天这批货,成交价都掉到38美元了。”
“是啊,外面都在传,现在根本没人想要石油现货。
好多装满了原油的万吨巨轮,连个卸货的港口都找不到。
就跟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似的,只能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着。”
“可不是嘛,开进港口找地方存起来?
那仓储保管费一天下来就是个天文数字,比油本身都贵,纯属往里倒贴钱。
那还不如让油轮们继续在海上漂着,烧着油在海上兜圈子,也比卸下来存进仓库要划算。”
这世界仿佛被捅了个窟窿,到处都在往外冒油,价格一直跌跌不休。
“照这个趋势下去,所有人都只在期货市场上倒买倒卖,根本没人愿意接收实物。
分析师们都在预测,油价跌破20美元大关,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的研究团队也出了分析报告,结论很悲观:
除非立刻爆发一场世界级的大战,否则这么海量的库存,神仙来了也消化不掉…”
“那欧佩克(OPEC,)呢?他们宣布减产的可能性有多大?”
欧佩克,那个由沙特领头、一众产油国组成的石油输出国组织,堪称全球油价的幕后操盘手。
“减产这事儿吧,风声倒是早就有了。
但市场上普遍认为,就算他们真减产,对现在这个烂摊子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那点减产量,顶多算是在太平洋里撒泡尿,掀不起什么大浪。
再说了,那帮成员国现在自己都快打出狗脑子了,互相瞪着眼,谁也不服谁。
哪有心思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谈减产?能不增产互殴就谢天谢地了!”
听着这些几乎一边倒的悲观论调,饶是苏皓对自己判断再有信心,也难免心里犯嘀咕。
万一这波真玩脱了,油价一头扎进地壳里,那他砸进去的两百亿,可就真的打了水漂了。
“…”
然而,当苏皓的目光扫过手边那份一直被他压着的、“关于欧佩克减产情形极端推演”的分析报告时...
那份报告的纸页上,仿佛正闪烁着一层淡淡的、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光芒,宛如黑夜中的灯塔。
“继续买。”苏皓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直到把两百亿的额度,一分不剩地全部用完。”
***
与此同时,另一场豪赌也在方幻投资旗下的航运公司悄然进行。
“报告杜总,我们已经将公司能动用的所有资金,合计六十亿,全部砸了下去。
目前,约两千二百万桶的船用燃料油,正通过各种渠道运往我们租下的港口。”
“我们租了五个大型储油库,目前已经装满了三个,剩下的正在运往另外两个的路上。”
“…”
听着汇报,杜远航,这位新上任的方幻海运总经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他到现在都搞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